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多餘。


    小露露承受飧鴿用某種獻祭換來的生命力,身體緩緩複原;老盧嘴炮完之後突然出現,擄掠盧來之後又消失不見,似乎還得到了他計劃中想要的東西;飧鴿變成了橫臥天空的巨獸,貌似已經失去神誌,開始無差別暴走。


    隻有從最開始就邊緣ob的自己完好無損....好像還賺了?


    她呆呆看著胸口完好的黑客磁盤,磁盤上指示燈閃爍,久違的女聲從中傳來:


    “你已經醒了,那就趕快離開這裏。”


    露露順著地板望向站在窗口邊的eva,某種直覺告訴她,那個投影的女人就是她胸口的“黑客”。


    “發生了什麽事?”她反問道。


    “你不是都看到了麽,‘舊日之主’大手筆在天青之頂釋放致幻劑,幾乎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淪陷,我聯合的幫手沒能阻止他,現在他的計劃成功了。”


    eva的投影沒有望她,聲音隻是從磁盤裏傳出,平靜而樸素的說著這些。


    “他的計劃具體內容呢....我聽別人說好像是為了什麽時空道標?”露露追問道。


    eva沒有正麵迴答她,反而轉移了話題:


    “你的目標已經完成,現在可以拿著磁盤離開天青之頂,我會為你安排撤離....如果你貪婪一點,可以選擇殺掉你麵前無法反抗的‘舊日’,拿到我許諾的‘報酬’。”


    大露露聞言望向小露露,兩雙同樣褐色而清亮的眼眸對上,彼此見忽地無言。


    eva的話是公放,小露露自然也聽見了。


    隻是她身體正在消散與凝聚中往複,不要說反抗,就連動都動不了。


    的確,隻要露露想,哪怕不需要武器,就能輕鬆殺死她。


    況且殺死“舊日”,心裏也不用有什麽負擔。


    “如果想的話,就動手吧。”


    小露露顯得很淡然,她有女帝大部分記憶,麵對這種時刻,自然不會像普通小女孩那樣哭鬧。


    女帝是驕傲的,這份驕傲不允許她低頭。


    “我.....”


    露露開始猶豫。


    [露露正在麵臨內心的選擇]


    [1、殺死舊日,獲取戰利品(一份額外的戰利品)]


    [2、棄之不顧,撤離(黑客艾娃會為你提供一份豐厚的報酬)]


    [3、帶走她(未知)]


    [4、留下(未知)]


    邊緣ob看了一個晚上“cg劇情”的大聰明陸彌終於重新上線,到了出場的時候。


    這種時候身為玩家怎麽選?


    當然是選1啦!


    他把選項的光標移動到第一個選項上,準備毫不猶豫按下去。


    但是手指卻停在確定的[y]鍵上,怎麽也動不了。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就好像露露正在與他對話,她的心情和猶豫都通過手柄傳達同樣的信息,抗拒著這個選擇。


    但是,選擇權在陸彌手裏。


    他對這個“舊日”小露露可沒有盈餘出丁點“父愛”,玩家是自私的,哪怕整天“老婆老婆”的叫,他們也不會對太多遊戲角色傾注情感。衡量npc價值的指標隻有npc能帶來的利益。


    陸彌也差不多。


    在他的認知裏,舊日=遊戲裏的野怪=裝備金錢,哪怕這個野怪模型捏得再像他熟知認識的人,也是野怪,殺掉根本不是負擔。


    而露露現在沒有了主武器,天青之矛完全能作為用到遊戲通關的“神裝”,從利益的角度來看,選第一個選項也毫無問題。


    甚至說,不選第一個才是傻子!


    可是....


    他透過屏幕看見小露露淡然的眸子,卻退縮了。


    遊戲中角色與角色的交流與溝通才是故事最美妙的地方,而非淩駕於另一個維度的玩家因為些許貪婪而無端殺戮。


    倘若他真的肆意操縱和把控露露的一切行為想法,那麽又和曾經他通過遊戲打倒的古神皇帝對弱小者做的事情有什麽區別?


