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慕寒接迴,隔天林靜好就生了一場大病。


    高燒不止,最後進了醫院。


    冥冥中,她一直模糊不清地喊著一個名字。


    誰也沒聽清楚,她在昏睡中還牽掛著的人是誰。


    此時正值換季,醫院的床位很緊張,再加上林靜好在入院後情況已經穩定,所以被分到了普通病房。


    慕寒對醫院的這個安排不滿意,但又不想折騰林靜好,就沒有再堅持。


    睡了一天一夜,林靜好的體溫才恢複到正常水平。


    不過醫生說得留院觀察幾天,因為肺部有感染的跡象。


    望著臉色蒼白的林靜好,慕寒卻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他知道,林靜好馬上就能完全成為他的所有物。


    他不知道林牧究竟和林靜好發生了怎樣的衝突,但在林靜好醒來那刻,他看到她的眼神,一切便了然於心。


    她眼中的那道十分灼人的光芒,已經完全消失了。


    在黑白世界中,林靜好已經和他人無異,不再擁有自己獨特的色彩。


    將這樣的林靜好收入囊中,別人不會發現,他也能心安理得地揣著。


    守了她一天一夜,林靜好醒來後,慕寒仍舊留在她身邊,前來接他議事的管家在門外已經等了半天。


    “我幫你請假了,安心養病。”


    溫柔地撫了撫林靜好的臉鬢,慕寒眼裏滿滿都是關切。


    麵無表情地看了慕寒一眼,林靜好並不是因為冷漠而擺出這種表情。


    醒來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的臉很僵,沒辦法按照她的意願做出她想要的樣子。


    慕寒以為她是沒緩過勁兒來,柔聲和她說了半天。


    期間管家進來提醒了一次時間,慕寒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林靜好躺在病床上,一動不想動。


    她的床位是靠窗的,這個病房總共有四張床。


    她隔壁沒人,對麵朝裏的位置有個老伯。


    轉頭望向窗外,今天是陰雨天氣。


    陰沉的天空,仿佛一塊巨大的海綿吸附在天穹上,壓抑得透不過氣。


    林靜好整個人都是放空的,不知道是誰,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又該往哪裏去。


    她甚至,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隻有看著灰色的天幕時,心裏才一片寧靜。


    我不需要。


    林牧這句話無端在腦海裏迴響,林靜好不由喃喃道:“我又需要嗎?”


    迷迷糊糊中又睡過去,直到耳邊傳來嘈雜的動靜,林靜好才不情願地掙眼。


    視野裏出現了幾個白大褂,定睛一看,原來是她旁邊的床位有人入住了。


    因為中間的簾子拉了三分二,所以她僅能看到站在外圍的醫生護士,至於裏麵什麽情況,無從得知。


    “隻有這個床位了嗎?”


    這時,她聽到一個有點耳熟的女聲響起,語氣裏有些遲疑。


    醫生搖了搖頭:“小姐,床位十分緊張,你看走廊上都快排滿了。”


    “……好吧,我去和你辦手續。”


    此話一出,湧進來的一大堆人又盡數退去。


    林靜好不禁有些好奇起來,旁邊的這位病友是什麽人,這陣仗有點大。


    奈何簾子是拉上的,她總不能直接拉開,而且她也不想動。


    飯點的時候,護士過來送飯,但林靜好注意到,護士並沒有在她旁邊的這個床位上停留。


    忍不住叫住護士,對方疑惑地迴頭看她。


    “你似乎,忘了我旁邊的這位病友。”


    護士衝林靜好眨了眨眼,而後微微一笑:“這位病人的三餐是自理的。”


    “哦……”


    雖然病號餐是不好吃,不過這倒讓林靜好好奇起這位一直沒露臉,也不吭聲的病友來。


    但是很快,她就不再好奇了。


    因為給他送愛心便當來的人,聲音她是認得的。


    正是那天在會所戴著麵具,穿高叉黑色裙裝的女人。


    她一來,就喊了聲“老板”。


    可是像那樣的大老板,怎麽可能會住在普通病房?


