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被他牢牢抱在懷裏的女子,那樣的血肉牽連,生死不棄,讓她羨慕,也讓她欣慰。她輕聲道:“九重水吟咒已經被魔禁吞噬殆盡,她現在隻是個普通女子,而且,很可能終生再不能修習巫術。以後,每月月圓之日,魔禁反噬,她的身體很可能會出現異狀,你切記小心照顧……”


    經驗不足,又自負於自己的速度,竟置若罔聞,足下一點,倒退了幾丈,正要聚力縱身而起,卻見眼前火光大盛,無數條火龍奔騰而來,竟比他還要快上數倍。司南譽心下大駭,再也顧不得禹司鳳,一把丟開他,急急後退,卻仍是遲了一步,被其中一條火龍咬住胸口,擦過去。天火焚燒,其痛楚無法用言語描述,縱沉穩如他,也痛得嘶聲大吼,被一條火龍掀翻過去,仰麵躺在沙地上,生死未卜。


    如果我們大勝,皇上隻會更忌憚於父王,隻怕撤藩削權之事馬上就會進行,如果我們大敗,讓西狄軍攻占我藩領土,隻怕也傷了我們自己的元氣和根基。所以,我們得想想辦法,形成一個不勝不敗之局,既讓皇上要用我們來抵禦西狄軍,不便對我們下手,又讓西狄軍不能長驅直入,攻戰我藩領土。如能將這種戰局拖至入冬,西狄軍暫退,便能緩過氣來,憑父王在朝中多年的經營,再加上簡四哥的權謀,應當可以解開現在這種危局。


    沉默認可,乖恬的隨他而行。兩個人依舊像剪影一般,鐫刻在濃鬱的夜色之中,隻是此時,孟歡歡感到一股莫名而來的愉悅感。她不敢看男子,隻是把目光放在隨意的一處。遠處殿宇下,單喜一行人還在提著燈籠,四處找尋。而他們要找的這個男子,卻偏偏牽著她的手,在屋頂上,一步一步的走。


    開始對著石桌腳上的一朵野菊發呆。好吧,她惦念他,因為她好,她真的很惦念那淡青色麵巾下的容顏。百裏容說他是天上最無情也最無趣的神仙,可是一個會來救她的人會是無情的人嗎?一個會拿她開玩笑、說著“我上你下一輩子的人”會是無趣的人嗎?


    司南譽瞳孔一縮,聲線一沉:“糟糕!若真如此,那我們死守上官口又有何意義?若關口被攻陷,國不保!“大手一揮,下令所有士兵火速趕往關口,不再死守上官口。雖然司南譽所下命令有悖聖命,沒有死守上官口,但正若司南譽所說,若關口失守,那他們站著這麽個小城池還有何用?早晚是螞蟻腹中的殘渣。


    撿拾起其中一隻仔細端詳,見紙鳶工藝精美無比,足見荀國能工巧匠之高超技藝。孟歡歡拿著這隻紙鳶,獨自沿著驛館後門的小徑,慢慢走到郊外的空地上,想散散心,恰好看見與司南譽同來的那位戴著銀色麵具的白衣男子,心中對他的麵具有些好奇,不覺怔了一怔,向他看過去。


    “你不知道人的好奇心給挑起來了後不馬上滿足,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麽。我們家那位仗著有幾分姿色,自以為天下第一的四嫂,曾三番四次地去你們家求見,結果呢,至今連公主的一片衣角都沒見到。”他笑吟吟地看一眼秋意遙,目光落在玉輦之上,著意揚聲道,“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啦,若見不到公主,我們就在這街上住下了。公主若肯出來讓我們看一眼,我們自會散去。”說著迴頭看了一眼身後,“兄弟們說是不是?”


    俏生生地站在船艙口,腳步有些趔趄,望著他們的目光卻清澈透亮:“沒用的,這片海域其實是處在血鏡赤霧締造的魔法結界內,與外麵的大海根本沒有通道。所以,哥哥才會找了它三年都找不到。若不是這一次,你們的船突然有怪力產生巨大的吸引,我……我和哥哥可能這輩子也沒法找到他。真的,你們想逃,也是逃不出去的。”


    眼怔怔地看著他,不知想著什麽,孟歡歡隻覺得他的脈搏忽快忽慢,漸漸式微,儼然是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本來他繼續被關在床板下,應當還能再活個數月,可是如今重見天日,對他的身體卻又是一次不小的損傷,縱然是均天環在身邊,對他也沒什麽作用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喉間酸澀地感覺強壓下去,微笑道:“……沒事……沒事,爹,很快就好了,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眼見突出重圍的士兵一個個上岸,眼見對岸西狄軍一步步逼向河邊,司南譽與孟歡歡的手心都滲出汗來,眾人立於河邊,默默看著對麵,正在萬分焦慮之時,卻聽號角聲響,敵軍如潮退去,皆感驚訝。不多時,河對岸剩餘的幾十人拉開距離,慢慢援索而來,一個個爬將上岸,最後一人探出水麵,正是慕容大。


