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迫無奈……”


    “爽快些,這第三下會敲碎你的腳踝,你的—條腿就廢了.再來是卸你一條胳膊,再挖你一對眼珠子,反正我司南譽殺人不嫌零碎。”


    司南譽說狠話,但還是嘻著臉,就象是說著玩的一樣。


    牛四可明白這小叫化說的絕不是說著玩,長滿毛的臉陣陣抽扭。


    “我說了,可能……死得更慘。”


    “你嫌我剛說的手法太斯文?告訴你,我有一百種你連夢都沒夢到過的殺人手法,連閻王老子看了都會搖頭,剛說的一種是最輕鬆的,你看過殺羊刮毛麽?在鄶上開個口,插根小竹管,然後吹氣.讓你全身的皮全鼓起來,這是另—種,不過,也算很輕鬆了。”


    司南譽笑著說。


    “你……幹脆殺了我吧!”


    “那怎麽成,—下子就讓你閉眼多不好玩。”司南譽半閉眼,搖晃著腦袋,突地眉毛一揚道:“這樣好了,我們來玩美女脫靴……”


    “什麽美女脫靴?”牛四脫口問。


    “蠢材,這你都不懂。”司南譽露出興味勃勃的樣子:“不過,你半點也不象是美女,象頭狗熊,就玩莽漢脫靴吧”


    說著彎下身,—手抓住牛四的右腳,在踝骨上方兩寸之處用劍便切,是真的切,血水隨著切口冒了出來,劍刃鋒利,切起來毫不費力。


    “啊!浪子大俠,我……我說。”牛四麵如死灰。


    “好!”司南譽住了手:“快說,主謀是誰?”


    “主謀就是……”


    驀地此刻——


    “哎!司公子,不要……哎……”女人的尖叫倏告傳來。


    司南譽蹦了起來。


    “司公子,你……我不要……”尖叫聲再傳。


    司南譽顧不得再問牛四的口供,循聲掠了去,判斷已超過發聲的位置,但一無所見,他在林子裏繞了兩個圈,任什麽跡象都沒有,心念一轉,暗叫一聲:“上當了”飛快地奔迴原地一看,不由傻了眼。


    牛四仍躺在原地,但已經變成一具屍體。


    司南譽猛敲一下自己的頭,苦苦一笑,自語道:“司南譽也變成了蠢材,竟然會中人調虎離山之計,明知……”


    他沒有說下去,望著牛四的屍體在想——


    王強和牛四都是石家堡的武士,為什麽也參與劫持石大公子的陰謀,是被迫還是早已被野心者收買利用?


    老堡主石中龍開創了天下第—家,遍地是仇,陰謀者的目的是真的為了“玄功解”還是為了複仇?


    如果石中龍仍然在位,這種事可能就不會發生。


    三十年風水輪轉,天下第一家就將要從武林榜上除名了麽?


    石家輝機智深沉,難道也無力挽迴?


    目光望向遠方。


    陰謀者就藏匿在赤山岩中,這一片黃土帶很適合挖掘窯洞,從發射吹箭的地道看,這不是臨時利用,而是經過長時間的經營,到底是何許人物?


    照理,石家慶該救,依情,根本就不必管他的死活。


    司南譽深深想,臉上盡是痛苦之色。


    管與不管,主權在他,何以會痛苦?


    慢慢考慮好再說,這是他最後的決定。


    石家堡密室。


    二夫人玉鳳服侍石中龍喂完早餐。


    “老爺子,我已經沒了主意,對方剛剛送信來,要以‘玄功解’交換家慶.你不表示意見,我怎麽辦?”


    石中龍無神的眼沒有反應。


    “家慶的命重要,還是‘玄功解’重要?老爺子,你已經這大年紀,又中了風,那東西對你等於是刻物,就算真的能練成蓋世身手,要練的也該是你兒子而不是你,為什麽執迷不悟呢?石家堡要是被除名,你什麽也沒有,還牽連到下代。”


    二夫人似乎想哭出來。


    石中龍又是老套,不想聽就閉上眼。


    “唉!算了.聽天由命吧!”二夫人頹然。


    密門開啟。


    月女抱著一個布卷跌跌撞撞衝了進來,“咚!”地跌坐地上,滿麵都是淚痕.神色慘厲無比。


    “月女,發生了什麽事?”二夫人愕然上前。


    “二娘,哇……”月女痛哭失聲。


    “月女,到底怎麽迴事,你一向堅強……”


    “二娘,您……看……”手中布卷向前推了推。


    “這……是什麽?”


    “剛送來的!”月女止住悲聲,咬牙。


    “裏麵包的是什麽東西?”


    “您……自己打開,我……”月女全身發抖。


    二夫人打開布卷。


    “啊!”一聲驚,二夫人神色全變,目蹬口張,跟著發抖。


    布卷裏包的赫然是—保齊膝斷腿,還連著鞋襪,切口平整,血液已經凝固,但可以看得出來是新切的。


    “家慶……的腿,對方……說下次……將是人頭。”月女哭著說。


    床上的石中龍眼裏突射殺芒.“嘿!”—聲令人股栗的長喘。


    二夫人衝迴床邊。


    “老爺子,你……你真的忍心,啊!天啦!”擦了下淚水:“你到底有沒有‘玄功解’.快表示呀!”


