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文俊哈哈一笑,離座扶起兩人,道:“賢婿不必多禮,你們下去歇著吧,有話慢慢再說。”兩人辭出迴到房中,司南譽疑念猶未盡釋,他想,等以後碰到“金鳳女”,真相便可完全澄清了,寧墜兒就是邱憶鳳,邱憶鳳便是寧墜兒,是不必爭的事實,至於為什麽形成這種情況,隻有慢慢求證。夫妻閨房相對,司南譽並未感到新婚之樂,因為這婚姻多少有些不正常,這陰影一下子是無法消除的。


    幾天下來,司南譽大致了解了“三才門”中的情況。此地是總壇,設在外麵的還有幾處分舵,門中弟子不多,百人左右,開派祖師是“天機子”,業已作古。門中有男女八長老,“鬼爪魔婆”與早先見過的萬長老是其中之二,另有三位不在此地,各掌分舵。這門戶的唯一特點是不公開在江湖活動,而行動都在晚上。武功方麵另出蹊徑。不見天日的生活,在司南譽來說,是相當不習慣,雖然一切享受都是—上等的,但總不是味道,何況他心裏老是掛著師門未了的公案。這一天,夫妻又在閨房閑坐,司南譽道出了憋了很久的心事,開口道:“鳳妹,我受不了這生活……”他已習慣了改變稱唿,但在心裏,她仍然是寧墜兒。寧墜兒笑笑道:“怎麽,你想出去活動活動?”司南譽正色道:“我還有大事未了,非辦不可。”


    寧墜兒略作沉吟,道:“等我稟明爹爹,我們—道出去。”


    “一道?”


    “怎麽,你不喜歡……”


    “不,我不是這意思,照門中慣例,你白天不能露麵。”


    “哦!這個,放心,規矩並非絕對的,個人可以自由行動,隻是不許在白天裏與門中的人聯絡,或發生任何關係。”


    “你……這就去請示麽?”


    “可以,我也呆膩了。”


    “對了,我給你看樣東西……”


    “什麽稀罕的東西?”


    “是當初我姑姑交給我的,本來是你的!”


    “怎麽會是我的?我又不認識你姑姑。”


    司南譽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對以往的各種關係,可真拋棄得徹底,當下也懶得爭辯,從懷中取出了金鳳釵,托在掌心中,道:“喏!就是這個。”寧墜兒接過來,審視了—番,驚詫地道:“這怎麽會是我的?”司南譽不由傻了眼,她連自己的東西都不承認了。寧墜兒突地粉腮—變,道:“我明白了!”


    司南譽心中—動,道:“你明白什麽?”寧墜兒表現得酸溜溜地道:“這是你一直掛在嘴上的寧墜兒跟你的定情之物,是麽?我不相信她真的長得跟我一模一樣,連她母親都把我當她,我—定要找到她。當麵比一比。”司南譽啞口無言,內心升起一抹隱痛,她為什麽做得這麽絕,否定了以往的—切,而且不露破綻。以前認為她是心神被製,或是因某種原因而形成雙重人格,但現在看起來全不像,她是有意要這樣做的,夫妻,仍然隔了—道無形的牆。自語般地,寧墜兒又道:“反正都不要緊了,我們已經是夫妻,她不會搶走我的丈夫。”說著,把金鳳釵順手放在妝台上,又道:“很精致,難得的細活。”司南譽欲言又止,最後故意改變了話題道:“這次離開,不會再蒙我的眼睛,點我的穴道了吧?”咕嘰一笑,寧墜兒道:“那還成什麽話,此一時,彼一時,我們關係不同了。”站起身來。又道:“我去稟告爹,你等著,如果爹答應,我們立刻就動身。”


    司南譽脫口道:“如果嶽父大人不允呢?”寧墜兒凋皮地道:“我會磨他!”說著,姍姍出房而去。對著空房,司南譽陷入了沉思中,他想:“姑姑那晚去追‘金鳳女’,不知是否追到?如果追到,她可能已揭穿了真正的謎底。三才門主既然不是想象中的斐震。那裴震人呢?這些時日來的苦苦追索,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要找他實在太難,除非他主動現身,但那是非常不可能的事……”約莫盞茶時光,寧墜兒去而複返,神色顯得很不正常。司南譽敏感地道:“怎麽,嶽父大人不答應?”寧墜兒搖搖頭,道:“答是答應了,不過……發生了件不愉快的事。”司南譽微—錯愕,道:“什麽不愉快的事?”寧墜兒沉重地道:“這種事以前還不曾發生過,本門有位長老叫蒲任義,是負責南陽分舵的,竟突然陳屍新野道上。”司南譽驚聲道:“什麽人下的手?”寧墜兒道:“目前還不知道,蒲長老在本門八位長老中,武功列入前三名,能毀他的絕非泛泛之輩,據傳迴來的訊息,蒲長老是毀於內家掌力。”


    “噢!那目前準備采取什麽行動?”


