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依天道循環之理,物極必反,盛極必衰,也未免太短暫、真正立穩不過二十寒暑,差不多可以說是直起暴落。


    誰能有這份能耐架走石中龍?嫌疑最大的便是“誅心人”,因為他在堡中多次出現,雖然他的表現是善意,而且自承是石中龍生平第—好友,但無從證實,首行他的人和身份便是一個謎,江湖上這鬼蜮事例不勝枚舉。


    “誅心人”就是江天尺麽?實在非常可能,從他的武功能耐判斷,已屬絕頂高手,而江湖中這等高手屈指可數,實在不多。


    二夫人玉鳳、家輝與月女在地下密室無言默對,堡裏能在—起商量的親人也隻剩他們三個。


    空氣似已凍結。


    “找不到人也要找到屍體!”家輝突然蹦出一句話。


    “你說你爹!”二夫人玉鳳木然轉目。


    “是的!”


    “你怎麽可以說這種話?”


    “不然怎麽說?”


    “你怎不說盡全力設法使爹平安歸來?”月女插口。


    “大嫂,我是在想辦法,快要想瘋了,就算是拚命也總得有拚命的對象,絲毫線索都沒有,該怎麽辦?”


    “我始終認為是‘誅心人’的傑作。”月女沉聲說。


    “我也認為如此!”二夫人玉鳳加了一句。


    “是不錯,可是……”家輝挫了挫牙:“誅心人有如鬼魅,隱現無常,除非他主動現身,否則根本摸不到他的影子,就算碰上了,我們誰也不是他的對手,又其奈何?”問題的症結在此。”


    “唉!要是你爹不中風……”


    “那還用說!”


    “我突然想到件事……”月女眸光一亮。


    “什麽?”家輝急問。


    “老小子出現太原之後,始終沒有人認出他的身份,在來堡裏鬧了那一次之後便沒有任何行動,而許多為‘玄功解’而來的牛鬼蛇神都被‘誅心人’一一逼走,隻有老小子還待下來悠遊自在,我懷疑他便是江天尺,唯一能指認他的玄門掌門俞老先生在點出當年爹與江天尺他們結怨的秘辛之後,出堡便遇害,可能就是他所為。”


    石家輝臉色微微一變。


    “老小子不可能是江天尺。”


    “為什麽?”


    “誅心人自稱是爹生平第一好友,他當然應該認識江天尺,而老小子跟誅心人照過麵,他為何不點出來?”


    “我的話還沒說完。”


    “哦!請說下去。”


    “誅心人便是老小子的化身,在兩人同時出現時,其中一個是替身。”


    二夫人玉鳳與家輝同時瞪大了眼。


    從各種跡象判斷,這的確大有可能。


    老小行事怪異,沒被趕離太原城,也沒見有什麽活動,而“誅心人”蒙麵行動,誌不在“玄功解”,對石家堡不但沒敵意反而表示友善,足證其目的僅是想洗刷當年失敗之恥,而石中龍已經中風,因此改弦易轍,用另一種方式找場。


    “是有可能!”二夫人玉鳳激動地說。


    “娘!”家輝目爆寒芒:“我會應付!”


    “好!”


    玉鳳沒問怎麽應會,家輝也不說怎麽應付,母子倆似乎有某種默契。


    “二叔,你準備怎麽做?”月女幽幽地問。


    “用非常手段!”家輝的聲音沉凝。


    “什麽非常手段?”月女追問。


    “等我做了你就會知道!”家輝笑笑,一逼故神其秘的樣子。


    “唉!”一聲歎息隱約傳來。


    三人大驚變色而起。


    密室是隔音的,外麵的聲音根本傳不進來,除非利用傳聲的設備,但那設備輕易不用,會用的也隻二、三人,這聲音是怎麽傳進來的?


    不僅如此,這歎息和以前的神秘聲音完全—樣,這是可怕的怪事。


    三人麵麵相覷。


    “家輝,搜!”二夫人玉鳳顫聲說。


    “沒用,這不是第一次。”家輝目中又現寒芒。


    “那我們的談話……”


    “我們談的算不上機密,準又是‘誅心人’在弄鬼,不必管他,我們沉住氣照計劃行事,陣腳不能亂。”


    趙寡婦家裏。


    老小子和司南譽也是愁眉對苦臉,因為趙寡婦依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奇怪的是綁架者始終沒有采取進—步的行動,也沒表示任何態度,那綁人的目的何在呢?


    “砰!”大門被撞開,一個拖著兩條鼻涕的毛頭小子衝了進來。


    “是誰?”老小子問。


    “是隔壁的小愣子!”司南譽轉頭望了—眼。


    “白胡子公公!”小愣子走近老小子。


    “什麽事,小愣子?”


    “喏,這個……”小愣子把一個紙卷遞給老小子:“那個叔叔要我把這個給您,他給了我十文大錢,嘻嘻!”


