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真好,就是詞有些差強人意了。”


    徐慧真坐在溪邊,鞋襪一脫,把腳丫探進了冰涼的溪流中:


    “你不泡泡麽?可以醒酒的。”


    許九嘴角揚起了弧,找了塊石頭,放在了慧真邊兒上:


    “我就知道你喝多了,裝得跟沒事人一樣。”


    “喝多不至於,不過確實上頭,我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徐慧真忽然側首,碧波流轉的望向了許九:


    “活得真灑脫。”


    “人生初次相逢,你便與人約酒~”


    “還自詡天下第九。”


    “咯咯~”


    “現在可是天下第十嘍,因為你喝不過我。”


    九爺懶得辯駁,端起酒壇,大口大口的灌了起來。


    三斤烈酒,頓時下去了半壇子。


    衣袖一擦,豪氣十足:


    “知道麽小妞兒?”


    “我這人不光灑脫,還有一毛病。”


    “男人要是有你這號兒酒量,我真就認輸了。”


    “可女的不行。”


    “無關乎丟人與否。”


    “而是我不允許有女人,比我還能喝。”


    “這感覺讓小爺很不舒服。”


    “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如坐針氈!”


    徐慧真一樣不服輸,俏首一仰,酒入愁腸!


    “那我肯定要讓你失望了。”


    “無論男人女人,我都不會輸。”


    許九挑了根鹹菜,喂到了口中:


    “成,反正一晚上呢,遲早能分出勝負。”


    “你呢,慢著點喝,吃點蘿卜條。”


    “我可沒灌你的意思。”


    徐慧真迷人的笑著:


    “你就是存心灌我,我也不怕。”


    “能被酒水灌多的女人,是她自身不行。”


    九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有興趣聽個故事麽?”


    “興趣不大,不過你能說來聽聽。”


    心事重重的徐慧真踩了踩溪水,水花飛濺到了許九的腿上。


    九爺娓娓道來: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對親密無間的姐妹,跟上某些事情鬧翻了。”


    “鬧得很僵,彼此仇根深種。”


    “終於有一天,越想越氣的姐姐,趁妹妹不備痛下了殺手。”


    “殺了妹妹以後,將屍體扔進了枯井當中。”


    “然後隔天一早,心有餘悸的姐姐跑來井邊一看...”


    “發現妹妹的屍體...”


    “消失了。”


    “多年以後,姐姐成了家,發現丈夫背叛了她...”


    “姐姐越想越氣...把丈夫也給殺了...屍體也扔進了枯井中。”


    “同樣的心理,第二天去看了眼屍體...”


    “豈料丈夫的屍體也不見了。”


    “如此又是多年,姐姐又殺了一個令她極度討厭之人...”


    “如法炮製,再度拋屍井底。”


    “隔過天,果然,屍首不見了。”


    “直到二十年後,不敢重負的姐姐,殺掉了年邁癱瘓,生活無法自理的媽媽...”


    “屍體還是丟到了那個井裏。”


    “轉過天來...”


    “這一次,屍首並沒有消失...”


    “第三天...”


    “依然還在。”


    “第四天,第五天...”


    “直到屍身腐爛...”


    “姐姐驀然抬首,望向了天邊的殘陽...”


    “血淚橫流。”


    短暫的沉寂過後,沉默不言的徐慧真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九爺陪著也幹了。


    小女人起身,又拿了兩壇,遞到了許九手中:


    “先前的屍體,是姐姐的母親幫著處理的,對嘛?”


    九爺頷首。


    “唿------”


    徐慧真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可憐天下父母心,對麽?”


    許九沒有否認。


    “謝謝你的故事,還能喝麽?”


    “酒逢知己千杯少,伊人同醉也挺好。”


    “哈哈,什麽歪詩~”


    “我這可是有感而發,聽起來多押韻呢。”


    “嗯,你還別說,是挺押韻的。”


    “等等哈,哥找一地兒放個水去,我發現你是真的牛,就是喝五斤水,它也得方便一下吧?”


    “站著,我先去,不準偷看哈~”


    “......”


    敢情了。


    這小妞兒,真夠能憋的。


    不多大會兒,徐慧真如廁歸來,觀其步伐...


    貴妃醉酒了。


    九爺趁著小女人小解的時候,蹲在河沿處,又扣了迴嗓子...


    順帶撒了泡熱乎的。


    “你去吧~”


    “不用,我就地解決了。”


    “就地解決?河裏呀?”徐慧真趕忙把腳丫收了迴來。


    “拜托,哥尿得可是下遊。”


    “......”


    “來吧,說得再多也無用,都在酒裏了,幹完這壇子,要還分不出個勝負,咱直接上酒缸得了。”


    “就缸喝你也不是對手!”


    ......


    月影西斜,春秋爭鋒!


    伯仲相間的倆人,鬼使神差的喝到了地窨子裏!


    農村老地窖...


    內裏數九隆冬般的寒!


    除了藏有少量蘿卜和凍豆腐之外。


    地窖最裏頭,還封了兩壇子酒。


    一壇女兒紅。


    一壇花雕。


    這是他們老徐家祖傳下來的規矩。


    凡是弄瓦之喜,在女兒滿月之時,必取上等黃酒兩壇,封存於土。


    倘如女兒早夭,碎其花雕。


    如若姑娘出嫁,啟封女兒紅!


    這兩壇子窖藏了十八年的陳年好酒哇...


    今兒晚上,算是讓倆人勾肩搭背的禍禍了。


    為什麽勾肩搭背?


    你想啊,地窖裏麵才多大空間?


    一個人爬下去都費勁。


    兩人擠著就更嫌小了。


    烈酒與黃酒一混,再加上地窨子裏滴水成冰!


    好家夥...


    倆人就是再踏馬能喝,也特麽大發啦!


    孤男寡女,共處夾縫...


    酩酊大醉的二人,就這麽一前一後的睡過去了。


    該說不說,沒被凍死,那也是出於求生的本能!


    架不住它地底下寒呐!


    徐慧真是女人,耐受力強是她的事兒。


    九爺可遭不住凍!


    睡夢裏麵都想找條電熱毯呢。


    迷迷糊糊的就往前爬,爬著爬著就壓在了徐慧真的身上。


    小臉貼小臉...


    有點暖和氣兒了。


    但是遠遠不夠!


    在求生欲的作用力下,九爺愣是把徐慧真的衣裳給扒了...


    裹到了自己身上。


    如此一來,徐慧真受不住了!


    爛醉如泥的小女人好似一隻潤白如玉的蠶寶寶一樣,湧動著勝雪冰肌拱進了小九兒的懷抱。


    同樣不夠暖和!


    條件反射的將許九也脫了個精光...


    相互依偎取暖,纏綿悱惻入了雪國夢鄉...


    微弱的鼾聲驚了地表的風。


    “嘭~”


    地窖的扣板合上了。


    二人腦袋前的煤油燈...


    焰火幾經搖曳,像極了黑暗中綻放的火蓮。


    隻是這朵會躍動的赤色蓮花...


    是會枯萎的。


    不是煤油不夠。


    而是地窖中的氧氣...


    總有不足的時候。


    時間分秒流逝,光圈肉眼可見的黯淡縮小,直到火苗變作了黃豆...


    九爺,睜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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