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想要入蠻嗎?】


    【是誰?】


    【聽說是一個叫做赤乙的萬古仙尊。】


    【難以置信!此女入蠻儀式,竟是由蠻神親自主持,竟無需交出魂令即可入蠻。】


    【莫非此女是逆聖門徒?否則怎可能有這等殊遇!】


    【不,此女身份,更加特別。】


    【她來自雲夢澤,是公輸聖弟子。修的是…神匠封號!】


    【可怕!螟蛉族太白聖人,竟被赤乙大人的機關陣打敗了!】


    【聽說了麽!赤乙大人隻差少許,就煉出了開天之器!】


    【真是遺憾…】


    【聽說,是赤乙大人自己選了的放棄,不願這件開天之器現世。她為何要這麽做…】


    …


    赤乙的耳邊,仿佛有什麽人在說話;但其實並沒有任何聲音,僅僅是殘缺的記憶,在她受損的識海之中引發了錯覺。


    好遠。


    那些聲音,好遠啊。


    聽不清,聽不清…隻覺得,好吵。


    “不要吵,我正要給主人煉寶呢,你們的聲音,打擾到我了…”赤乙一麵凝視水淹瓶,一麵喃喃自語。


    幸而,耳邊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赤乙感到識海一陣輕鬆。


    於是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專注而純粹。一縷青色火焰,開始在她的眼眸中熊熊燃燒。在她的凝視下,水淹瓶的一切,皆無所遁形。


    “看得見,全都能看見…”


    “此寶瓶的過去,與未來…”


    赤乙隻一眼,就看穿了水淹瓶的一切!


    【害怕,害怕…】水淹瓶流露出畏懼的情緒。它不認識赤乙,卻能從赤乙身上,感受到上位者的壓迫感。


    是神匠封號的氣息令它感受到了壓製!


    “別怕,她是來幫你的。”寧凡一麵安撫水淹瓶的情緒,一麵打出指訣,再度以水淹瓶的威能,收走滄獸們掀起的無數海浪。


    眼見翻江倒海對付不了寧凡,滄獸們終於改變了進攻方式。


    他們不再興風作浪,決定以蠻力發起進攻。


    吼吼吼吼吼——


    無數巨影直接撞向了青銅古船!


    “改變攻勢了麽…”見狀,寧凡立刻指訣一掐,周身連同青銅古船一道,瞬間消失於原地,閃爍至無數遙遠的海麵之上。


    避開了滄獸們的合圍與衝擊。


    而後將水淹瓶收迴,遞到赤乙的手中,請求道,“水淹瓶晉級一事,還望姑娘相助一二,事後寧某必當重謝。”


    口氣十分客氣。


    並沒有因為赤乙胡亂喊他“主人”,他就真的將赤乙當成區區仆從,而是選擇以禮相待。


    “赤乙不要什麽重謝。能為主人效勞,是赤乙的榮幸。”赤乙搖搖頭,但還是乖巧地接過了水淹瓶。


    她願意為主人做任何事情,卻不願主人用如此生分的口氣和她對話。


    於陌生世界蘇醒,她失去了所有記憶。寧凡是她的唯一依靠,是她認定的主人。如若這唯一的依靠都待她如陌生人,會令她對這個陌生世界愈發感到恐懼。


    吼吼吼吼吼——


    眼見青銅古船一番閃爍,逃出極遠,滄獸們立刻嘶吼著追了過來。


    時間倉促,寧凡自然沒有時間和赤乙多說什麽。


    身形一晃間,寧凡身形已然飛出。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隻海島般巨大的滄獸從後方追至,悍然撞向青銅古船。


    可還沒碰到青銅古船的邊,這隻滄獸就被寧凡一拳轟飛。


    古魔破山擊!


    “好硬的身體!”一拳轟飛了這隻滄獸,寧凡隻覺拳頭發麻——那隻海島體型的滄獸,體重幾乎達到了五十星的重量。


    想要擊飛如此巨獸,絕非易事,單憑蠻力難以做到,更需調動一身法力;更可怕的是這隻滄獸的肉身防禦太過強大,竟讓寧凡有種一拳打在蟻主道山之上的錯覺!


