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她說得一笑,也就丟開了這事,允王看向孟歡歡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感激之色。諸臣子見孟歡歡竟能將一貫威嚴肅穆的聖上說動,這兩日又見她一直陪伴聖駕,不由紛紛打聽她的來曆。有知道的,便說她就是安州城一劍退敵的仙子,是聖上為寧王親選的正妃,但又有人傳出內幕消息,說她是聖上欲收為公主的義女,已按公主禮製賜住嘉福宮,一時紛紛擾擾,遍起疑雲。


    一片絢爛的霞光在孟歡歡的眼前亮起,孟歡歡呆呆地看著那幻彩的天空,心中赫然一驚,怎麽又迴來了?就在她心驚肉跳之時,她看見了白衣飄然的長老們圍坐在那湖藍的草坪上,中間是一個同樣穿著白袍的小女孩兒。孟歡歡長舒一口氣,那小女孩兒是自己,看來多半是入夢。


    站著沒有動,單是將那圓滾滾的眸子轉向孟歡歡,眼中含了一絲不容小覷的犀利,朗聲道:“雖然小的時候,我就不是很喜歡你,但娘說你是妹妹,讓我照顧你,我便不會欺負你。隻是,你現在變了好多,讓我越來越不喜歡。怕有朝一日,你照鏡子時,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會說,我聽著卻覺得惡心。若不是看在娘麵上,你當我能饒了你?“


    這兩天每夜迴去,房間裏都多了不少東西,大紅鑲金邊的幔帳喜氣洋洋,床邊紅燭在玻璃罩裏跳動著熱烈的火光,銀燭台下飾有雕了善財童子的整塊精巧碧玉,瑪瑙果盤裏堆了異香異色的熱帶水果,小圓桌上一整套郎窯紅的杯壺,那釉色紅得刺眼。一對粉彩開光嬰戲瓶擺在梳妝台上,那上麵栩栩如生的可愛頑童們倒是讓我一笑。還是因為插在長長美人瓶中的百合讓我多看了兩眼,才發現那美人瓶是唐朝的青釉。最後,還多了一麵能照半身大小的玻璃鏡,這是貢品了……


    我們不擇道路,拚命的逃了兩個時辰,到了一個岔口才稍微停歇,八角忽然說:“公主,我要謝謝你。就是我那個的姐姐,她現在就躲藏在附近。你放了她,大將軍要殺她。雖然你們各有立場,但我因此才報答你……此刻就要到洛陽,我卻不能跟著你了,你要迴北朝,而我們是南朝人。你隻要徑直穿過前麵的杏樹林,再過兩個河穀,就會到北軍暫且控製的地帶。”


    看著他們幾人一派生氣,心裏多少也有點愉快。慢慢踱出木屋來,屋外生著一片鳳尾竹,晚風一起,刷刷地摩挲著響。孟歡歡漫無目的地走過那片竹林,漸漸離遠了木屋。山穀幽靜,澗關鳥鳴,一路樹木豐茂,不乏百年良材。孟歡歡摸著一棵大榕樹的樹皮,暗想自己這一輩子隻怕是與木材結下不解之緣了。


    猝然止步,就近的停在了孟歡歡身邊。孟歡歡嚇的幾欲趴在地上,她身上的傷還在作疼,意識本就模模糊糊。可婪妃這一靠近卻向當頭潑了一盆冰水一般,一個激靈,她全身便戒備起來。她是知曉的陰晴不定的,當初在祀會之上,她一句毫無預兆的“殺了她”差點就奪取了自己的性命。而現在她說話的飄然語氣和那時如出一轍,令孟歡歡不得不防。


    “小狐狸……”他喃喃說著,在她緊閉雙目的臉上輕輕撫了一把,“死猴子要替你報仇啦。你膽子小的很,一個人走黃泉路,萬一迷路了,那豈不是糟糕之極。我找幾個神巫陪著你走。他從肋下緩緩抽出策海鉤,似乎是感應到他身上洶湧的氣息,策海鉤散發出衝天的銀光,猶如一道利刃,破開林中所有的陰霾。


    孟歡歡冷冷一笑:“王爺,時至今日,你我之間不必再強顏作戲,您若再執意相逼,我們定如此劍,誓死不從。”說著力貫劍身,寒芒暴起。司南譽眉頭一皺,侍衛們齊擁上前,卻聽得‘嗆啷’之聲,孟歡歡手中長劍斷為數截。她傲然抬頭,將劍柄擲落於地,不再看向司南譽,轉身而去。


    “行,怎麽不行!”孟歡歡轉身,麵朝楊鉛華皺緊了眉。她忘記現在這副身體不是她的了,剛才她用了用法力,發現少得可憐。而且那個楊鉛華似乎有意跟她作對,鎖住了法力不讓她使用。靈氣和法力都與神誌相連,除非將楊鉛華的靈魂徹底趕出體外,否則大部分力量依舊受到楊鉛華的神誌控製。


