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將堆積其中的石塊一塊塊搬運出來,扔到了空曠的廣場中央。


    因為上層的建築已經全部倒塌,這工作量對於我來說還是有些份量的。


    路雪幫我搬運了一些輕巧些的碎石,白沙似乎也想要幫忙,但它的作用實在太過有限,沒有手,它隻能時不時用牙齒啃啃這些奇形怪狀的磚塊。


    它實在太大,我嫌棄它太占位置,況且它實際上也幫不了什麽忙,所以我就將它一腳踢到了一邊。


    它很識趣地退到了一邊,蹲坐在沙粒上看著我們勞作,成了名副其實的狗監工。


    手上的皮膚磨碎又愈合,石塊在辛勤地搬運下漸漸減少。


    道路逐漸在眼前延伸開來,柔和的燈光從磚縫間探出頭來。


    這一點讓我相當意外,這底下的電力係統是獨立運轉的,因此一路上倒塌的電線杆和地底裸露的電纜對於這塊地方並沒有任何的影響。


    我意識到,今晚我們將在一個有光,溫暖,而有屋頂的地方睡覺。


    這樣的睡眠往往比荒郊野外或者某個半敞開的房子更加踏實。


    我們沿著顯現出的道路,往前走。


    路雪忽然問道:


    “裏麵有人活著嗎?”


    “應該沒有吧。”


    我略微思索後,得出這樣的結果。


    外麵盡是殘骸,這裏本身又不是避難所,相關的人員又早已撤離,如果底下有人,他們早就應當刨開堵在門口的那些亂磚碎瓦,而不是幹坐在這裏等待我們到來。


    可是沒有幸存者.....春女士叫我來這裏的目的又是什麽,我又能從什麽渠道得到線索呢?


    我旋即又想到第一個紅圈圈出的地方已經徹底淪陷,成了敵人重點打擊的對象,我也因此一無所獲。


    春女士並不是萬能的,況且她已經死了,或者說......她變成了一棵樹。


    我當然不願意相信春女士故意以這樣的地圖欺騙了我,但世事難料,她在核戰爭發生之後便沒有出過設施,判斷與現實產生偏差是相當正常的事。


    我難免有些失望。


    也許我這次也會和上午的海灘之行一樣無功而返。


    “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路雪這樣說道。


    我一下打起了精神。


    路雪的聽覺比我的要敏銳,她既然會這樣說,自然有她的道理。


    說不定這裏還有活人。


    這個想法讓我相當的興奮。


    我一拍白沙的屁股,它那巨大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轉迴頭來,看著我的眼神裏分明寫著“有病”兩個字。


    “去,把活人找出來。”


    我這樣吩咐道。


    它嗅了嗅空氣,似乎真得聽懂了我的話,朝著走廊的深處狂奔而去。


    我和路雪跟在它的身後,它頻頻迴頭,似乎在確定我們是否跟上。


    沒有用太久,它在一扇鐵門前站穩了腳步。


    從這裏撤離的人表現地相當匆忙,這扇門沒有上鎖,隻是虛掩著,我輕鬆將它推開,它的軸承有些生鏽,不免發出了吱呀吱呀的酸牙響聲。


    打開了門,眼前是幾排整齊的桌椅,桌上整齊地排布著計算機。


    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屏幕,四周則是許多小型的屏幕,它們大多都是黑色的,似乎已經失去了電源。


    少數幾個尚且亮著的屏幕上,緩緩飄動著無信號的字樣,看起來像是家用電視機一樣親民。


    路雪所說地聲音似乎是從這些電子設備中發出的,那是一種若有若無的電流聲,置身於這個房間,我才意識到這應該電磁信號被幹擾發出的雜音。


    也虧著路雪隔著這麽遠就能聽見這樣的聲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算是超人了。


    白沙咬著我的衣袖,向著角落拖去。


    那是幾盒巨大的紙箱,其中幾個已經被打開,空出了一大半。


    這些大多是泡麵之類的應急食品。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科學們一邊討論著我聽不懂的問題,可能是某個發動機的瑕疵,亦或者是航天設備發射後的軌跡問題。


    一邊將冒著熱氣的方便麵蓋子打開,嗦兩口已經泡入味的麵條。


    然後像所有霓虹下的普通人一樣,一邊抱怨著加班,一邊不得不投入到工作中。


    白沙朝我汪汪叫了兩聲。


    我的思緒被它強行拉了迴來。


    它蹲坐在那些紙箱的旁邊,朝我吐著舌頭搖著尾巴。


    我知道它是在討賞,雖然它做的事跟我要求的不太一樣,但我實在沒必要對一隻狗太過苛刻,更不應該將失望不滿的情緒發泄在幫助自己的家夥身上。


    我揉了揉它的腦袋,從背包裏扔出一塊先前用熊肉做成的肉幹。


    它將那肉幹咬住,放在了地麵上,似乎想要細心品嚐。


    “陳閑。”路雪抖了抖手上的被單,漫天的灰塵飛舞,我不由得被嗆得咳嗽了兩聲。


    “我們今天不用睡硬地板了,這邊有好多過夜用的被褥和席子。”


    她拿手一指,還真是如此。


    “看來幹什麽行業的人都不好過啊。”


    我不由得感歎道。


    即使是科學家,打地鋪睡公司,吃速食加班也是常態。


    看來這個世界真的是一個巨大的996。


    ......


    路雪最終沒有選擇用席子,而是拿著一床被子枕著盤成一圈的白沙入睡了。


    我則用席子和被褥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裏很安靜,沒有蕭瑟的風聲,沒有嘰嘰喳喳的蟲鳴,不用擔心老鼠過境,也不用擔心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落滿了雪。


    總之,今天是我們最近難得的安眠之夜。


    然而當我心滿意足地睡去,以為自己搭上了直到天明的直通車時,卻在後半夜被一個突兀地聲音吵醒。


    那是一個女聲。


    一開始還隻是輕聲哼唱,到最後完全放飛了自我,我完全聽不出這是哪首曲子,或許我壓根就沒有聽過。


    那聲音逐漸變得嘹亮起來,像是一千隻不知疲倦的鳥兒在一個失眠的清晨肆意地釋放著自己旺盛的精力。


    像是一千根手指用指甲在你思考著解不出難題的時候刮擦著一塊破舊發白的黑板。


    我痛苦地捂著耳朵,終於忍不住悶聲道:


    “路雪,別唱了,大半夜的,我......”


    我看著同樣痛苦地捂著耳朵在地上打滾的路雪,和耳朵緊緊貼合趴在地上一臉便秘的白沙,一下知道自己冤枉了人。


    我看著中央的屏幕上,左上角的一個小屏幕在花屏中閃著微光,聲音在控製室的四個角落的音響裏響動不止。


    草,唱這麽難聽,結果還是3d立體環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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