    那隻滄獸雖非擊飛,實則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寧凡不禁感歎:這就是聖人都難擊殺的滄獸麽,這等防禦真是嚇人。


    “我負責對付滄獸,你繼續開船,朝道果大會前進。”寧凡這一句,卻是對石敢當說話的。


    石敢當聞言一愣,暗道:前輩和空氣說了半天話,終於舍得和我說上一句了。


    他看不到赤乙,看不到多聞老妖,也聽不到蟻主的聲音。如此一來,寧凡和這些人說話時,石敢當都隻當寧凡是在和空氣自言自語。


    吼!


    又有三隻滄獸追至,一頭撞了過來!


    這三隻滄獸,體型皆有數島之巨,衝撞之勢遠比之前那隻滄獸猛烈。


    轟轟轟!


    寧凡又是三拳轟出,一拳連著一拳,拳勢緩緩攀升。


    三隻滄獸剛剛被寧凡擊飛,卻又有九頭滄獸甩尾、撞頭、揮爪,朝青銅古船攻了過來,不給寧凡喘息的機會。


    堪堪將這九頭滄獸擊退,又有十二隻滄獸追至,它們張開巨口,發動咆哮攻擊。


    一圈圈暗金色的音波傳開,震碎空間,瞬息而至。


    千鈞一發之際,隻見寧凡周身光芒大作,一聲怒吼如古之現世,以自身魔吼對抗滄獸們的咆哮。


    滄獸咆哮雖強,但如何敵得過遠古的怒吼,自是一觸即潰。


    “好可怕的吼聲…”石敢當隻嚇得腿軟。


    令他害怕的,並不是滄獸們的咆哮聲,而是寧凡的吼聲。


    即便寧凡的吼聲衝擊避開了青銅古船,石敢當還是被略微波及,頓時感到了來自血脈深處的戰栗與卑微,


    同樣感到血脈戰栗的,還有多聞。


    見多識廣的多聞,隱約可以辨認寧凡身上的之威。正因有所了解,才更加感到駭然!


    “紫薇仙皇欲仙魔同修,身具二靈,最終卻也慘敗,隻能舍魔求仙,無奈放棄…逆聖尚且難以身具二靈,此人僅憑準聖法力,為何可以做到此事!”多聞驚呆了。


    後方追擊的數百頭滄獸,也全都被寧凡的吼聲嚇到了,震住了。


    隻可惜,這些滄獸靈智太低。即便心中懼怕寧凡,卻還是受體內的嗜血衝動驅使,於是再度發起追擊。


    又轟飛了幾十頭滄獸後,寧凡不再使用古魔破山擊迎敵——他的拳頭已經近乎麻痹、失去知覺。這些滄獸的肉身太硬了!


    以肉身迎敵十分吃虧。


    於是寧凡一揮袖,十道光芒從袖中飛出,化作十條雨龍,與數百滄獸硬碰硬地對撞起來。


    又召出功德傘、逆海劍、真武殘劍等諸寶,以諸寶之威,抵擋著滄獸們的攻勢。


    這一戰,直打得天昏地暗,聲震雲霄;但由於交戰海域是真界修士不敢踏足的滄獸海域,無人知道此地發生的大戰。


    半個月後,青銅古船駛出了滄獸海域。


    眼見寧凡離開了這片海,滄獸們憤怒地咆哮著,卻沒有繼續追擊,選擇了放棄。


    “唿,終於安全了…”直到此時,石敢當才敢鬆一口氣。


    而後,無比崇敬地對寧凡問道,“晚輩鬥膽一問,前輩,你真的不是聖人麽?”


    以一己之力,對抗滄之一族!如此風采,豈非聖人乎!