    石中龍眨了兩下眼。


    “老天,你說你有,藏在什麽地方?”


    月女也起身到床邊。


    “爹,家驚奇已經殘廢了,可是……能救迴來,他……還是……—個活人。”


    美麗已經淒厲的失去原形。


    “老爺子。”二夫人手撫石中龍的上胸:“要是我說對了,你就眨兩下眼,‘玄功解’是藏在大書房?”


    石中龍眼皮子沒動。


    “臥房?”


    “這間密室裏?”


    “閣樓?”


    “地窖?”


    二夫人一共說了十幾個地方,石中龍全無反應,不由大為氣沮,挫了挫牙道:“老爺子,我看得出來,你還是執意隱瞞,兒子是你的,基業是你一手開創的,我真不知道你是什麽想法,你是準備全部毀滅嗎?”


    月女吐了口氣道:“爹,是不是東西不在堡裏?”


    石中龍眨了兩下眼。


    二夫人急聲道:“那在什麽地方?”


    月女道:“二娘,爹口不能言,手不能寫,怎麽能說出在什麽地方,我倒是有個簡便又妥當的法子……”


    二夫人道:“什麽法子??


    月女道:“我們到外麵去,大家集在一塊,各人就所知的人和地提出意見,一一寫在紙上,然後請爹過目,這不是簡單明了麽?”


    二夫人深深點頭道:“這辦法很好,一人不敵二人智,比在這裏瞎猜強多了,你的心思實在靈巧,我們這就出去把家輝、秋總管他們全找來一起商議,走!”


    婆媳離開了密室。


    也許是非常變故的衝擊激發了石中龍的反應力,他圓睜雙眼,爆射出怕人的厲芒,象烈焰,象刀光,口裏也發出了不知是憤怒還是痛苦的呻吟,仿佛變成了一保重創伏臥的猛獸,亟想暴起反噬。


    密室門重新開啟,一個英挺的身影來到桌邊,赫然是司南譽。他是依據黑衣蒙麵婦提供的機關圖入室的。


    四目對視。


    司南譽麵如寒冰,目如霜刃。


    空氣在刹那間變得十分詭譎而可怖。


    雙方對視了很久。


    “石中龍!”司南譽開口:“為了你的英雄夢,積欠了無數的孽債,欠債就該還,你為什麽要中風?”


    石中龍眸子裏狂焰灼灼。


    “野心使你失去了人性,竟然連最愛你的人和自己的骨肉都忍心下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連禽獸都不如。”


    司南譽的聲音也象刀,勝過殺人的刀。


    石中龍眼珠子一陣暴突之後,目光突然黯淡下去,眼角溢出了兩顆淚珠。


    “我不會殺你,對那—對母子,你應該自己還出公道,我將盡全力為你求藥,使你恢複正常,好讓你對他們母子作自我交代,這就是天理人性,我會等這—天的來到,我走了!”


    說完,深深盯了石中龍一眼,轉身離去。


    石中龍口張了張.沒發出聲音。


    然後,他閉上眼睛狂喘。


    司南譽又來到赤山岩。


    他決心要救出石大公子家慶,這是他考慮的結果。


    他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黃土穀道裏——說是坑道更來得恰當。


    人象地鼠般藏匿在土洞中,想挖出來相當不容易,最好的辦法是引對方主動現身,所以他不必費什麽心思,隻消胡轉—通,對方定會出麵,而且他已經有了救人妙策。


    轉了近一個時辰,連半個鬼影子都沒出現,司南譽已經感覺到不耐,如果對方堅不現身,或許是早已遠走,等於是白白浪費精力,得想個什麽法子驅對方出洞呢?


    他想到煙熏兔子水灌蟋蟀,這是小時候玩過的,可是這裏根本沒有水,也沒有可以燃燒的野草枯枝……


    突地,一陣歌聲傳入耳鼓——


    “采樵好,采樵好!


    寶貴如浮雲,


    名利似糞草。


    無本生意換黃湯,


    枯枝敗葉求溫飽。


    一人喝足,全家都了。”


    一個老樵夫擔著擔柴草從前端拐了出來。


    司南譽暗道一聲:“妙啊!”正愁沒材料熏兔子,就有人送上門,可是這地方根本沒柴草,采樵得到半裏外的林子。


    是了,這樵子一定是附近的人,為了抄近路才穿越赤山岩。


    想著,迎了上前。


    老樵子又唱——


    “采樵好,采樵好!


    青山永遠在,


    不愁沒柴燒。


    妻財子祿我無緣,


    三杯下肚看天下。


    ……”


    雙方已經正麵相對,老樵子住了歌聲。


    “老丈.你唱得真好!”司南譽笑嘻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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