    她身子無力一擺,才緩緩低下頭來。陰影在她姣好的麵頰上,逐漸擴散,孟歡歡瞳孔一縮,直直對上女子滿是痛苦的眸子。這個眼神,如此熟悉,仿若時光迴溯,一切都已然迴到過去。她和她並肩走在學校的齊齊一路的樟樹底下,她的手,結實的放在她的肩膀。她為了羽晴,崴著了腳,為了她,徒步引著她繞了半個城市。


    “那應該是法力消耗過度所致昏迷,我要帶她迴去見長老。”夜闌抱起孟歡歡,孟歡歡那銀色的長發就如上好的綢緞垂落一般,在陽光中泛起奇異的霞光。夜闌的眸子隨著那霞光收縮了一下,眼中心疼更甚。他抱著孟歡歡往界門走去,卻沒有發現一塊玉佩從孟歡歡銀色的長發間,偷偷掉落在了雜草之中。


    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不再和孟歡歡鬥架,好像是某個陽光灑落的午後,孟歡歡在和自己打上一架後,就毫無防備地趴在自己胸口唿唿大睡吧。那時,自己試著將這個小小的身體抱入懷裏,那小身體自動依偎過來,尋了個舒服的地兒,吧嗒著小嘴,睡得那叫一個舒坦。就在那一刻,望著乖巧的孟歡歡,自己心裏竟產生了一種隱隱的滿足感。


    曾聽說過遠古時代有守關的將軍“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卻沒想到這故事活生生發生在眼前。在他看來,祁晟居然甘心用自己後半生的自由和登臨帝位的希望來換取一個青樓歌姬的性命,這種行為簡直荒唐至極,完全不可理喻。他相信除了攝政王之外,祁國皇族內決不會再有這種癡情的男人。至少,他的主人新帝司南譽,決不屬於這一類型。


    嚇了一跳,這才轉頭看著然後又一臉殷切的笑,道:“原來是女史呀,多年不見,你依然容顏如初,實慰我心呀。想當年你雙十年華,正是貌美如花,區區雖則年幼,亦為你傾心,特為你寫得情詩一首。奈何你麵薄情怯,竟然扔火盆裏燒了,糟蹋了區區的情意不說,實則是傷煞區區的心呀。”


    仰起頭,溫柔而悲傷地看著他笑:“從嫁給你的那一刻起,我一直都覺得很幸福,幸福得……逐漸忘記了從前的我是如何的悲傷、痛苦和倔強。有時,我也會因你太過沉重的愛而心生寒意;有時我也會反省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什麽寶貴的東西。可是因為你的情太美太夢幻,我總是忽略它們,刻意忘記它們,然後告訴自己,今日所得有多來之不易,我就該多珍惜。然而,直到今天,我終於不得不承認……原來我們的婚姻,真的存在著問題。”


    心中煩躁,胡亂點了點頭。若在以前,他必然要開心得大叫起來,可是如今白帝死了,他隻覺像是自己一個父輩過世,那種傷心無法言喻。做神仙的,除非發生修羅襲擊那種戰爭,否則便沒有生老病死之苦,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死亡”,“輪迴”是怎麽樣的,那些屬於卑微的凡人,聽來就像遙遠的另一個世界,可以毫不在意,拿來說笑,甚至害死幾個凡人也不過是去“輪迴”,長久的生命是不會截斷的。


    抬步入帳,帳簾在身後輕輕垂下,一股微風襲來,她心中一驚,身軀急往後仰,勁風再點她腰間,她將身一擰,如燕子穿雲般縱向一旁,再有一道勁風襲她右肩,她將牙一咬,真氣逆行,如鯉魚躍龍門一般腰身向上一挺,帶動整個身子在空中疾翻,裙裾在空中卷起一團青風,飄然落地。


    自顧自的說,並沒有察覺莫殤的異樣:“所以,我們再打個比方。明月體內的力量是一派,先生用的十六種毒藥是一派,它們互相抵製,使得明月的病情緩解。而與此同時,十六種的毒藥,在消克那股力量之後,會產生一定量的餘毒,終年累月,明月的身體便中下深毒。莫先生,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麽想的是嗎?”


    閉上眼,懊悔得腸子抽筋,他差一點就能看見當朝第一美人公主,他們好歹也等他看到美女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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