    “不是。”寧凡隨口道。


    “就算前輩不是聖人,定也相差無幾了。”石敢當恭維道。


    “不,我離聖人,差得還很遠…”寧凡並沒有因為別人的幾句馬屁,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


    他雖能抵擋滄獸們的進攻,卻沒有任何辦法擊殺這些滄獸,姑且隻能算和這些滄獸打了個平手;若是真正的聖人來臨,無論多麽困難,總歸會有一些辦法擊殺滄獸才對…


    “可惜了,這些滄獸的本事比我預期要低。還沒來得及從多聞那裏騙出些神通秘術,滄獸們就已撤退…”寧凡心中暗暗遺憾。


    不過,考慮到此行還有更重要的收獲,些許遺憾倒也無所謂了。


    “這就是水淹瓶的最終形態麽…”寧凡撫摸著水淹瓶溫潤的瓶身,滿意一笑。


    經過赤乙半個月的努力,水淹瓶終於突破極品先天之境。


    猶記得此瓶突破境界的那一刻,寶光直衝天際,強大的極品先天之威,更是橫掃海麵三千裏。


    幸而,之前經過的滄獸海域是一片無人之海,故而沒有引來什麽強大存在殺人奪寶。


    如果寧凡選擇的不是第三航線,而是在第一、第二航線突破水淹瓶的境界,說不得此寶突破的寶光會引來什麽真界聖人也未可知…


    “不,不對。若走的是第一第二航線,便不會遇到滄獸來襲、掀起無邊海浪了;我也不會機緣巧合拿出水淹瓶對敵,誤打誤撞令此瓶進階…”


    “當然,若是選擇第一第二航線,或許又會有新的機緣造化也未可知…”


    不同的選擇,會通往不同的命運。


    聖子試煉如此。


    人生亦是如此。


    寧凡繼續打量水淹瓶。


    進階前的水淹瓶是羊脂玉淨瓶的外觀,瓶身上麵有三個水滴圖案。


    進階後,瓶身上的水滴數目,增加到了七滴!


    要知道,這些水滴圖案並非裝飾,而是衡量水淹瓶威力的單位。


    朝水淹瓶注入法力,便可點亮其上水滴圖案:第一個水滴完全點亮,此瓶威能,足以擊退仙王;第二個水滴完全點亮,足以重創大多數仙帝;第三個水滴,足以重創一階準聖。


    那麽,點亮第四、第五、第六、第七水滴的水淹瓶,會有何等威能呢?寧凡有些期待了。


    除了水滴數目發生變化,如今的水淹瓶上,還多了幾分玄之又玄的道法氣息。


    這股道法氣息,有些像紫薇道法,又有些像蠻族道法。其中似乎糅合了逆塵海獨有的海之氣息,又有一股與赤乙氣息相近的血脈氣息在當中流轉。


    最終,所有的氣息在神匠封號的引導下,融為一體,完美調和。


    “原來如此。此瓶之所以進階,是因為吞噬了龐大數量的紫薇水元力。如此一來,此瓶縱然進階,其中難免會殘留紫薇道法的幹擾和影響,為了排除這些影響,赤乙選擇以多種道法氣息與紫薇道法調和,使得此瓶最終完美無缺…真是神乎其技的手法!”寧凡對赤乙的手法讚不絕口。


    聞言,極少流露情緒的赤乙,露出甜甜的笑容。顯然,寧凡的認可令她十分開心。


    “你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寧凡忽而皺眉,他這才注意到,赤乙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一副消耗不輕的樣子。


    “主人隻帶了我一縷心神來此地煉器,故而略感疲憊…”似乎是怕寧凡擔心自己,赤乙解釋道。


    以一縷心神煉器,難度偏大;若是在外界,以全部心神煉製此瓶,赤乙就不會感到疲憊了。


    “事發突然,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確是我的疏忽。抱歉。”寧凡歉然道。


    “主人不必自責,這種程度的心神損耗,睡一覺便可恢複,不值一提。”赤乙寬慰道。


    “那好,我這就帶你心神脫離此碑,送你去休息。”寧凡認真道。


    “主人無需如此。赤乙還有餘力,若留在此處還能幫主人更多…”赤乙並不想離開寧凡身邊。


    她還想留在此地幫更多忙,得到更多誇獎。


    可惜胳膊拗不過大腿,最終,赤乙的意見被駁迴了。


    寧凡將赤乙一縷心神送出逢魔碑,而後又操控肉身,送赤乙前去休息。


    這一幕,恰好被前來尋找老師的五穀帝君看到了。


    “啊這…赤乙老師的臉色為何如此蒼白?”


