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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林坳,老秦家山門大殿。


    一切還是楚秦門當年搬走的原貌,後麵兩任主人,虢家和老秦家都是精窮,不約而同都沒做改變。


    秦唯林正襟危坐,聽秦老婆子嘮叨著日常。


    “這說話冰盞花就要第一次收獲,下麵那幫懶鬼,是一晚上都不願熬的。門中又發不出任務的獎勵,下個七年的花銷,可全指著這一晚了,你得拿出家主的威勢來,狠狠立立規矩。”


    秦師姐越發老了,坐著都顫顫巍巍地,陽壽已然不多。


    對這個從小對自己嗬護有加的老嫗,秦唯林還是有幾分尊重的。聞言,把老秦家弟子都叫過來,罵道:“七年苦一晚,你們都不願意!還有沒有這個家了!?等冰盞花開的那一晚,誰要不在,我扒了他的皮!”


    三十來名秦家子弟懶洋洋地應下,一哄而散,秦唯林和秦師姐對視一眼,隻能無奈歎氣。


    “現在他們一個個都在抱怨,說不該來這白山,不光靈地和收入沒流花宗好,這裏比齊雲又危險上百倍……”秦師姐說著,麵色轉厲,惡狠狠道:“都怪齊休那狗殺才!發達成那樣,也不照顧我們半分!”


    秦唯林迴憶起三年前,自家在楠籠山親身經曆的故事,脖子不自覺縮了一下,“齊休那邊,我是不想再沾了,你也不要去惹他。”


    秦師姐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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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噥幾句,勉強應下來。又道:“那殺才心狠手辣,遲早要遭報應。老天是最公平的,你看,他現在還無一兒半女,絕戶了吧?”


    “說這些話有什麽意思!”秦唯林不悅地止住她話頭,這老婆子一罵起齊休來,能滔滔不絕罵上小半個時辰,他可沒那個功夫陪著。


    “咳……”秦師姐清了清嗓子,“有楚家在,他不敢動我們,上次把寧家人都殺光了,還留您一命……”


    “好了!”


    秦唯林被戳到痛處,大怒喝止。“還有何事,快說罷!”


    秦師姐反正是沒幾年活了,管他什麽築基、金丹是都不怕的。不過秦唯林是她從小帶大,還是要給些麵子,想了想,說起正事,“您這三年,老呆在家裏,外麵朋友都生分了,也該去走動走動。齊雲是肯定迴不去了,在這白山過日子,沒朋友可不行,那幾年和蒯量文、王年他們結成勢的時候,仙林周邊可沒人敢惹我們,現如今……”


    “嗯。”秦唯林想想是這麽個理,“別人下落我不清楚,戚長勝聽說混得可以,我這就去會會!”


    說完,長身而起,剛祭出飛劍,自家老婆就牽著女兒的手跑來過來,高聲罵道:“你管不管女兒嫁人的事啦!眼看這一天天大了!你管不管,管不管……”


    一邊罵,一邊過來拉住他道袍下擺不讓走,撒起潑來。


    寶貝女兒就一直哭,秦唯林看著也揪心,好聲好氣勸道:“眼下這四周,都知道當年蒯量文那禍害做下的事,哪家修士肯要?嫁個平常人你又不願意,嫁遠了你也不願意,你要我怎麽辦?”


    老婆沒話說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秦師姐上來勸,她把人家百來歲的老婆子推一個大趔趄。秦唯林知道她性子,無法,隻得等她哭累了,說道:“我這趟去南邊,挑個遠點的宗門說說,你看怎樣?你要再不同意,我也沒轍了!”


    老婆坐地上想了想,終於點頭,又一把抱住女兒,母女倆抱頭大哭。


    秦唯林心事重重,又不舍得去山都山花坐獸船的靈石,別了家人弟子,一路向南,飛飛停停,終於來到這思過坊。


    坊市除了名稱,和三年前相比沒什麽變化,隻是又繁華了些,新開了許多店鋪,街麵上的行人也更多了。


    鑽進一家雜書店,隨手丟下些散碎一階靈石,對知客說道:“眼下哪本書,寫羅家舊地各家風物,詳細準確些的?”


    知客笑道:“前輩感情不常來罷?這裏已不是羅家舊地了,現在叫楚秦之地。”


    “聒噪!”秦唯林瞪了他一眼,“叫你拿書,怎這許多話!”


    “是是……”


    築基修士,一個小小知客可不敢惹,知趣閉上嘴,拿了本新刊的萬事知楚秦風物誌,恭恭敬敬,雙手奉上。


    看那封麵刺眼,秦唯林隨手撕去,一本書翻來覆去,隻看到戚長勝一個當年好友的名字。


    “他怎麽在楠籠山!?”


    秦唯林看到楠籠山字樣,頭都大了,猶豫半天,還是決定去拜訪一趟。


    一出書店,迎麵看到悶頭趕路的盧玄青,秦唯林把他叫住,笑罵道:“你小子,三年不見,還在這打混!”