    老小子接過,打開來看了看,眉頭微皺。


    “小愣子,那個叔叔?”


    “就是叔叔嘛,我娘說……碰見不長胡子的大小就叫叔叔,我也不認得,我要到村子口買叮叮糖……”


    說完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老小子,怎麽迴事?”


    “你自己看!”把字條向前—推。


    司南譽拿起念道:“字達老小子,今夜,二更本人應江天尺之約於應家祖墳決戰,爾為目下太原城有份量之第三者,特請撥駕準時前往作裁,望勿卻。誅心人。”念完抬頭,振奮地道:“江天尺約鬥誅心人,太好了。”


    “好個屁!”老小子翻白眼。


    “什麽意思?人家說你夠份量,請你當裁判……”


    “這是個陷阱,根本不會有這種事。”


    “為什麽不會有這種事?”司南譽瞪眼。


    “江天尺憑什麽約鬥‘誅心人’?”


    “咦!怪了,你不是江天尺,管人家憑什麽?”咧咧嘴又道:“我早就想鬥江天尺,證明—下誰是第一,這是絕佳的機會,你要是不敢去……我去。”


    “誰說我老人家不敢去?”


    “那不就結啦!”


    “小子,你聽好,你要鬥江天尺我會替你安排,今晚到場的絕不是江天尺,我知道那老空夥的脾氣,絕不會主動向人挑戰,百分百有個陷阱,情況無法預測,說不定就與你趙大娘失蹤有關……”


    “那不更好麽?”


    “好?人家不是請我去赴席,是想要我的老命。”


    “老小子.你我都是命大的人,不必過慮,憑你我要是應忖不了那可就是大笑話了,到時揭開實盒子,是單是雙立見分曉,就算江天尺真的借用的幌子,‘誅心人’到場便迴票價,你說怎麽樣?”


    老小子皺起眉頭想,看來他對此事相當慎重。


    “小子,你以什麽身份上場?”


    “當然是你的徒弟司南譽。”


    “不用司南譽?”


    “晤!你把壓箱底的功夫傳了我,當然要給你急個麵子,不然說不過去,何況主要目的是為趙大娘!”


    “好,你小子很夠意思,現在時間還早,你去弄點菜,我們好好打個底,省得到時候沒勁,快去!”


    “好!”司南譽起身。


    二更。


    月亮升起。


    應家墳台浸淫在淒冷的月光中。


    境地寂靜如死,連蟲鳴的聲音都沒有,高聳入雲的古柏像一尊尊排斑的巨靈之神巍巍可畏。


    墳台一共三層,逐層升高,最上—層巨柏環拱如太師椅背,墳台向南偏東,月光正照,景物清明。


    墳台正中央背立著一個黑袍老人,體型高大威猛,頭頂惱挽了個高髻,手拄一根酒杯口粗細的烏藤杖。


    他是誰?“江湖第一人”江天尺麽?


    老小子出現.層層登石級而上,到了黑袍才人身後立定,沒吭聲。


    “來者何人?”黑袍老人開口,聲如震耳洪鍾。


    “老小子!”


    “來此則甚?”


    “大紅帖子邀請來當裁判的人?”


    “何人所邀?”


    “誅心人!”老小子幹咳了一聲道:“你問夠了沒有,我老人家一向是問人不喜歡被人盤問,你什麽路道?”


    “武林執法!”


    “嗬!好大的頭銜,是誰把你嘀溜來的!”


    “誅心人?”


    “作什麽的?”


    “執法!”


    “嗨!有意思,執誰之法?”


    “江天尺!”


    “噢!江天尺犯了法?”老小子怔了怔說。


    “不錯,武有武道,凡是武林人必須屬遵毋違,違者將接受製裁,決不寬貸。”


    “哈哈哈哈……”老小子大笑了一陣之後道:“江湖道上的鮮人鮮事著實不少,居然冒出了武林執法,‘誅心人’是老不小,看起來你們投胎的日子很接近,人不能混淆,他是老而不小,算中老,你就叫老不大吧,意思就是雖老仍中,不算真老,不然我老人家的排行便發生了問題。”


    “老小子,少裝瘋賣傻,你不過老中之小子而已。”


    “啊哈!錯了,我老人家是真老,小子者猶言少年也,人老而能保持赤子之心,是謂之老小子也!”


    “胡說八道!”


    “老不大,你才是胡說八道,誰封你武林執法?”


    “武林至尊!”


    “喲嗬!越說越有意思,又冒出個武林個至尊,老不大,這武林至尊又是啥玩藝兒,是土地公封的吧?”


    “少打哈哈,老小子,‘誅心人’你也請來,這證明你還有那麽一點份量,言歸正傳,等江天尺來到本執法將判他死刑,你有何意見?”


    老小子心裏轉了幾個念頭:“江天尺犯的什麽法?”


    “殺人!”


    “哦!他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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