    “莫非是寧前輩折騰的太狠?”


    “可以理解。前輩定是憋得太久…”


    “隻可憐了老師,如此狀態,如何能給我等繼續授課。”


    “即便接著講,我等也聽不懂…且讓老師休息幾日好了,我等正好溫習溫習老師所講的內容…”


    …


    隨著寧凡穿越滄獸海域,識海內的聖子雷書信息更新。


    【事件八:擊退滄獸,成功穿越滄獸海域。獲得分數,十星。當前分數,二十三星。】


    “經曆了半個月的苦戰,無數次擋下滄獸們的攻擊,如此戰績,居然隻給十星分數?果然,紫薇聖子試煉,並不以實力為重…”寧凡分析道。


    接下來的日子,寧凡每日都在練習使用水淹一界瓶。


    以他如今修為,普通狀態下,足以無損點亮三個半水滴;若變化真身,足以發動四水之力。


    若連古魔返祖都用出來,以兩條魔尾的狀態使用水淹瓶,可堪堪點亮五個水滴,但卻要遭受一定程度的反噬。


    五水之力,是寧凡的極限。


    至於六水、七水之力,如今的寧凡根本用不出來,除非付出重創乃是隕落的代價,才有少許可能用出。


    “一個人研習此瓶,隻能大致了解自身使用此瓶的極限;若想準確了解四水、五水之力的威力,果然還是需要對手來襯托…”寧凡有些無奈。隻對著空無一人的逆塵海使用水淹瓶,根本看不出此瓶具體威力。


    “若是再有滄海君之流的敵人來襲就好了…”寧凡自語道。


    石敢當一陣無語:前輩高人的腦迴路,果然不是他這樣的小輩可以理解的。風平浪靜地航行不好麽?居然盼著有敵人來襲,這可真是…


    “可惜啊,張道前輩恐怕要失望了。此地距離北極道果大會,隻剩數日行程。到了這裏,就算敵人的來頭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發起襲擊…”石敢當暗道。


    然而事情的變化,往往出人意料。


    寧凡前腳盼著敵人來襲,後腳,就有無數鬥法氣息從遠方海麵傳來。


    “不好!真被前輩言中了!又有敵人來襲了!”石敢當欲哭無淚。他這一路上,又是遇滄海君,又是遇數百滄獸,真的不想再遇到什麽危險了。


    “別怕,前麵的鬥法,與你我無關。”寧凡安慰道。他的神念遠非石敢當可比,輕易就能感知到遠方發生的一切。


    “如此就好。既如此,容晚輩更改航線,饒過前方的爭鬥…”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石敢當決定繞開前方的鬥法海域。


    可寧凡不同意。


    “如若更改航線,又要多花數日才能抵達道果大會。直接將船開過去便是!”寧凡吩咐道。


    “可…”


    石敢當勸不動寧凡,無奈,隻得沿著既定航線前進。


    於是聖子雷書的信息再度更新。


    【事件九:未更改航線,避開潛在危險。減少分數,一星。當前分數,二十二星。】


    居然因為寧凡的選擇,給寧凡扣分了!


    這讓寧凡有些不喜,隱隱有種被聖子試煉針對了的感覺;又或者,人家並未刻意針對,僅僅是因為雙方理念不同,脾氣不合…


    隨著青銅古船不斷接近,前方,原本鬥法的雙方,暫時中止的拚鬥,想要看看來人是誰。


    見來人隻是一艘不起眼的銅船,又見船上隻有一舍空,一仙王,雙方的反應各有不同。


    …


    吳老六感覺自己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他當了一輩子散修,前些日子耗盡積蓄,走了諸多關係,千辛萬苦才加入三流聖宗——金鏢宗,結束了散修生涯。