    “查出下手的人。”


    “什麽時候得到的消息?”


    “一個時辰前。”


    “開始行動了麽?”


    “已經傳訊萬長老,由襄陽附近趕去調查,爹的意思,要我們協助處理這件事。”


    “好,我們何時動身?”


    “現在!”


    “帶小平與小安同行麽?”


    “我看不必了,帶她們反而累贅,我們兩個人可以自由自在些。”


    “那我們開始收拾。”


    夫妻倆收拾整齊,進到後院辭別了門主,然後上路,循密道落人穀中,隻見濃霧彌漫,入目一片迷茫,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時辰。望著洪蒙穀道,司南譽困惑地道:“這怎麽走法?”寧墜兒道:“這是一個秘密,順著右麵壁腳,牽了一條繩子,直達穀口,隻要手扶繩子,就可放膽前行,絕無阻礙。”司南譽道:“這倒有意思,如果被外人發現這秘密呢?”寧墜兒脆笑了一聲道:“不會,我們設有暗樁監視動靜,子午二時霧散,繩索便分段收起,縱使被人侵入,也找不到山腹舵壇。”兩人扶繩出穀,果然—無阻滯,這條路線是經過人工清理的,很平坦,脫離霧罩,隻見紅日當空,司南譽長長透了一口氣,有重見天日之感。寧墜兒情深癡癡地柔聲道:“譽哥,這些天把你悶慌了?”笑笑,司南譽道:“實情是如此,我不否認。”遠遠出現—個女人身影,寧墜兒用手遙指道:“有人!”司南譽展目望去,不由人喜過望,脫口道:“是姑姑,她怎麽還在山中?”寧墜兒道:“是你姑姑?”司南譽吐口氣,道:“我姑姑不就是你的幹媽?”寧墜兒眉頭一皺,道:“我幹媽,什麽意思?”司南譽有些哭笑不得,她還是不認帳,這真是沒奈其何的事,想了想,道:“你先等著,我上前去打個招唿。”說完,疾掠過去。


    白影晃動,司采薇立刻發覺,反迎上來,歡然叫道:“司南譽,你可把我急壞了!”司南譽顯然很激動地道:“姑姑,你怎麽還在山中?”司采薇哼了一聲道:“還說,那天我們分頭追寧墜兒的娘,我沒追上,也找不到你,我知道你的個性,保準會闖子午穀,所以又迴了頭,我曾三次入穀,第一次險被一種怪異的花香迷倒,你……到底怎麽迴事?”司南譽俊麵一熱,期期地道:“說來話長,想不到的意外……”司采薇道:“說說看!”司南譽把在子午穀的遭遇說了一遍。司采薇聽得激動萬分,栗聲道:“二度花燭,總算你與她的婚事有了圓滿的結果,可是……她為什麽對於以往的一切,全不承認呢?”


    “侄兒想不通。”


    “夫妻本是一體,她還不肯對你說出心裏的秘密?”


    “誰知道!”


    “雖然證實了三才門主並非裴震,可是你以前的推論仍舊合理。定是為了身世問題,才演變成這種超乎情理之外的情況。”


    司南譽目光—轉,道:“她來了。”司采薇抬眼望去,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寧墜兒走近,瞄了司采薇一眼,道:”這位是……”司采薇啼笑皆非地道:“墜兒,你連我也不認?”寧墜兒粉腮呈現極度困惑之色,茫然地道:“剛剛……司南譽說您是他姑姑。”司采薇喘了口氣,道:“墜兒,你太使你娘傷心了……”


    寧墜兒大聲道:“為什麽老是把我當什麽寧墜兒,我根本不是,真急人……”說著,目注司南譽道:“譽哥,穀裏的事你可不能隨便泄露!”苦苦一笑,司南譽道:“我會守口的。”司采薇歎口氣,直搖頭。寧墜兒朝司采薇福了福,道:“姑姑,恕您這侄媳無法盡禮數接待。”司采薇閉口無言,她能說什麽呢?寧墜兒接著又道:“我要找到寧墜兒比一比,看我們到底相像到什麽程度,我不信連她最親近的人都會認錯!”司南譽腦脹欲裂,他實在不願再聽這些違情背理的話了,爭辯下去,不會有結果,反而使人難受,吐口氣,道:“我們出山去吧!”三人認路出山,一路之上,誰也不再開口,三人都是蓋代的身手,速度快得出奇,黃昏時分抵達山區邊緣,將就在山鎮裏打了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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