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自在了一整天,中午吃了碗炸醬麵。


    晚不晌的時候,許九上街道把裝備一交,拿著自己的短把兒掃帚,趕去小診所赴冰棍之約了。


    兩分錢的奶油冰棍兒,買了兩根。


    買的時候許九還胡琢磨呢...


    診所的小何護士...


    不會是借著冰棍兒在暗示自己什麽吧...


    能吃冰的?


    嗨,什麽跟什麽呀。


    自己也是想瞎了心了。


    許九晃晃腦袋,大步流星朝小診所走去。


    等再見到小何護士的時候,她正忙著在上藥室裏給小孩子打針呢。


    孩子撅個腚哇哇大哭,小何護士手起針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看得出來,基本功分外紮實,下手那叫一個穩準狠。


    “好了,坐那等會吧,估計有個二十來分鍾,孩子燒就退了。”


    孩子母親千恩萬謝。


    何護士客氣了兩句,來到了許九身前,手一揮就把冰棍奪了過去:


    “看不出來呀,出手夠大方的,還是奶油冰棍呢。”


    “行,就衝這一點,算你是個爺們兒。”


    許九起身欲奪冰糕,卻是被有所提防的何護士巧妙躲開了。冰棍沒搶著,不過嘴上不能落了下風:


    “什麽叫算呀,我本來就是爺們兒好不好。”


    “倒是你...”


    “挨了兩迴打劫,也算是因禍得福,身手敏捷了。”


    “那是,姑奶奶橫不能一直讓人敲悶棍吧。”


    “切,那可未必。”


    “說什麽呢,還不趕緊呸三聲,好的不靈壞的靈。”


    “好好好,呸呸呸。”


    許九配合著吐了三口,打算迴家了:


    “得了,冰棍給你送來了,你這兒也忙著呢,我走了,明兒見。”


    “哎~你不等我下班啊?”


    “等你下班兒?你不是八九點才鎖門麽,現在可還不到六點呢。”


    “呦,才倆點兒就不願意等了?我還想著上了鎖,跟你一起吃個飯,順道再讓你把我送迴家呢。”小何護士的能氣勁兒,都快把自己的天靈蓋兒給揭起來了。


    許九瞧著她扭捏作態的模樣,兩眼一抹黑。


    幾個意思?


    小爺等著你下班?


    再跟你一起吃個飯?


    完了還得把你送家去?


    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哦------


    明白了。


    瞧這事兒鬧得,岔劈了吧。


    這何護士呀,八成以為自己要追她呢。


    自我感覺未免太過良好了...


    小爺閑著沒事兒幹,送你根奶油冰棍而已,這也算是展開追求?


    得,看來呀,又是一位無人問津的深閨怨婦...


    撩著唄,橫豎閑著也是閑著。


    “成,那我就在這等你下班,晚上請你吃鹵煮。”


    小何護士一聽,心裏樂開了花,本就不大的芝麻眼眯成了一道縫: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鹵煮?”


    “哦,找人打聽過了吧。”


    “嘖嘖嘖,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一點都不像你們院兒裏大媽說的那樣。”


    “這不挺有腦子的嘛,才不是個門墩兒戶呢。”


    “呃,你喜歡鹵煮就好,說實在的,我也得意那口騷氣...”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到了夜裏八點,外頭的天,已經是黑洞洞的了。


    許九也把何護士的家庭情況摸了個一清二楚。


    複雜,相當複雜...


    除卻父母老家兒以外,光是兄弟姐妹就有九個...


    聽說還計劃著要老十...


    許九咽了口唾沫,沒心思跟小何護士玩了...


    友誼的小船,忒容易翻...


    許九打起了退堂鼓,診所外卻響起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聽動靜好像還有驢蹄子聲...