    本以為大樹底下好乘涼,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聖宗弟子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混。究其原因,他不過是個外門弟子,且還是外門之中不入流的存在。地位太低,根本無法獲得太多的宗門資源。


    又因為地位太低,整日被外門執事吆五喝六,日子實在過得憋屈。


    更過分的是,他近來正忙於突破功法瓶頸,閉關閉到一半,卻被外門執事針對:對方強令他接取某個宗門任務,若他不從,則直接逐出聖宗。


    無奈之下,吳老六隻得低頭,前功盡棄出關,接取了這一任務。


    任務的內容,是保護一名女子,前往北極道果大會。


    執行任務的,並不隻是吳老六一個人,還有六十多名金鏢宗外門弟子,各個肉身強橫,腰挎大刀,一個個打扮,像極了凡人世界行走江湖的鏢師。


    是了,金鏢宗的金鏢聖人,本就是以一介凡人鏢師的身份入道,最終一路修至聖人境界。


    他所建立的聖宗,自也是以鏢師之道為主流,許多宗門任務,都與押送重寶、保護貴人有關。


    行吧,接任務就接任務吧!吳老六心道,不就是保護一個女子麽?有金鏢宗的聖宗之名保駕護航,這一路,倒也不至於遇到什麽危險,最多也隻是風餐露宿吃些苦頭,浪費幾年的趕路時間,對於修士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想法是挺好,卻不料,臨近抵達道果大會之時,會突然遇襲。


    要不怎麽說吳老六倒黴呢?


    一般人是不敢襲擊聖宗門徒的,即便是三流聖宗,也有聖人坐鎮。聖人因果,誰敢沾惹?


    問題在於,金鏢宗這一次保護的人,身份有些問題,故而出現了麻煩。


    “麻了個巴子,這些鳥賊好不長眼,竟連我們金鏢宗的鏢都敢劫!殺!”金鏢宗一行人中,領隊的外門師兄脾氣最為暴躁。他一聲令下,金鏢宗的海船頓時與敵船撞在一起。


    接舷戰一起,眾外門弟子頓時掄起大刀,和敵人廝殺在了一起,一個個勇悍無比,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人才是劫匪。


    眾弟子之中,吳老六修為較低,不必上前與敵人廝殺,但他的任務也很艱巨,需要貼身保護那位任務女子。


    “為何我非得保護此女?我也想和師兄弟們一起上前衝殺啊。”吳老六手提大刀,恨不能一同衝殺;卻也自知修為尚淺,貿然衝殺上去,隻會拖累師兄們的後腿。


    他遠遠望去,敵人約莫有一百來人,各個戴鬼麵,披鬥篷,藏頭露尾,看不出具體的氣息麵貌。


    動手之時,這些人也十分小心,用的都是真界常見的神通,看不出所屬何方勢力。


    毫無疑問,這是一起有預謀的劫殺!來人早知他們是金鏢宗的人,卻絲毫不懼,隻有一個原因:對方的來頭比金鏢宗更大!


    一百餘敵人中,有兩名仙王,四名仙尊;己方這邊,隻有領隊師兄是仙王境界,仙尊則有三人。


    無論是人數還是高端戰力,己方都處於弱勢啊…


    吳老六暗歎一聲,迴頭望了望那名任務女子。


    女子披著鬥篷,隔著麵紗,看不清麵容。吳老六隻在路上偶然一次,看到過女子取下麵紗,露出容貌:從外貌上看,似乎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娃娃,但修士的外表最具欺騙性,所以吳老六也不知此女具體年齡。


    此女氣息很冷,不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更是字麵意思。此女似乎修了什麽冰雪神通,周身十步,冷若寒冬。


    此女似乎還是個瞎子、啞巴。因為是瞎子,趕路不便,所以才需要金鏢宗護送吧?至於不會說話這一點,又或者此女隻是單純不愛與他們這群莽漢交談?故而一路不開口?這一點,吳老六同樣無法確定,畢竟金鏢宗行事最講信譽,不會過多詢問客人們的隱私。


