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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兩日不曾見到他的蹤跡,阮玉儀不得不承認她竟是有些習慣了他的索取。


    她雖躲避著抗拒著,可內心隱秘的某處,還是希冀著他能拉自己一把,從這即將裹挾上她的身軀的泥淖裏。


    她也知曉自己將希望寄於一個連身份都不明了的男子身上,顯得十分可笑。可她已經沒了辦法,她逃無可逃。


    見程朱氏那日的態度,她與程睿的事恐怕不會遠了。直接逃走自是不實際的,何況她也無處可去。


    於她,每一次肌膚相觸,她的身體都在提醒她,她與眼前人是如何的親密。每一個吻落下,都是在她的身上烙下他的痕跡,盡管似有鮮血淋漓,卻叫她以為眼前的人可以依賴。


    可她卻摸不清對方是如何想的,隻好孤注一擲。


    天色緩緩亮了起來,帶著涼意的光線灑落在院落裏,將樹木山石都籠上一層水麵似的光澤,阮玉儀望了眼外邊的天,隻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緩了口氣,將注意力放迴手中的絡子。


    而一邊的匣中,已是放了好幾隻編好的了,蔥綠柳黃不等,隻是她哪裏用得上這麽些,不過打發時間而做罷了。


    漸漸地,窗外的景致提不起她的興頭,她鮮少往窗外看去,手中重複著打絡子的動作,似也不知疲倦。


    就連李媽媽領著幾個婢子,送來鳳冠霞帔,她也隻淡淡瞥了一眼。


    她垂眸斂目,任由她們將她發上的簪釵卸下,除去衣裳,像是一個乖順的偶人,不知反抗。也許她之前所作的一切都隻是徒勞,她以為自己能逃出這個樊籠,殊不知隻是兀自掙紮。


    她自嘲地笑了聲。


    李媽媽見她神色淒淒,也隻是暗自嗟歎,並不言語。這位表小姐也曾是個名門貴女,隻是不至及笄,阮家便一朝沒落。


    可盡管如此,她行完及笄禮的那日,阮府的門檻也叫前來提親的人踏破了,一副禍水之姿,攪得婺州幾家大戶不得安寧。


    隻是多是要她去做姬妾的,縱然好處許諾得再多,她到底也是按著一家主母來培養的,放不下這個身段,再者阮家夫人也見不得女兒嫁過去後,處處受人欺壓。


    這才想到了遠在京城的程家。可不想這程家大公子雖儀表堂堂,內裏卻優柔寡斷,處處留情。


    幾個婢子猛地見著阮玉儀身上半消不消的紅痕,畢竟也都還是未出閣的姑娘,無一不麵色通紅,垂下眼去的。


    紅絹衫被套在阮玉儀身上,又有婢子為她係上紅裙。她垂眼注視著,許是因為趕製而出,上邊的鴛鴦鳳鳥繡得粗劣得很,仿佛折翼困於這一片血紅之中,掙脫不得。


    阮玉儀忽地覺著身上被這些紋飾灼了一下,像是終於從泥淖中掙出一雙眼,見著了頭頂刺目的光,於是不再甘願任他們擺布。


    她劇烈掙紮起來,拉扯間,打掉了婢子手上的承盤,天官鎖、定手銀等物灑落了一地,哐當作響。


    “表小姐!”


    幾個婢子紛紛上前製住她,捉住她的胳臂的,抱住她的腰身的。阮玉儀幾人到底人寡,並掙脫不得。


    李媽媽並未料及前一瞬還乖順的表小姐,會突然反抗起來。她走近阮玉儀的身前,睨著鬢發散亂的她,冷聲道,“表小姐向來心善,乖一些聽了夫人的話,莫要叫奴婢們為難才是。”


    “您便是逃了這見屋子,又能如何?不如省些氣力。這些日子是會辛苦些,待日後二房的少夫人進了門,您便輕省了。”


    她望著李媽媽的口張合,卻是腦中嗡鳴,辨不清她在說什麽。


    她頓住,眼中倏忽落下淚來。


    皇宮內。


    薑懷央一身玄衣,神情冷峻,於養心殿前的台磯上負手而立。


    侍立在側的溫雉蹙眉不斷向門扉大敞的殿內看去,麵色不佳。裏邊幾個太醫打扮的年輕人來來迴迴地翻弄著殿內物什擺設,仿佛正翻找著些什麽。


    幾個小太醫漸次向寧何來稟告些什麽,他聽了,微微頷首,低聲吩咐,“將東西都歸置迴去。”


    而後大步走出殿,朝薑懷央一楫,“陛下,殿內再無旁的可疑之物。”垂眼盯著地麵,良久不聞薑懷央出聲,他不知不覺間,額角布了冷汗。


    就在方才,他被陛下昭來養心殿,為陛下瞧頭疼的病。


    他一緊殿中,便覺熏香濃鬱得使人覺得悶氣,打開爐子細瞧,裏邊不知何時被放上了原不該出現在此處的藥粉。


    此藥來自西域,性烈,若隻是一日,便會有頭疼腦熱之症狀,要是多用上幾日,那毒性便會深入骨髓,終不治身亡。


    按理說,能用到聖前的物什都經過嚴格的刪查,絕無可能出現什麽問題。如此說來,有人潛入養心殿,後來添上這藥也不無可能。


    幸而薑懷央心性警惕,覺出不對,旋即便昭來了寧太醫,這才使病症隻是浮於表麵,休養幾日自是無事了。


    而讓寧太醫心驚的卻是這藥的來曆。皇城之內,層層皆有人把守,有誰有那能耐弄到胡藥,還帶入了宮裏來?


    表明宮中極有可能混入了有心之人的勢力,裏應外合,企圖扳倒方才登基,尚未坐穩這皇位的新帝。


    寧何聽頭頂薑懷央沉聲開口,“那麽,辛苦愛卿再帶人將全宮上下徹查一遍。”說是全宮,其實住了主子的宮殿並無多少,算不得多麽費力的事情。


    至於這膽大包天之人,薑懷央眸色沉沉,自是姑息不得。


    “臣遵旨,”寧太醫將頭垂得更深些,心下鬆了口氣。雖是未釀成惡果,但茲事體大,相關侍衛和負責采買的宦官,以及他這個太醫院的主事者,其實都逃脫不了罪責。


    但看陛下的意思,並沒有打算追究,而是將目光盯緊了那下毒之人。


    溫雉向殿外展開手臂,示意道,“寧大人。”


    寧何正待去完成陛下的吩咐,抬首間,忽地注意到薑懷央腰間的環佩香囊之類,他的眸光頓住。他們將大殿中角角落落都搜尋了,唯獨忽略了陛下身上。


    此事寧可多麻煩些,也必不能放過一處的。


    他詢問道,“陛下,可否將您身上的掛物也摘下來,給臣查看一二。”


    薑懷央知他是謹慎,並未多想,便隨手解下一枚玉佩與一隻上繡金桂的香囊,轉由溫雉遞與寧太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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