    人老皮也厚,拍你兩巴掌還震掉了一層灰,怎麽就沒看出你長臉了呢?就閣下這副尊容,逛窯子也得被扔驢圈去,還得將驢頭一套,免得看你腿抖!你看你,好好說著你,你感激涕零就夠了,怎麽還噴血呢?若是噴到他人身上,多髒啊?嘖嘖……閣下還真沒有一點兒功德心啊。“


    “太醫怎麽說我沒聽到,大概用過藥吧,皇上每次讓我喝,說是補身子的,我也不問。但大概是治不好了……你不知道,我才十幾歲的時候,喝了一杯毒酒,幾乎已經在黃泉路上打轉了,但皇上不肯放我走,整整七天,硬是把我救了迴來,雖然人活了,但這具身子被傷得很重,一度被毒啞了嗓子,做了三年的啞巴……”


    毛氈搭成的小帳子裏滿是濕氣。雨潤的青苔在我腳下楚楚可憐。天昏地暗,隻有一星弱火在我的手中。火蒸水霧,一片朦朧。仿佛這方寸間的帳篷,又是一條載著我穿越冥河的船。我輕笑了一聲,吹滅了火折子。四周頓時漆黑。我閉上眼睛等待著。黎明遲遲不來,遠方卻鼓聲大作。洛陽城外的反攻開始了。


    一人腳步輕細走到孟歡歡身邊,擦燃了火石,似是點了蠟燭。些微的光亮透過布紋星星點點地映入孟歡歡眼裏,她正不知該怎樣辦好,那人一腳便踹上她腰。孟歡歡猝不及防,驟然咬住嘴唇才沒有疼得叫喚起來,眼淚卻奪框而出,心裏大罵你媽的。便聽一個女子聲音“咯咯”地笑道:“她還沒醒,閻兄的藥下得可夠狠的。”說話緩急有那麽幾份老板娘的樣子,聲音聽來卻又不像那老板娘。


    這假山雖是假,但勝似真山。懸崖峭壁,淩空躍石,雕製的是栩栩如生,期間又有流水夾雜,遠遠眺望仿佛就是一張縮小了的潑墨山水圖。孟歡歡淡淡一笑,踏著池水上的小木板,進入那山石洞岩之中,那洞岩裏雖不大,但卻別有洞天。孟歡歡心奇,繞來繞去的,調皮了一番,好一會兒,她才決定出來。


    忍不住抬手在她豔紅的臉蛋上捏了一把,正要說點親密的話,忽聽窗欞下“砰”地一聲,兩人吃了一驚。急忙推門出去,隻見楊鉛華地身影狂奔而去,推開籬笆門,眨眼就跑得沒影了,窗下倒著一個藥簍,正是他們今天上山的時候帶上去的,由於孟歡歡情人咒發作,他倆都把楊鉛華忘在了腦後。想來她在山上等了好久,不見他倆,這才迴來尋找,方才她一定見到了他倆親密的模樣,所以才大受打擊跑走。


    “母親告訴我,墓碑後有一墓門,可以運進棺木,但隻能開啟三次。三次之後,機關便自動失效,再也無法從那處出入,隻能從這獅柱下的甬道進入。所以我才想著將母親的棺木運出去後,將那機關發動兩次,讓墓室徹底封閉。皇上隻有派人來毀墓才能啟出棺木,便不會疑心我們換過了棺木。”


    當時隻想著逃跑,腦中是對人間的好奇,結果就到了人間。有很多寶物可以在妖界、人界、仙界穿梭,卻無法進入神界、魔界和冥界。通界靈玉即使能進六界,也要等上七七四十九天,而第一個七七四十九天的時候,她要迴妖界偷身體,隻有到第二個七七四十九天,才能進入冥界。可是,她能在冥界待上七七四十九天而不被鬼王發現嗎?擅闖冥界,罪名很大的。弄得不好,說不定要永遠都在冥界喝稀粥、從暫住變成常駐了。


    身形一顫,心生荒涼中還有絲細微的……期盼?她恨大人將自己當做斂財的工具,卻又在那一箱箱珠寶展開時,狠狠羨慕上孟歡歡的好命。孟歡歡是窮怕了的,所以總是想為自己找到最好的歸屬。她對花耗的感情固然是真,但卻也是因為花耗如今副將的地位能讓她不必再受窮。那些餓著肚子的日子,她永遠不想再過。


    當然那隻是我設計的部分,無論後來把這裏折騰得如何豔麗繁華不堪,目前的園子,還是幽然清雅的。偶爾閑坐,倚窗望園中粉牆黛瓦,隔去闌外青柳如疏簾,仿佛玲瓏有聲,依稀迴到了江南;被月洞門後的曲徑通幽襯托,湖麵仿佛寬闊得一望無垠,又叫人心神爽朗。


    但他大概想起自己為何事而來,隻能垂首站立。司南譽鬆開了我,麵上坦白無邪。我要站起來,他又拉住我,讓我與他並肩坐在床頭。不問政事那麽多天,他居然能以驚人的速度重新投入紛繁的國務中去。軍國大事,是他本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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