    “來人絕非善類,真好奇這女娃娃是如何惹上這群人的…”吳老六自言自語道。


    似乎聽到了吳老六的言語,任務女子目光轉了過來:那是何等澄澈、明淨的眼睛,卻是一雙盲目,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看不到。


    她的世界,從誕生之初,就是一片黑暗。


    因為沒有見過光,所以,無法理解光是何物,世界又是何物。


    她的世界,隻有棋。


    在她的蔥蔥玉指之上,有著歲月磨蝕留下的棋繭,那是她對棋子一生所愛的證明。


    “雖然知道你不會與我講話,但我還是想問,好端端的,你為啥非得擠破頭去北極道果大會?你是一個棋士對吧?莫非是所為的,是此地道果大會所獎勵的棋士頭銜?”吳老六問道。


    “…”女子沒有迴答。


    她不會說話。


    於是吳老六暗罵自己愚蠢,明知對方不會迴答,他幹嘛多嘴去問,真是蠢透了。


    一番廝殺後。


    金鏢宗弟子死了十五人,那群鬼麵鬥篷修士卻也死了七人。


    “可惡!不過是三流聖宗的外門弟子,竟如此難纏!竟折損了老夫三名弟子!”眾鬼麵鬥篷修士之中,為首的那名四劫仙王冷哼道。


    “老夫也折了四名弟子,真是晦氣!若非尊上有令,令我等不可暴露身份,我等大可將諸多本命手段盡數使出,這些人其實你我一合之敵!”另一名三劫修為的鬼麵仙王抱怨道。


    “住口!你是在質疑尊上的命令嗎!”四劫鬼麵仙王大驚,喝止了三劫仙王的抱怨。


    被這麽一提醒,那名三劫仙王自知失言,不敢再非議尊上的命令,於是不再開口,悶著頭繼續廝殺。


    便在此時。


    寧凡所在的青銅古船臨近了。


    殺人劫鏢,並不是什麽光彩之事。驟見有外人闖至,兩名鬼麵仙王皆是嚇了一跳。


    好在神念一掃,發現來人隻是一破船、一仙王、一舍空,頓時安心少許。


    “你我行事,被人撞見了!不可留活口!你對付金鏢宗的仙王,我去擊沉來人銅船!”四劫鬼麵仙王一令之後,身形一晃飛出,直朝寧凡的青銅古船飛去。


    “這些賊鳥好大的膽子,竟連來人身份都不問,就敢直接殺人滅口麽!如此肆無忌憚,莫非這些人背後站著一名逆聖不成?”金鏢宗的領隊仙王,被鬼麵仙王的兇狠行徑嚇了一跳。


    驚怒之餘,卻還不忘朝寧凡的青銅古船發出傳音。


    “朋友速走!莫卷入此地是非!”


    居然不是在開口求援,而是在開口提醒,提醒寧凡逃離此地。


    這便是金鏢宗的行事作風了,押鏢之時,不喜牽連無辜,這一條甚至寫入到金鏢宗的門規之中,極具江湖氣。


    …


    “有趣,這些人明明遇險,居然不向我求援,反倒勸我離去…”寧凡笑了笑。


    沒有理會金鏢宗仙王的提醒。


    下一刻。


    一名四劫仙王修為的鬼麵修士襲至,降落至青銅古船之上。


    “不管你是誰,今日,必須死!”


    鬼麵仙王冷笑一聲,翻手祭出一把刻有北鬥七星符文的古劍。


    此乃其本命法寶,本不打算使用,但為了短時間內滅殺掉寧凡這名“仙王”,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咦,此劍氣息…還有你的鬼麵…”寧凡有些在意對方的鬼麵與法寶。


