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插翅難逃!”腳已將到出劍的距離。


    司南譽的身形巨鷹般掠空而起。


    石家輝出劍但已落空。


    二十四名武士倏地閃開備戰。


    司南譽何以不願與“石門三絕劍”對抗,是他自知不敵的托詞,還是真的有這迴事?這問題使石家輝感到無比的困惑。


    一騎雪白的駿馬飛奔而來,唏灰灰一聲長嘶刹住,馬上是一個勁裝美嬌娘。


    “大嫂,你-----怎麽來了?”


    石家輝迎上前,臉上頓時呈現一種異樣的光彩,就像小孩子突然發現了他最親的人。


    “聽說你追捕司南譽,所以特地趕來助你一臂之力,怎麽,人呢?”


    四下一望之後飄然離鞍落地;比花還嬌嫩的玉顏,健美的胴體,在勁裝襯托之下簡直令人不敢仰視,她是現在的堡主夫人月女。


    “被他逃脫了!”石家輝的聲調很不自然。


    “堡主夫人!”散立的武士齊齊轉向躬身。


    月女輕揚皓腕表示答禮,足以把任何男人溶化的眼波仍佇立在石家輝臉上,沒有絲毫做作,天生的迷人。


    一名武士上前接過馬韁繩,拉過一旁。


    “我遠遠看到一頭神鷹衝天而去,是他麽?”


    “不錯,就是他。”


    “為何不追?”月女眸光一閃。


    “這-----”石家輝訥訥不能出聲。


    “你們交過手?”


    “是的。”


    “結果呢?”


    “勝負未分,他溜了。”


    “能從你二叔劍下溜走,他的身手不賴!”


    “是不賴,我生平頭一次碰上的對手。”石家輝的臉色微微一紅:“我本來準備施展奪命三招取他性命-----”


    “他自知不敵而逃?”


    “可能是。”


    石家輝沒有說出司南譽臨去聲明的那句話。


    月女沉吟了一會。


    “浪子十三不會無緣無故跑到山區來,要挖他的根本不能放鬆盯蹤,也許謎底就在此地,我看-----選幾個精明幹練的改裝搜索,你我也配合行動,原則上都大驚蛇,盡量避免跟他正麵接觸,如何?”


    “就依大嫂之見!”石家輝深深點頭。


    月女笑了笑。


    沉魚潭----像一口碩大無比的巨井,井壁是峭立千仞的山岩,垂直平滑,仿佛刀切的糕片。


    井底是黑黝黝的不斷漩動的渦潭,連魚都無法浮起,故稱“沉魚潭”。


    這潭是一道地底暗流暴露的一部分,不知哪裏來,也不知哪裏去,葬身其中的人獸不知凡幾,落潭便永遠消失,是一個極端恐怖的絕地,連山裏的獵戶都不敢進入半裏的區域內。


    這時,日正當中。


    在潭邊峰頂的邊緣兀立著一條人影,山風拂動著他的衣襟,就像是傳說中的飛仙,他是誰?何以有此天膽?他,正是功深莫測的司南譽。


    他癡癡地俯視著深邃的潭底,臉上掛著兩行清淚,他何事悲傷?為什麽巴巴趕來這恐怖的天生絕地?突然,他高舉雙手,抬頭向天,哀聲道:“娘啊,您要兒子怎麽辦,兒子真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您在天有靈,就托夢給兒子,指示該走的路。”


    說畢,高舉的雙臂猛力向下後一劃,身形騰起,盤空一旋,頭下腳上朝無底深潭瀉落,到了中途,改為平飛,旋向岩壁,曲腿斜蹬緩和了下墜之勢,如此一連三次,降到距潭麵三丈之外,身形淩空扭轉,消失在岩壁間。


    並未消失,他是落腳在一個凹入的洞口。


    由於日光不照,這壁間的岩洞一片幽森。


    洞徑高寬都在一丈之間,頂上和兩側岩石嶙峋如巨齒,仿佛一支怪獸大張其口,看起來令人膽寒。


    洞口下方張著一個粗藤編製的大網,人獸如果失足而方位正對的話,定然落在網中。


    “師父,弟子叩見!”司南譽高叫一聲。


    一道狂飆從洞中卷出,勁勢之強足可推平一座土丘。


    司南譽的身形有如狂風中的枯葉,被卷得平飛而去,直飄過七八丈寬的潭麵,他並不驚惶,在將觸及到對過岩壁之際,身形突然球曲,“砰!”地一聲,反彈而迴,居然還是平飛,等手腳伸直,人已落在洞口。


    “師父,弟子有問題請示!”他又叫了一聲。


    “進來!”洞裏傳出蒼勁之聲。


    司南譽走了進去,五丈之後,忽現白朦朦的亮光,一間廣大的石室呈現眼前,石室布置得美侖美奐,地上鋪的是波斯地毯,頂上懸垂的夜明珠有拳頭大,這是光亮的來源,幾桌榻櫃一色的紫檀木,椅上披的是虎皮,另外的小石門上拂的珠簾,擺飾的古玩玉器無法衡量其價值。


    這種地方會有這種洞天,實在時不可思議。


    一個白眉長垂的老人,閉目踞坐榻上。


    “徒兒叩見師父!”司南譽伏跪下去。


    “起來!”老人沒睜眼。


    “謝師父!”司南譽起身躬謹站立。


    “你的‘鷹揚身法’似乎又進步了些?”


