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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不出話來,隻好拚命搖頭。


    水光盈滿她的眸子,眼尾洇開一抹紅,她臉上俱是驚懼之色。顯得聖潔且嬌媚,使人不由想要褻玩。


    薑懷央的唇中溢出一聲嗤笑,似帶著若有若無的愉悅。他就是要看她這副樣子,他知她雖有一身勾人的手段,可仍舊掩不住純良的本性,以及生來便帶在骨子裏的傲氣。


    他篤定她不會甘於被控製在一方小小院落,一生不得踏足外界。他會予她榮華富貴,也不會少了吃穿用度,卻要讓旁人知曉,這位有著位份的阮才人,被當做鳥兒雀兒一般,豢養在宮外。


    如一個外室無甚區別,丟之棄之,皆不足惜。


    這是他予她袒護外敵的代價,他要她好好受下。也許待夢境的影響消弭,他便會逐漸忘卻了她,然後留她一人在院落中磋磨。


    最終紅顏白骨,粉黛骷髏,永遠隻存在於坊間茶餘飯後的笑談間。


    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她的耳墜,“聽外邊守門的侍衛說,你想要一盒口脂?”


    阮玉儀感受到耳上的拉扯感,想躲開,卻不敢,隻僵著身子,並不言語。


    “那泠泠可知那口脂是以什麽製成的?”他的目光緊盯著她,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口中悠然道,“你以為是隻是香料朱砂而已?其實還有牛髓,牛脂——”


    她確實不了解,雖知道他是想見她被嚇著的反應,可還是覺得心口窒悶,幾乎透不過氣來。


    “陛下,別說了……別說了……”


    她今日上的香粉馥鬱,似是一絲不落鑽入他的鼻息,使得他的唿吸沉重起來。她垂首,眼睫微顫,柔軟的手卻抵著他前襟,真像是被欺負狠了的模樣。


    他捉過她的手腕,並在一處,“為何不能說?確實如此,我不曾騙你。”


    小娘子驀地抬首,忘進他的眼眸,泫然欲泣,“陛下可是因為之前我趕你走而生氣?我那時並不知曉您是皇帝,我隻是——隻是怕被冠上私通的罪名。”


    他當然知曉她一直在害怕這個,可她哪裏會明白,他真正氣的是什麽。若說與她聽,她也不可能承認。何況,她認下又如何,也換不迴那些將士的性命。


    “嗯,既然如此,”他將她的雙手壓過她的頭頂,致使她整個兒背靠著角落的床柱,“泠泠打算如何補償?”


    她被逼在角落裏,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因明白了他話中深意而麵色坨紅。她猶疑了良久,將雙手掙開,勾住他的脖頸保持平衡,覆了上去。


    薑懷央掐住她的後頸,免得她逃開。他含住她唇上軟肉,這會兒的小娘子委實是嬌弱似春水,內心的羞怯使她不住細細顫著,連唇瓣也呈現爛熟的紅,帶著勾人的媚意。


    衣衫褪盡,她的小衣之類,都被順手丟在地上,散落了一地。她肌膚雪膩滑潤,似凝著初雪,惹得人心神蕩漾。


    他撫上她的肌膚,驀地注意到她胳臂上一寸多長的淡粉色疤痕,心口微微收緊,可隨即,神色又冷下來。


    他終是空出一隻手,將係在床柱上的銷金帳挑開,帷幔輕飄飄地落下,籠住兩人的身影。


    半晌,阮玉儀方才從床幔中出來,一邊的木香已是備好了水。而將她作弄成這般模樣的男子,則早已離去。


    她換了幹淨裙衫,斜倚在榻邊,隻覺渾身氣力盡失。


    而程府,自阮玉儀離開後,程朱氏便一直悔之前將她輕視了去,導致如今打點起關係來也是件麻煩事。


    她手中翻看著一冊賬簿,上邊記著的是程家庫房中的珍貴物什。


    她思慮了會兒,點了三兩件東西與李媽媽看。李媽媽應下,迴身要去取來。


    “且住,”程朱氏叫住了她,“你去東廂房瞧瞧,擇幾件儀姐兒平日裏歡喜穿的,一並給送入宮中。”


    阮玉儀走得急,大部分東西便也留在廂房。


    程朱氏以為,凡是慣常用的物什,難免不會生了情的,再換別的,定然別扭。她想將這些舊物送去,以提醒阮玉儀莫要攀了天家,轉頭忘了程家的托寄之恩。


    可送入宮中的東西,那樣不是經過細致的盤查的。她沒想到的是,她第一次往宮中送的金銀細軟,便被扣了下來。


    還是溫雉剛好出宮辦事,多問了一嘴,才又知會與薑懷央,於是這些東西,便被一律送去了阮玉儀如今所在的那方院落。


    見李媽媽腳下不動,程朱氏蹙眉道,“磨蹭什麽?”


    李媽媽這才開口,“夫人,奴婢並未注意過表小姐平日願意穿哪些衣裳。”夫人這要求提得怪,她又不是表小姐近前的仆婦,加上表小姐鮮少在人前走動,她哪裏會知道人歡喜什麽。


    程朱氏神色一凝,口中斥責了幾句。心裏卻發虛,其實她也並未注意過阮玉儀的衣著。


    儀姐兒一般不會落下給她的請安,這麽想來,她對著儀姐兒的確多有忽略。


    程朱氏正想擺擺手,讓李媽媽隨意去挑幾件便罷。門口卻傳來一清潤的嗓音,“母親是要給泠泠送東西去?也許我能記得些她常穿的。”


    聞言,她的眉頭並未鬆下,反是鎖得更緊,“秋兒,往後你還是改改對儀姐兒的稱唿。她如今成了宮妃,指不定以後見了她,還得喚聲娘娘,是該避諱著些的。”


    他壓下心中不忿,隨口道,“母親教誨得是。”


    他暗自冷嗤,今上輕欲,從前送去他宮中的美人還少了?如今封下位份最高的,也隻有一個淑妃容氏。


    想來,不消多時,陛下便會對那副皮囊厭了去,屆時,泠泠才會記起他的好來。


    程朱氏瞥了他一眼,自己的孩子,她怎會不明白他在想什麽,於是又添了句,“儀姐兒已非你能俏想的,你還是趁早收了心思。長公主那邊,也要安撫住了才是。”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孩兒已將當初的定情信物送與表妹,我相信表妹定然會念起我的好的。”尤其是在與旁人共爭一人寵愛,受了冷落的時候。


    “混賬!”程朱氏氣極,拍案而起,“你究竟在固執些什麽,別倒時候被今上發現了你那點子小心思,連累了整個程家才好!”


    她沒想到他會如此杵逆自己,同時,也氣他的執迷不悟。


    程行秋根本怠於與他爭吵,而是漫不經心地認了錯,便拂袖離去。


    李媽媽引他至東廂房,入了內室。


    雖說他如今的身份不便進出她的房間了,可此處到底是沒了人住,也失去了原先那份隱秘。


    他伸手抹了下幾案上,便有層薄薄的灰沾在他的指尖。抬眼環顧,四下裏的擺件大多還是齊全,但卻不是當初他與她的新房的模樣。


    一種物是人非之感竟油然而生。而與她成婚那日,似乎已時隔經年。


    他忽覺有什麽悄悄從他指縫溜走了。即使他攥得再緊,也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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