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杳跡幾乎來不及思忖,穆曼塵劍驟然間抵達麵門。劍吼西風到底有多強,他本人不知道,韓杳跡卻是完完全全的感覺到了。當下的他的心就涼了一半,從來沒有想到正麵對上這一劍遽然會如此吃力。


    強烈的心悸感。


    八麵漢劍承載著菲宓的情感刺進韓杳跡的胸膛。鮮血如同一朵花一般在他的胸口處綻開,緊接著愈來愈多的鮮血,汨汨地從八麵漢劍上的血槽流出。


    他感到整個胸腔裏充滿冰渣。一種腫脹無比的感覺,像是要隨時炸裂一般。


    四目相對,韓杳跡充分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他成為紫色異能者有多久了,幾乎都忘記了真正的死亡威脅。


    隨著這一劍的刺出,整個橫山市所有的紫色等級的異能者、古武者都蘇醒過來了。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裏,見證那奇跡的一刻。


    八麵漢劍驀地從韓杳跡的胸膛裏拔出。他盯著韓杳跡臉上的錯愕。左手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投擲出三把軍刀,無數冰霜化成碎片灑落在地上。他清晰地看到那些棱鏡般的冰霜碎片中,有幾片浮現出菲宓的臉。


    被詛咒的軍刀大師。


    韓杳跡感到那種怪異的感覺,暫時停下了對胸腔裏的冰塊的壓製,用盡一切力量往後麵退去。他看到早就受損的胸膛被某種黑色的能量光芒侵蝕著。


    砰!


    韓杳跡單膝跪地,不可置信地注視著地麵。穆曼塵的腳步漸漸近了,死神驀地從地麵冒了出來,那是一個帶著鬥篷的人。


    八麵漢劍顯示出一種奇異的顏色,冰霜中帶著猩紅色的血液。


    寧添書看到韓杳跡的最後一眼是穆曼塵把劍筆直地**了他的腦袋,然後取出那顆紫色的晶體。他沒有做任何停留,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城外奔跑。


    薛震雲一身灰色大氅,立在高牆上。風吹起他的衣角,好一副仙風道骨。他望著穆曼塵,喃喃道:“一顆從水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呆若木雞的薛衣素眼中無神地凝視那邊,不由自主地說:“他殺死了老牌強者?”


    楊青冷哼一聲,拄著拐杖往迴走,並沒有要和楊雄說話的意思。


    黑山幫主樓的平台上。唐典麵露微笑,對著沈音俯下身子,“幫主,我想我們該著手準備收取韓杳跡的地盤了。”


    雷馳展目光深邃,望著穆曼塵消失的地方。“平生一勁敵!”


    朱璨和雷雙槍各自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在心裏歎息了一聲。昔日觸手可及的對手如今已是一飛衝天。


    “走吧!”梁涓攬著三個人,“我們去慶祝一下!”


    薑夔支支吾吾地說:“男女授受不親。”


    “不行,不能這樣子。”韋端手足無措地說。


    “喝酒嗎?”尤輕試圖掙脫梁涓的手。“現在也太晚了吧?”


    三人的臉上都帶著明顯的倦意,唯有梁涓不同;她就像打了雞血一樣。


    “隻要我認為現在是時候,那就是時候。”


    ……


    氣候變化得真快。剛剛不過是一些冷冽刺骨的寒風,此時已是雪花紛飛了。他在白茫茫的雪花柳絮中尋找寧添書的身影。


    在那深邃的、黑魆魆地平野上,他看到一個禹禹獨行的人。破空的聲音如同平地起驚雷,漫天安靜降落的雪花被打亂。


    “寧添書,你能逃到哪裏去?”


    他聽到的聲音就像是在平野的各個地方響起一般。恐懼此時占據他的全身,倆隻腳機械的運動,想控製速度卻做不到。


    撲通一聲,他倒在一個蓄滿了雪花的土坑裏。他喊叫著從地上爬起來,不顧滿身的雪。一對睜的大大的眼睛,一雙撐得大大的鼻孔,最後是那張足以吞掉燈泡的嘴巴,舌橋不下。他的臉上布滿恐懼;一劍殺死韓杳跡的人,一劍殺死韓杳跡的人,此時此刻,這句話一直在他腦海中縈繞。


    踩在有些柔軟的雪地上腳印很明顯,包括一直拖在雪地裏的八麵漢劍。他注視著不遠處那個一直在翻滾的人,一步步地靠近。冰魄異能愈來愈不安,似乎在覺醒,在狂暴。他走近寧添書,在他的背後停襲下來。


    上氣不接下氣的寧添書栽在雪地裏。他在想些什麽?他在發出怎樣的低吼?穆曼塵一把抓起他的頭發,讓他跪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穆曼塵,來殺我了嗎!哈哈哈!”


    他俯下身子,下巴就在寧天書的肩頭上方。他最終沒有說話,用閃著銀白色寒光的漢劍慢慢地往他的脖子上割出一條細微的紅色裂痕。


    不多時,血成片狀從那裏湧了出來,少頃,血流如注。寧添書的身子在發顫,穆曼塵還揪著他的頭發,就像在對待一頭畜生一樣。


    他在那一刻感悟到了某種奇妙的東西。這白茫茫的大地和漫天飄舞的雪花,猩紅色的血液順著某種紋路在雪地裏流淌,白與紅的完美契合。


    【冰魄二級】:提升冰霜效果。


    ……


    他抱著一堆酒蹲在內牆外麵。被扔到一邊的是漢劍、香煙、打火機、一個音樂播放器。他一口氣喝掉一瓶白蘭地,點燃一支香煙,拾起地上的那個綠色的音樂播放器,戴上耳機。這是從菲宓的手上拿到;她死的時候就攥著這個音樂播放器。


    屏幕上顯示出:菲宓的專屬


    他找到菲宓播放次數最多的歌曲《diamonds and rust》,從耳機裏流淌出隻有瓊貝茲才能唱得出的憂傷、追憶。


    在風聲的嗚咽中隱隱傳來某個人的呢喃細語。


    “菲宓……菲宓……”


    他還沒能帶她去看一場電影。他應該要請她跳一支舞,他確實要這樣做。他或許要在某一個時刻,某一個完美的時刻,親吻她。做這件事之前要請求她的允許。他應該要借一本書給她。他心裏想了這麽多。


    靠在內牆的陰影下的漢劍沒有完全沒入劍鞘。他的目光落在那上麵,想著:八麵的漢劍,八個菲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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