    “是的,弟子出江湖之後實地實用,略有進境。”


    “你迴來做什麽?”


    “弟子已經發現會施展‘仙女投梭手’之人。”


    老人突然睜眼,兩道目芒有如雷雨之前劃起的閃電,幾乎近於白熱,室內的珠光為之暗淡失色。臉皮子連連抽動,唿吸也重濁起來,這種激動之情司南譽還是頭一次看到,在印象中,師父一向是莊嚴肅穆,如淳淵、如峙嶽,從來沒急躁過,這使他感到不安。


    “你在何處發現的?”


    “太原城郊。”


    “她變成什麽樣子?”


    “青衣蒙麵,目光針芒,聲若銀鈴。”


    “判斷她的年級?”


    “頂多二十,是個少女。”


    老人的目光突然暗淡下來,像一下子泄了氣。


    “不是她,可能是她的傳人。”


    “師父說的她應該時-----”


    “花甲開外,她比為師少十五歲。”


    “哦!那弟子-----”


    “你一定要找到她,從青衣蒙麵少女身上著手。”


    “是!”


    “你可以走了,在沒找到她之前不必迴來見我。”


    “遵令!弟子-----拜辭!”


    司南譽跪了下去,眼裏已經噙著淚水,師徒十幾年相依,那份感情絕不亞於骨肉父子,何況還有一層授藝之恩。


    “孩子,不要難過,筵席遲早總是要散的。”


    “是,您老人家-----多多保重。”


    司南譽哽咽著再拜而起。


    “此地是洞天福地,不必擔心,你要走的路還很長,要做的事還很多,眼前你必須盡速辦理的便是找到她,為師有生之年,這是唯一的未了心願。”


    老人的聲音也仿佛帶傷感,人老了,感情多半會變得脆弱。


    “弟子一定辦到!”


    “好,你去吧!”


    司南譽深深望了老人一眼,依依出洞,到了洞口,豪性再生,雙臂一振,斜斜衝空而起,一拔五丈,如巨鷹盤飛,從石壁借力,輕靈曼妙地升了上去,隻片刻功夫便登上了原先下潭的峰頂。


    他沒立即離開,俯視著不見底的深潭,垂淚道:“娘,您在潭底很安靜吧?孩兒要走了,會常常來看您的。”


    真的是字字血淚,語語斷腸。


    “司南譽!”一個頗不陌生的女人聲音倏然響起。


    司南譽心中一動,故意做了個假動作悄悄拭去淚痕,然後緩緩迴身,心中又是一動,不速而至的是在應家祖墳見麵交談過的黑衣蒙麵婦人。


    “原來是芳駕!”


    “你很意外?”


    “不錯,這地方人跡罕至。”


    “對,可是你司南譽也來了,算是幸會吧!”頓了頓又道:“這裏便是傳說中最恐怖的絕地沉魚潭!”


    “唔!正是此地。”


    “司南譽不是遊山玩水閑逛來的吧?”


    “當然不是,”司南譽心理上已經有了準備:“在下調配一劑傷藥,其中缺了一味主要材料,聽人說這山中懸崖之上有產,所以專程入山尋找。”


    “找到了沒有?”


    “還沒找到。”


    “那味藥叫什麽名字?”


    “猿含草。”司南譽說的很流利。


    “猿含草?這倒是頭一次聽說。”


    “猿猱攀岩走壁難免受傷,傳說中猿猱受了重傷便把這草含在嘴裏,有接骨生肌,續筋長皮之效,如果含在方劑之中,再嚴重的內外傷都可指日而愈,效驗足以與少林寺的大還丹媲美。”


    “哦!”黑衣蒙麵婦似乎相信了。


    “芳駕來此的目的又是什麽?”司南譽反問。


    “追蹤一個人。”黑衣蒙麵婦迴答也很爽快。


    “什麽樣子的人?”


    “司南譽,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是有誌一同,所以我不避諱坦誠以告,我追蹤的人是石二公子。”


    “噢!芳駕追蹤的是石家輝。”


    “對!”


    司南譽心念暗轉:“這真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石兒公子率武士截擊自己,而這神秘婦人又追蹤他,不用說目的是在於‘玄功解’,而誌在這本秘笈的不在少數,絕不止她一個人,看來天下從用過,絕不止她一個人,看來天下第一堡從此無安寧了。”


    “目的是什麽?”


    “探查‘玄功解’的線索。”


    “芳駕倒是很坦白。”


    “隻限於你司南譽一人。”


    司南譽心中又是一動,這女人刻意對自己示好,目的又是什麽?當然,這一點無法問出口,問了也是白問,她不會說真話的。


    “在下很感榮幸。”


    “能結交到你司南譽,我也認為很榮幸。”


    暴喝夾著慘嚎之聲倏然破空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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