    但可惜,對方並沒有多談的意思,一出手就是殺招。


    於是寧凡自也不打算多談。


    一口吃掉的對方的七星古劍。


    又一口將鬼麵仙王生吞了。


    “嗯?這一迴吞吃敵人,法力沒有提升麽…可惜了。”寧凡暗暗搖頭。


    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吞吃仙王的一幕何等嚇人。


    饒是見多了此舉的石敢當,仍舊被寧凡兇悍的行事風格嚇了一跳。


    同樣受到驚嚇的,還有眾鬼麵修士,以及一眾鏢師。


    “嘶!難道老子眼花了不成?一名仙王居然…居然被人活吃了!”金鏢宗仙王驚得目瞪口呆。


    “不好!六辰師兄竟非此人一合之敵!計劃有變!速速撤退!”僅存的那名鬼麵仙王,哪裏不知己方踢到了鐵板。


    他應變迅速,立刻決定放棄任務,撤離此地。


    然而不待眾鬼麵修士逃離,就見寧凡祭出水淹瓶。


    無盡海流從水淹瓶中衝出,瞬息間,已將眾鬼麵修士淹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太弱了…殺這些人,連一水之力都用不到,根本試不出四水、五水之力的威能…”寧凡遺憾不已。


    同一時間,聖子雷書信息更新。


    【事件十:擊殺北鬥仙修一百零八人。獲得分數,五星。當前成績,二十七星。】


    “等等…我剛剛殺的,是北鬥仙修?北鬥仙皇的手下?”


    寧凡麵色頓時有些複雜。


    對於北鬥仙修,他的感情十分複雜。


    一方麵,他是紫鬥仙皇弟子,行事須站在紫鬥仙修立場考慮,而北鬥仙修,皆是紫鬥仙修的敵人…


    另一方麵,他是殺戮殿主、八代殺帝,殿中的北鬥裔民,都是他的手下…


    “也罷。我雖是八代殺帝,但這些人又並非北鬥裔民,自然算不上我的屬下,且此事本就是對方先動的手,沒必要糾結此事。”寧凡搖搖頭,將心中的感歎通通壓下。


    轉而又有些疑惑。


    之前經曆的事件,聖子雷書都沒有點破敵人的身份,唯獨這一次點破了…


    看起來,不隻是他這個試煉者被雷書針對了,就連試煉中出現的北鬥仙修,也受到了針對…


    “或許是我的錯覺,總覺得…紫薇仙皇似乎不喜歡這些北鬥仙修。”


    …


    金鏢宗眾弟子驚呆了!


    本以為今日在劫難逃,卻不料,忽然闖入一名仙王,竟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一轉眼的功夫,就把一百多個鬼麵修士滅了個幹幹淨淨。


    又見寧凡殺完人後,對金鏢宗眾人並不敢興趣,銅船直接開走了。


    見狀,金鏢宗眾人大急,立刻驅船追了過去,一麵追,一麵還有不少莽漢高唿“恩公留步”“容我等謝過再走不遲”。


    “好像是金鏢宗的船…要稍稍減速,等這些人追上來道謝麽?”石敢當請示道。


    “不必…”寧凡話音剛落,忽然一愣。


    卻是那金鏢宗的船越追越近,而後,他就從這艘船上,察覺到了兩股極為熟悉、又極為陌生的氣息。


    “停船,等等他們。”寧凡吩咐道。


    於是青銅古船停了下來。


    後麵的金鏢宗海船,終於來到近前。


    一眾金鏢宗弟子對寧凡千恩萬謝,謝的自是救命之恩。


    寧凡的目光,卻沒有在絕大多數人身上停留。


    他的目光,落在吳老六身上,並且在此人身上停了很久,很久。


    很熟悉,又很陌生…這種感覺,此人莫非是…


    寧凡移開了目光,最終,他的目光落在鬥篷女子身上。


    “這火紅鬥篷,好眼熟!”竟是和逢魔碑女子身上的鬥篷如出一撤,連紋飾都如出一轍!


    “是你!不,不對…”寧凡遲疑不決,最終搖了搖頭。


    眼前的女子,和逢魔碑女子鬥篷很像,但氣息似乎不太一樣。


    同一時間。


    鬥篷女子的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她的世界,從來都隻有一片黑暗。


    但在這一刻,一道光,如此刺眼,生生刺入她的世界。


    “這就是…光?好暖啊…”鬥篷女子忽然有種莫名感動,在內心深處,發出了驚歎。


    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光芒。


    但或許,那光芒隻是錯覺,因為,她仍舊雙目失明,看不到世間一切。


    但唯獨,能看到眼前之人充滿光芒的模糊輪廓,似虛,似真,如夢,如醒。


    這人是誰…


    他…是誰…


    “你剛剛說什麽?”