    盧玄青不防遇到他,一臉尷尬,杵在當地,半天不上來見禮。


    “你……”秦唯林和他頑笑慣了,剛伸腳想踹,看到盧玄青穿的大紅道袍,胸口上赫然是楚秦二字。


    “你!?”又驚又怒。


    “嘿嘿,一言難盡,一言難盡,混口飯吃罷了……”


    盧玄青一把拽起秦唯林,跑到坊內最大的靈茶鋪,要了一間包廂,又趕走知客,才跪下來行禮,“見過秦前輩。”


    這靈茶鋪子,自己一介築基修士,平常都舍不得隨便進,剛看那知客相與的


    1000


    形色,這盧玄青竟是個常客。而且身上道袍簇新,又看看自己的,老秦家自從脫離了流花宗,也換迴了楚秦門原先的赤色,兩件一比,竟還不如他的。


    “哼哼,起來罷!”秦唯林冷笑,“你認賊作父,想見是發達了罷?”


    盧玄青是個臉皮厚的,青蛙嘴嘻嘻一咧,自個兒站了起來,還同以往那般親熱,拉秦唯林坐下,“我想過了,憑我,憑你,哪報得了仇!奈文家當年如日中天,還不是說沒就沒了,幹脆!好死不如賴活罷咧!”


    “這麽說,你家仇不報了?”


    秦唯林品品靈茶,清香綿長,柔潤靈氣沁入心脾,起碼是一階上品,暗讚一聲,斜眼看著盧玄青,悠悠問道。


    “哎!”盧玄青難得認真起來,肅容迴道:“我想清楚了,當年各為其主,誰殺誰都沒得怨,難道我盧家贏了,不殺魏家,不殺楚秦門嗎?以前,是我自己過得不如意,牽拖別人罷了。”


    “哼!”


    秦唯林冷哼一聲,劈手將茶碗頓在桌上,站起來就往外走,“既然如此,你我就各走各路吧!”


    “等等!”


    盧玄青叫住他,沉聲道:“你家的事,我以前不清楚,還道是齊掌門真負了你家,自我這兩年多方確認,沒得道理他是楚秦正宗,還倒欠你這投過貳家的開山老祖支脈的道理!”


    “呸!”


    秦唯林大怒,一口痰吐在盧玄青臉上,聲色俱厲罵道:“我家的事,你也配說三道四!”


    盧玄青唾麵自幹,毫不在意,又恢複了一貫的憊懶神色,“秦前輩慢走,不送!”


    秦唯林氣得出了坊市,一路飛到楠籠山,戚長勝倒是很客氣,笑迎進門,寒暄過後,分賓主坐下。


    秦唯林看這殿前廣場,後麵的藏經閣都換了新的,已沒了原先恐怖記憶中的景色,坐得安穩了些,笑道:“戚兄這三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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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真是煥然一新啊!”


    戚長勝一臉憔悴,人都瘦了許多,有氣無力地迴道:“你不懂我的心。”


    “呃……”


    秦唯林一噎,心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旁敲側擊,探問當年楠籠山之戰的底細。


    戚長勝心裏有鬼,怎會把實情告訴他,隻說王年和克山一劍死在了楚秦山下,然後一門心思哀聲歎氣,扯自家感情的事。


    秦唯林聽出對方在糊弄自己,隻得換個話題,說起自家女兒的婚事,托戚長勝幫找個人家。“哪家有模樣人品都不錯的弟子,修為低些也不打緊。”


    戚長勝知根知底,心說你家女兒不過一介凡俗,又是失了身的,要求還真高,我自己這邊還煩心著呢,哪管得了這些。一邊端茶打暗號,一邊敷衍道:“你家女兒,也是個可憐的……”


    門外仆役會意,過來喊道:“仙師您快看看去吧,奈文仙子又在鬧了。”


    戚長勝連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喊道:“道友自便,我去去就來。”


    “沒想到王年,克山一劍都死了……”


    秦唯林哀歎,坐等了半天才明白過來,這戚長勝是不會迴來了。


    憋住怒火,出來後立在楠籠山外,舉目四望,竟無處可去,隻得灰溜溜往仙林迴轉。


    再次經過思過坊打尖,卻聽到裏麵修士都在相互轉告說,楚秦門的秦唯喻也築基成功了,許多人正唿朋喚友,準備結伴去楚秦山湊趣。


    秦唯林和秦唯喻是同輩,不過自己是絕佳修真資質,對方卻是難以成才的雜靈根。聽到秦唯喻築基的消息,心中更不是滋味,索性也不休息了,一路北返。


    迴到山門,秦師姐得知消息,自告奮勇,要去楚秦門把秦唯喻勸迴來。


    “他是我親手塞到那齊狗才手裏的,現在出息了,正該認祖歸宗,迴我們秦家!”她說。


    “你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秦唯林出離憤怒,“不要去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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