    有些不敢相信,雖然這個人某種意義上幫了林靜好,但她仍覺得那天晚上她罵得太輕了。


    在這裏碰上,也許是上天又給了她一個機會。


    然而林靜好沒有一下拉開簾子,而是想等那個女人離開後再一對一。


    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女人卻呆了很久,久到她等到睡著。


    再次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是深夜。


    她揉了揉眼睛,卻一睜眼就看到自己床前站著一道身影。


    不,確切地說,是有人站在了窗前。


    這個身高和模樣,不可能是老伯。


    病房裏已經熄燈,按理說應該沒有別人在。


    也就是說,我看到的這個身影,應該是一直沒露麵的大老板。


    不知為何,雖然隻能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剪影,林靜好卻莫名覺得熟悉,也可以從他身上感受到和自己一樣的情緒,一種無法釋懷的悵然。


    她突然覺得,也許這個指明要她作陪的人,也不是那麽不可理喻。


    用眼角餘光看了林靜好一眼,林牧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地方和她再次碰上。


    他的額角貼著一塊紗布,是一場小型交通事故造成的。


    本來沒打算住院,但是醫生強烈要求他留院觀察。


    至於為什麽會在開車途中走神,林牧什麽都不想說。


    他沒有輕微腦震蕩的不良反應,一開始想趁著夜色離開。


    但無意中看到隔壁病床就是林靜好,更應該走的他卻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


    林靜好永遠不會知道在她醒來前,林牧一直站在她的床頭,借著窗外慘淡的光線看著她安睡的麵容。


    “你……睡不著嗎?”


    輕聲開口,林靜好總覺得這種時候不說點什麽很奇怪。


    但是對方轉過頭來,卻一句話都沒迴答。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本來還能借著不怎麽亮的光線看到對方的輪廓,現在他把頭轉過來,隻能瞅到黑乎乎的一團。


    下意識吞了一口唾沫,林靜好還想再說話,對方卻轉身往迴走。


    這種無聲的拒絕,讓林靜好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可是,她又有什麽立場要對方一定得和她說話呢?


    長夜漫漫,因為已經睡過一覺,林靜好根本不困。


    她和隔壁床之間的簾子還是拉著,所以她看不到,對麵的林牧也沒有閉上眼睛。


    靜謐的空氣裏,不知道是誰幾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


    翌日清晨,林靜好是被吵醒的。


    又是隔壁床大老板的動靜,她隱約聽到醫生在說什麽,林先生,你這樣我們很難辦之類的話。


    耳朵動了動,林靜好心裏微動。


    這位大老板也姓林?


    可是這世上哪裏會有一再的巧合。


    眉頭一皺,林靜好當下一把抓住簾子往旁邊用力一拉,簾後的人立馬出現在她眼前。


    林靜好不禁一愣,那些還在勸說的醫生護士愣住,穿著黑色套裙的秘書也愣住。


    隻有半靠在床上的林牧,一臉平靜地望著她。


    動作僵住,林靜好想表達震驚之情,臉部肌肉卻無法配合,隻有瞪得眼白盡露的眼睛表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本來還想繼續說的醫生看到林靜好詭異的表情,當下皺了眉頭。


    他轉身將姿勢很詭異的林靜好按迴床上,詢問道:“你是不是無法控製自己的表情?”


    聞言,林靜好一下迴神。


    她抬頭看著醫生,默默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本來她沒覺得有什麽,但是現在醫生特意提出來,林靜好心下就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怎麽了嗎?”


    追問了一句,林靜好下意識瞄了林牧一眼。


    他的視線在她身上,但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林小姐,這可能是高燒的並發症,我會馬上給你安排治療。”


    “哦。”聽得一愣一愣的,林靜好顯然沒意識到是什麽問題。


    這時,林牧卻開口了。


    他直接問醫生:“神經炎症嗎?”


    醫生轉頭看他,有些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為什麽病人入院檢查的時候沒診斷出來?”


    林牧的語氣很冷,儼然一個來醫院裏視察的老幹部。


    醫生似乎挺怵林牧的,被這麽質問當下就道起歉來。


    “你應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林靜好愣愣地看著這一幕,醫生向她道歉時,她的目光緊緊鎖在林牧身上。


    為什麽這個人,總是在她下定決心要和他劃清界線的時候,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她猶豫起來。


    但是,林靜好並不是一個刀槍不入的人。


    至始至終,林牧都沒有和林靜好正麵說過一句話。


    等醫生護士們走後,秘書小姐也識趣地走了。


    林靜好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林牧,但卻無法將他和那天晚上的人重疊起來。


    盡管,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攀援而上,林靜好的頭皮開始發麻。


    究竟這個人,在她背後做了多少事情?


    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她從來都不知道林牧究竟做了什麽。


    不禁覺得眼前這張臉變得陌生了起來,滴水入湖,杳然無跡。


    “你們兩個,在吵架?”


    就在兩人氣氛頗僵的時候,對麵的老伯忽然笑嗬嗬地走了過來。


    有些奇怪為什麽他會這麽說,她明明和林牧一句話都沒說。


    “老伯,我們沒吵架,因為我根本不認識他。”


    想微笑,但是臉還僵著,所以林靜好是麵無表情說出的這句話。


    林牧沒吭聲,老伯卻笑了起來,他說道:“昨晚他在你床邊站了很久,我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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