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寡婦點點頭,立即下廚。


    “老小子,你到底是誰?”造化仙翁問。


    “這重要麽?”


    “當然,否則我們無法談別的話。”


    “好,我老小子破一次例告訴你。”


    口唇動了動,沒有聲音,他是用“傳音之密”之法說出了自己來路。


    “造化仙翁”顯然大為震驚,老眼瞪圓,精芒畢射,久久才因複原狀。


    “老小子,你怎麽變成這副德性,完完全全……”


    “老哥,話到此為止,我們談正經的。”


    “嗯!你要那小子硬把我從山裏挖出來,為什麽?”


    “為了助你了卻心願。”笑笑才又道:“人一定會老,接下來例是塵歸塵土歸土,要是有什麽心願未了,準不能瞑目,你說是不是?”


    “沒錯.你怎麽知道我有心願未了?”


    “我老小子喜歡記閑賬,有時候翻出蠻管用的。”


    “那就是說你記了我—事?”


    “對,就是這句話。”


    “你現在忽然翻出災筆陳年老帳,是有目的的,對不對?”


    “老哥,你著實精明,可以媲美你的醫術。”老小子嘻嘻一笑。


    “少賣關子,說吧!”


    “我那小小子有個等著過門的小媳婦,被人在臉上弄了幾個很不好看的疤,所以請你為來她修補修補。”


    “你要我為她整容?”


    “一點沒錯,就這麽件小事。”


    “造化仙翁”老臉倏地沉了下來。


    “我已經發誓不再動刀,這誓言已經遵奉了一甲子!”


    “算了吧,什麽狗屁誓言,有事沒事就賭咒消遣,自欺欺人,你既然帶了藥箱,藥箱裏當然有工具……”


    “不錯,是你那位寶貝小子逼我帶的。”


    “哈哈,小小有能耐逼得了你?我明白了,定是小小子透露了那麽一點點,你老哥就把誓言搬出來了,沒關係,你如果放棄了心願,我老小子絕不勉強,你仍然迴五台山,等大限來臨,抱憾入土,你自己估量著辦?”


    “造化仙翁”沉吟了一陣。


    “人在房裏?”。


    “對,她叫小翠,我管她叫小小妞。”


    “先看看受傷的程度。”


    “也好,免得喝酒後眼睛花看不準。”


    房門開啟,司南譽嘻著臉站在門裏,看樣子他已經聽到了二老的交談、


    二老進入房中,“造化仙翁’’仔細觀察了一陣小翠的傷勢。


    “老頭,怎麽樣!”司南譽急著問。


    “複原不難!”


    “要多少時間。”


    “至少十天。”


    “不管多少天,隻要能複原就成,老頭,我小子可是恩怨分明的人,會牢記這段情,將來會還你。”


    “用不著!”


    “嘻!話可不能說滿,說不定那天你會需要我?”


    “造化仙翁”不理會司南譽,轉望老小子。


    “人我答應施術,保證也能複原,你答應的怎麽說?”


    “咽哈!老哥,你以為我會賴帳?”


    “我不怕你賴帳,我要先知道。”


    “等施完術之後不行麽?”


    “不行!”


    “好,我老小子生平第—次向人低頭,我說……”


    老小子,少打哈哈,快說!”


    “說當然是要說,不是打哈哈,這叫引子。”老小子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大口酒才接下去道:“你這麽急於知道,恐怕會大失所望。”


    “老小子,你是存心尋我開心。”


    “呃!不不不,你聽我說,你我都已進入風燭之年,老天絕對公平的,沒人能留住青春,你的那位心上人當然也不例外,昔年的花容玉貌,已變成鶴發雞皮,你記憶中的美人,恐怕半點當年的影子都不會留下,所以我說你老哥將會大失所望。”


    “這我知道,你別再磨蹭行麽?”


    “行,我這就說,當年的第—美人水素娥,如今已是棄絕十丈軟紅塵,常伴木魚青磬的‘無緣師太’。”


    “造化仙翁”一下怔住,老眼裏抖露出—片幻滅光影,人也仿佛在突然間衰老了十歲,久久才喃喃自語道:“太上無情,無情誤我,我為情誤,想不到她竟然削發遁世,‘無緣師太’……”


    “太上非無情,乃人自多情!”老小子灌了—杯酒。


    “造化仙翁”黯然的目光望著空處,空處是虛無,他的心眼望向哪裏?”


    是已消逝無蹤永不再迴首的歲月前端,還是空白的歲月中段,抑或是即將化灰的短暫未來?


    “造化仙翁”這名號,此刻對他是極大的諷刺。


    老小子不理會“造化仙翁”的悲哀淒涼,自顧地低頭喝他的酒,一杯又一杯,直到手按著的酒壺被搶去,他才抬起頭來,隻見“造化仙翁”接連灌了五杯,這才開了口。


    “老哥,這大歲數,別那麽想不開。”


    “你見過她?”