    “快快快,這有家診所還沒關門,先帶孩子瞧瞧去。”


    兩個漢子手忙腳亂的背著一姑娘闖了進來。


    “怎麽了這是?呦,這麽大的酒味兒呢。”小何護士剛迎過去,就被嗆鼻的酒氣勸退了半步。


    “唉,甭提了,您先給看看吧,這我家姑娘,不想跟人相親,自己偷偷地喝了一壇子老酒,從昨晚睡到現在了,怎麽叫都不醒,我摸著腦袋有點燙,這不趕緊進城來了麽。”


    何護士摸了摸女孩的額頭,是有一點點燙:


    “小九子,拿個體溫計過來,案桌左邊,第二個抽屜。”


    許九翻出溫度計甩了兩下遞了過去,借著空檔往裏瞅了兩眼,熟睡中的女孩看著很是俊俏,睫毛纖長,唇紅齒白的。


    “乖乖,大爺,您閨女這是喝了多少啊?一米開外聞著都上頭。”


    “一小壇子老酒,少了也有三斤。”


    “三斤白酒?她一人喝的?”小何護士倍感驚訝,翻了翻女孩的眼皮。


    “誰說不是呢,唉。”


    “扶她進去躺著吧,先量個體溫,我瞅著沒什麽問題,應該就是喝多了,身子發熱也正常,等會給她掛瓶葡萄糖,一天水米未進,現在才送來,你們這當父母,也是心大。”


    小何護士又忙活開了。


    當媽的憂心閨女,跟著進了輸液室。


    倆漢子在外頭長籲短歎起來。


    “你看看這事鬧的,本來是個好事,結果弄成這樣了。”


    “那誰知道你閨女性子這麽烈呢?老話都說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真不知道你們家慧真是怎麽想的,遇上這麽一好戶口?多少城裏姑娘想嫁她都找不到門兒呢,她可倒好,脖子一揚,喝了個不省人事。”


    “唉,都是慣得。行了,不說這個,她二叔,話說你們家慧芝今兒替我們去相親,相得咋樣啊?”


    “那還用問?相上了!男的叫賀永強,聽我們家慧芝講,條件相當可以,人長得精神,家裏頭也趁,挨大前門開了個小酒館,臨街的鋪子,後麵能住人,前頭是門市,裏裏外外一院子房。”


    “嘖,這就是命了。我們家釀了一輩子酒,閨女嫁給開酒館兒的,也算是天公作美。”


    “天公作美?我說老哥,你還是好好琢磨琢磨往後怎麽辦吧。”


    “什麽怎麽辦?”


    “倆孩子結婚的事兒唄,不然還能是啥?”


    徐家聲音一沉:


    “相親我們家慧芝能替你們家慧真,橫不能拜天地入洞房也是我們家慧芝替吧?”


    “不過你還別說,你們家慧真要真是不想嫁,我倒是省心了,我閨女嫁進賀家,也算她的緣法。”


    “你想也甭想!媒婆那兒我廢了多大口舌呢。”徐慧珍父親直接掐了堂弟的念想兒:


    “咱這麽著,讓你閨女幫著再見賀家小子兩迴,等閃了老年,明年開春兒就辦喜酒!”


    “到時候我閨女紅蓋頭一遮,生米就成熟飯了。”


    “那、那我閨女咋整?當姐姐的辦喜事,她要不要去喝喜酒?”


    “還喝哪門子喜酒哇,你閨女一出現,不啥都露餡兒啦?”


    “合著我姑娘從今往後不見人?”


    “沒說不讓你姑娘見人呐,等事兒辦完了再說。”


    “行吧,那你可得想著點兒我們家慧芝,也給咱說個好戶口。”


    “放心吧。”


    ......


    正陽門下的小酒館兒?


    許九乍一聽...


    恍惚間想起來兩個人...


    記得給許大茂去買酒的時候,遇到過他們口中提及的賀永強。


    咳嗽的中年漢子...


    估計就是賀永強他爹了。


    那個濃眉小眼的後生...


    得,讓人算計了吧。


    許九心裏正為姓賀的鳴不平呢。


    輸液室裏傳出了醉酒姑娘的啼哭聲:


    “媽...嗚嗚...”


    “我不想嫁給那個姓賀的...”


    “我找人打聽過了...”


    “他...嗚...他三天兩頭的去相親...”


    “有時候一天相仨呢...”


    “嗚嗚...”


    “什麽好人家...嗚...一天、一天能相三迴親呀...”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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