    創造者遊戲可不止是遊戲啊。


    光標跳動,最後,陸彌選下了3。


    露露站起身,挪開對視的目光,朝磁盤說道:“我想帶她一起走,你幫我。”


    “.....恕我無能為力。”


    “不,我知道你有辦法。”露露斬釘截鐵說道:“你幫我安排。”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命令磁盤中的“黑客”,就像更高維度的神秘人物,給了她絕對的信心。


    沉默幾秒,磁盤指示燈才緩緩跳動:


    “是,我重新安排撤離計劃。”


    露露鬆了口氣,走到小露露身邊提著她衣服後領把她夾在腰下。


    “不用謝,我可不是好心,你好像知道不少秘密,還有榨取利益的價值,否則我根本不必理你。”


    “我從沒拜托你理我。”


    小露露歎了口氣:“無端的憐憫和善意可能會導致惡果,農夫與蛇的故事沒聽過麽?”


    “你難道是那條蛇?”


    “我不保證。”


    “嘖,那我也不怕,我家有隻超兇的橘貓,貓咪可是蛇的天敵。”


    露露滿不在乎的說道。


    她眼珠一轉,忽然一巴掌糊在小露露的屁股上。


    “啪!”


    “你在幹什麽!”


    小露露憤怒的瞪著眼睛看她。


    “孩子教育是個大問題。”露露咂咂嘴:“你看,你對救命恩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尊敬,那麽不禮貌肯定不行,所以我替臭老爸教育教育你。”


    也不知道她哪裏來這個臉。


    不過自己打“自己”屁股這種操作,聽上去就很瑟情。


    打了兩巴掌,發現小露露一聲不吭,她也就失去興趣,有些時候還有要受到些反抗才會更有情趣,得不到反饋的互動都是索然無味。


    “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小露露忽然開口。


    “嗯?什麽?”


    大露露渾然不覺,還按照磁盤給出的路線坐上電梯——受到如此之劇烈的打擊後電梯依然能正常使用也屬實厲害,光從天青之頂的建築強度就玩爆什麽堪稱無敵的馬奇諾防線。


    “有些人可能會追著我不放,如果你一直和我保持那麽近的距離,可能會有危險。”


    “開玩笑,你把姐姐當成什麽弱雞了?我罩著你還怕什麽危....臥槽!”


    露露不經意瞟見大樓外巨大的猩紅豎瞳,一屁股坐在了電梯裏。


    不知什麽時候,橫臥天空的巨鳥飧鴿已經懸停在大樓麵前,死死盯住宛如蝦米般的兩人,或者說隻有小露露。


    它的羽翼遮天蔽日,它的利爪堅硬如鐵,眼裏沒有智慧的情感,就像最純粹的野獸。


    小露露輕輕歎息,低著聲線說道:“血餌祭法,朝各個世界上無法想象、無法言喻、無法直視的至高存在們獻祭,換取一切的法門。共分三段,第一段血祭,付出格位、時間、壽命;第二段骨祭,付出靈魂、肉體、部分本我;第三段我祭,付出全部本我,也就是一切。”


    “他用自己的一切換迴我崩壞的靈魂,現在,他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的空殼。”


    獻祭就是一場不對等的貸款,飧鴿用自己的全部作為抵押,已經不是不死不滅的“世界之靈”,能和曾經赤鳶五五開的複仇者,隻剩這具空殼。


    但哪怕是空殼,到最後依然秉持追隨“殿下”的執念。


    小露露語氣都很平靜,神色也沒有感激、惋惜亦或傷心,就像說陌生人的故事。


    仿佛飧鴿的付出微不足道,拯救她也隻是舔狗的一廂情願。


    “那個男人從他身上拿走了一份時空道標,他和那個小男孩都不算純正的野生舊日,時空道標可以讓那個男人鎖定他們的時空。”


    她自顧自的說道,或許語氣太過平常,反倒顯得不那麽自然。


    隻是大露露就沒那麽輕鬆了。


    她咽了咽口水,不自覺壓低音量:“快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這鳥好像在看我們.....”


    小露露愕然一瞬,然後無奈的歎氣:“我剛才不是說過麽,可能會有人追著我不放。”


    “臥槽!”


    大露露瞪著她:“你說的‘人’就是這玩意?”


    “差不多吧。”


    “下次麻煩你說清楚一點,現在我把你丟下還來得及嗎?”


    “......”


    “轟!”


    露露突然在電梯裏被甩得七葷八素,巨鳥飧鴿開始暴躁的撓動天青之頂表麵,這棟大樓不停顫動,好在質量過硬。


    露露齜牙咧嘴,連忙衝著磁盤大喊:


    “喂!快想想辦法啊!”


    “支援已經到了,不必擔心。”


    eva穩健的聲音從裏麵傳出。


    “支援?哪有支援?剛才不是你還有兩個打手嗎,讓她們先頂一頂啊!”