    “你喊我…光?”


    精通竊言術的寧凡,不經意間聽到了女子的心聲。


    那聲音,如此熟悉,如此陌生,如此臨近,如今遙遠…


    許多年前,也有一個女人,這麽稱唿過他…


    “他聽得到我說話?”鬥篷女子驚訝了。


    “對,我聽得到。”寧凡。


    “這不可能…在這不可言的世界裏,不可能有人,聽得到…為什麽你可以…”鬥篷女子難以置信,可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


    恰在此時。


    處於無風季的逆塵海,憑空多出了一縷風。


    寧凡藏在袖中的手絕不承認,這風和他有關!


    那風一吹,吹掉了鬥篷女子的連帽,也吹掉了女子的麵紗。


    於是寧凡將女子的容貌看了個一清二楚。


    一時錯愕,竟是失聲喊道,“…微涼!果然是你!”


    是了,眼前的鬥篷女子,分明和天帝之女慕微涼長得一模一樣!


    饒是寧凡道心如石,此刻也有了波動。


    這場聖子試煉,為何會出現神似阿涼的女子?此女是他心中執念所引發的試煉幻象,還是真實存在於真界的曆史之中?又或者,此女真的是阿涼麽?這個時代的真界,有古天庭麽,有天帝麽,有天帝之女麽…


    嘶…


    被風吹開鬥篷、麵紗,少女頓時痛苦一聲。


    逆塵海的陽光,曬在她的臉上,她竟如雪融化一般,有了融化消逝的趨勢。


    “不好!”這一刻的寧凡,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嚴重錯誤。


    他太莽撞了!


    他掀動風,吹開少女的麵紗,隻道少女不願以真容示人;卻從未設想過,這個少女如此遮掩自己,僅僅是懼怕陽光,是為了自保,是不願被陽光曬傷。


    因他的莽撞,眼前少女被陽光所傷!難以言表的自責與心痛,憑空而來,瞬息淹沒整個心髒。


    二話不說,寧凡就替少女穿戴好了鬥篷帽、麵紗。


    說也神奇。


    麵紗、鬥篷帽一穿戴,少女被陽光曬化的血肉頓時重新凝固,如水成冰,恢複如初。


    “對不起…”寧凡自責道。


    “為何要道歉呢?你明明是我的恩公呀。若你真能聽到我的聲音,我其實想對你說聲謝謝的。謝你擊退那些壞人,救了我第一次;謝幫我穿戴好鬥篷,救了我第二次…”少女在心中感謝著寧凡。


    對這個渾身流露溫暖氣息的陌生人,她似乎…並不排斥。


    和那些粗暴、討厭的陽光不同,這個人身上的光,真的好溫柔,好溫柔啊。


    “對了,我不叫慕微涼,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我叫白靈,來自鴻鈞雪穀。你可以叫我阿靈,也可以叫我小白。說起來,你身上似乎有鴻鈞聖宗的氣息呢,你一定是聖宗的師兄吧?誒?我可以叫你師兄麽?若可以,你也可以叫我師妹呀!”名為白靈的少女,開心道。


    “白靈是麽…白靈,白靈…青靈…鴻鈞雪穀…”寧凡眼中青芒閃爍,目光變幻目測,好似一瞬間想通了很多事,偏又有許多關鍵之處無法通透。


    “不可思議,‘執於魔念者,逢魔於宿命’,紫薇仙皇當年立碑時說的這句批語,莫非竟然是真?隻是為何,此女的氣息與主人如此相似,莫非她是…”同一時間,多聞碎片暗暗心驚,隱隱從寧凡與白靈的相遇之中,看出了許多東西。


    “是宿命的力量!逢魔碑的世界,竟如此高深莫測嗎…”同樣感受到此界力量的蟻主,有了一絲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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