    造化仙翁黯然地叫。


    “見過,應該說是照過麵,但當時認不出是她。”


    “後來又怎麽知道是她?”


    “從小浪女身上悟出來的。”


    “小浪女?”造化仙翁很驚訝。


    “小浪女是我給她取的外號,她是她的徒弟,當時曾經跟她在—起,現在是青衣蒙麵女,但我記得她的體態動作,她展露過她的獨門武功‘仙女梭手’,所以我看出她便是當年名震武林的水素娥。”


    “她在何處出家?”


    “你想去看她?”


    “不錯,這是我的心願,我在有生之年,必須要再見她一麵。”


    “老哥,有道是相見不如不見,你不怕這樣會更傷神?”


    “別管,你隻告訴我出家的所在?”


    “這麽著吧,你先為小小妞複容,這段時間你可多想想再作決定,如果你一定要見她,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反正人不會走,庵也不會搬,怎麽樣?”


    “好吧!”造化仙翁好一會才迴答。


    就在此刻,司南譽和小翠肩並肩出房。


    老小子瞪眼道:“小子,你居然能解老人家的獨門製穴手法?”


    小翠噘著嘴道:“少臭美,什麽獨門手法,我早就自己解了,為了等南譽所以我才沒開溜,真是的!”


    老小子現出無可奈何的神情道:“小小妞,你別那麽兇,以後……嗨!算了,都來坐下來喝幾杯。”


    兩小連同趙寡婦都上了桌。


    太原最豪華的客棧——第一客棧。


    房間全是套房,另外還有二十個自成格局的別院,每院四房一廳,三方圍住一個玲瓏精致的小花園,家俱陳設都是上等的,是仕宦王孫富商巨賈旅途安頓的高尚場所,喜慶宴樂全可包辦,還可雇用臨時的仆婦。


    當然,你隻要肯花大把銀子都可以住進去,這裏是不計身份隻看錢的。


    現在,第三進東側的別院裏便住了一對身份特殊的男*****陽童子”和當過尼姑又還俗的玄玉。


    兩人正要采取進—步的行動時,院門突然響起了三聲清脆的剝啄。


    “掃興!”玄玉紅著眼說:“正要緊要關頭……”


    “玉姐,多忍片刻無防,反正夜長得很。”


    “我到裏麵等你。”


    “好!”陰陽童子放開了手。


    玄玉起身扭進了套間。


    “陰陽童子”抓了外衫胡亂披上,放開喉嚨道:“香香,去開門!”


    香香是刻意挑選的臨時女婢,住在邊廂房。


    “哦!”很嗲的應聲,聽聲音就可以知道


    一個小巧身影風擺柳浪般扭向院門。


    門打開,傳出一聲:“哎!要死。”想是來者乘機揩了—下香油。


    香香在開門之後又扭迴她的臥房。


    來人直接走到上房,是個眉清目秀,皮膚白煞的少年。


    “陰陽童子”用人無論男女都很講貨色。


    “公子!”少年行了個禮。


    “小朱,什麽事使你這麽晚來打攪我?”


    “公子,是大事也是怪事。”


    “哦!什麽事你說?”


    “非常奇怪的現象,那些為了‘玄功解’趕來太原起哄的牛頭馬麵,一個一個地全離開了,短短三天,走得幹幹淨淨,連老小子和大小兩個浪子和蒙麵的神秘女子也不見影子,這不是怪事麽?”


    小朱的口齒伶俐。


    “哦!有這等事?”陰陽童子深深想了想:“也許是自覺無望不想耗下去了。”


    “小的看不是!”


    “為什麽?”


    “根據城裏那些混混們的傳言,這幾天半夜之後在僻靜的地方發生了許多次驚人的打鬥,挑鬥的主角是一個蒙麵老者,功力駭人聽聞,依小的看,那批牛頭馬麵是被蒙麵老者打走的,並非自願離開。”


    “陰陽童子”的俊麵一下子變得極為嚴肅,眉頭皺了又舒,舒了又皺,象在考慮一個非常重大的問題,久久才自語般地道:“莫非會是他……”


    “他是誰?”小朱問。


    “小朱!”陰陽童子站起身來,語音沉重:“你去認真打探,有什麽消息無論大小情況都要盡量報我知道。”


    “是,公子!”


    “還有,如果我不在這裏,聯絡的地方你知道。”


    “知道。”


    “那你走吧!”


    “是!”小朱行禮退去。


    “親弟弟,快來呀!”


    “玉姐,今晚不行了!”


    “為什麽嘛?”


    “快穿好衣服,也許我們得離開。”


    “到底什麽事這般嚴重?”


    “如果我猜得不錯,有個可怕的敵從馬上會光臨。”


    “司南譽?”


    “比他更難對付,你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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