    “無信號連接,請稍後再試。”


    “我靠!”


    露露徹底驚了,難道自己又要被追殺?


    忽然間,她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噴嚏。


    “好冷。”


    .......


    “eva,好久不見。”


    “幹員冰泡,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這個稱唿....有些懷念呢,不過現在明日先鋒已經解散,就不必這樣稱唿我了。”


    禦姐雙手插在風衣口袋,筆直修長的大腿踩在星輝河被凍結的河麵上,明豔動人,散發致命誘惑。


    “那麽,幹員白可丁,好久不見。”


    eva的投影在兩架無人機的幫助下立在禦姐旁邊,她們一同望向抓撓天青之頂的巨鳥。


    禦姐輕輕喘息著,就像剛剛鍛煉結束,白皙的皮膚都泛著一抹紅潤。


    她抹掉頭頂的細汗:“敵人就是眼前的大鳥?赤鳶和我說的好像不是這個。”


    說著她笑了:“沒想到再次見麵會是在這種時候,許多年不見,你過得還好嗎?和大家還有沒有聯係?”


    “敘舊的話可以待會再說,舊日之主已經逃掉了,你來晚一步。”


    eva沒有迴答的意思:“他使用成分中含時之砂的致幻劑籠罩這棟大樓,發生了一些很複雜的變故,這隻異生物算是後遺症。


    不過對你而言也差不多,繼承者陸露露還麵臨生命威脅。”


    “繼承者麽...”


    禦姐啞然一笑,露出寵溺:“那孩子最討厭使命之類的事情,沒想到最後還是走上這條老路....嘛,算了。”


    她向前一步邁出,慢慢將纖細的手臂舉過頭頂。


    緩緩揮下。


    於是,下雪了。


    那麽一瞬間,漫天暴雨都停滯,雪花直接在空氣中顯露,緩緩向下飄落。


    燃燒的火、霓虹的光、唿嘯的風、顫動的樓....所有一切都像被無形的力量凍結,舊日之城仿佛在這片大雪中停下,安靜駐足享受被雪花掩埋的時光。


    “聖域之威。”


    eva高高抬起頭:“舊日之城已經很多年沒下過雪,改變天象的力量,幹員白可丁,沒想到你已經超過那道門檻,成為‘聖域’。”


    禦姐訕然一笑,似乎被吹捧得有些臉紅:“eva你既然始終活躍在舊日之城,那肯定知道,有些人給我取了個外號叫‘吹雪魔女’,因為一些事情,我已經改名叫白吹雪了。”


    “吹雪魔女?”


    eva在數據庫搜索相關資料,她沒有說自己被舊日之主控製。


    按照明日先鋒時期的權限等級,禦姐隻是高級資深幹員,還沒達到核心層,也就沒資格接觸這些她的核心資料。


    兩人閑話間,白可丁就像跳舞般揮動手臂,豔若桃李。


    在她手掌落到最低處的時候,這場大雪幾乎讓人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氣溫驟降,凍結達到頂點,溫柔的雪花附著在攀附天青之頂上的遮天蔽日巨鳥,卻好像重若千鈞。


    巨鳥飧鴿晃晃悠悠,片刻轟然脫落,砸在星輝河的冰麵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到最後,雪慢慢堆積在它的羽毛上,猩紅如血的豎瞳也慢慢失去光澤,直到被凍僵還望著天青之頂的方向。


    一切到此,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描述。


    這場“鬧劇”就此畫上句號。


    “我留情了,沒有殺它。eva你肯定能處理吧?”


    未來的禦姐白可丁用肯定的語氣說疑問句。


    eva點點頭沒有言語。白可丁又繼續說道:“繼承者露露....既然她被你承認,又得到了艾爾達....過去的有些事情就可以告訴她了,不過還需要些準備。”


    “我會參與這件事。”eva點頭:“就當是敘舊。”


    “想要重建明日先鋒嗎?”


    “不,過去的已經過去,明日先鋒隻是上個時代的符號,不會適合舊日之城。”


    “那我期待你的拜訪。”白可丁嫣然一笑,然後不滿的板著臉自言自語:


    “希望露露能吃一塹長一智,下次不要再那麽胡來了。肯定是我給她布置的家庭作業還不夠多,孩子教育是個大問題。”


    禦姐默默叨念一會,接起電話,說了兩句後把手插迴衣袋轉身。


    “露露已經和橘叔匯合......eva,我迴去了,有空來玩啊!”


    投影中的女子平靜看著一切。


    沒有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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