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時差作用,霜序躺在熟悉而舒適的床上,毫無睡意。


    睡不著,幹脆翻出遊戲機和舊卡帶來玩,好幾年的老遊戲,玩了幾把手就熟了。


    怕吵到沈聿,她沒開聲音。


    一直到聽見樓下的車聲,轉頭看見窗簾縫隙漏進來的光,才發現天都亮了。


    她走到窗邊勾開窗簾,看見沈聿的車駛出院子。


    關了遊戲準備迴去補個覺,眼睛剛眯上,手機叮了聲,微信消息。


    哥哥:【下樓吃點早餐再睡】


    霜序下樓時,付芸跟沈長遠正在客廳說話,見她下來就停了話頭。


    “怎麽不多睡會?”付芸說,“你醒得正好,看你幹爸多疼你,一大早就差人去徐記排隊買早茶,蝦餃皇、流沙包還有手撕雞,都是你愛吃的。”


    霜序看看對麵喝茶的沈長遠。


    他不會做這種事。沈聿才會。


    但霜序隻當做不知道,笑著說:“謝謝幹爸。”


    吃完早餐,她沒再迴房間睡覺,借口要去醫院看舒揚就離開了。


    到醫院時,舒揚正在講電話。


    不知對麵講了什麽,她臉色鐵青,掛完電話揚手就想把手機丟出去。


    霜序提醒:“一萬塊。”


    舒揚咬牙切齒地收了迴來。


    “什麽事把你氣成這樣?”


    舒揚心大,能把她氣炸毛的事情一定不簡單。


    霜序把小餐桌支起來,她帶了營養餐過來,還有補充維生素的蔬果汁。


    裏麵有舒揚最討厭的胡蘿卜,但她這會太氣憤,沒顧上品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陳沛然那個死賤人,帶著我們的技術資料跑去投奔一直打壓飛雪的宸星,現在還跟雲盾集團搭上線了。”


    “雲盾年前就在關注我們的液氫無人機研究,合作本來都十拿九穩了,他給我搞這一出。怪不得我前幾天聯係雲盾一直沒信兒。”


    霜序見過陳沛然,記得是個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的男人,不然也不會拿下舒揚。


    沒想到是這種背信棄義趁火打劫的爛人。


    她皺了皺眉,安撫道:“你先別急,合作不是他想搶就那麽容易搶走的,再聯係雲盾那邊談一談。”


    舒揚掀開被子:“不行,我得親自去雲盾一趟。”


    霜序趕忙把她按迴去。


    “你病成這個樣子要去哪,明天就要做化療了,別亂跑。”


    “霜序你不知道,要是雲盾的合約再被宸星搶走,飛雪就真的很難再翻身了!”


    舒揚對喪失生育能力沒多少遺憾,但搶走她的研發成果,等同於搶走她親生的孩子!


    液氫無人機是飛雪這兩年幾乎傾盡所有的核心項目,就跟命根子一樣。


    “公司好幾個元老都被陳沛然帶走了,現在沒有人能頂上來,我們那個鎮司之寶技術大神又是個社恐,這事隻能我去。”


    而她又大病纏身。


    要麽說陳沛然賤呢。趁人之危的小人。


    霜序歎氣:“你安心在醫院待著。我替你去。”


    舒揚臨時給霜序安排的助手姓廖,小姑娘把一堆項目資料抱到辦公桌上。


    “資料不太全,有一部分被陳總帶走了,你看缺什麽我給你找。”


    霜序跟舒揚同專業出身,上手並不費力,用最快速度熟悉完舒揚的項目進展,就帶著小廖一起去了雲盾。


    路上她臨時抱佛腳,拿手機檢索雲盾集團。


    能找到的信息很有限,除了高冷整肅的集團官網,隻有某些財經或軍事頻道零星提到的一兩句。


    小廖在她旁邊念叨:


    “雲盾有很多軍工機密工程,聽說要是半夜偷偷翻牆進來,被抓了還要判刑的。”


    “他們在西郊還有一個超級大的飛機生產基地,一整個停機坪上停滿了殲擊機,超級壯觀!”


    “網上一點關於他們賀總的東西都搜不到,好像是有軍方背景,總之很神秘的。”


    軍方背景?姓賀?


    說話間車已經到了。


    雲盾集團的總部大樓巍峨肅穆,警衛比周圍的其他建築都更森嚴,入口層層把守,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霜序帶著小廖走到前台:“你好,我們是飛雪創新科技的,來找賀總。”


    “請問您有預約嗎?”


    霜序禮貌道:“你能幫我問問他有沒有空嗎?十五分鍾就好。”


    “抱歉,賀先生今天的時間已經排滿了。”


    “那他明天或者後天有時間嗎?”


    “抱歉,您可以撥打秘書室的電話進行預約。”


    穿藍色套裙的女職員說話溫聲細語,搪塞的話術一套一套,打發人的業務十分之熟練。


    “看吧,賀總根本不會見我們。舒總約了他幾次都約不到,他們肯定跟宸星已經簽約了。你知道宸星有多賤嗎,他們為了搶走雲盾集團這個合同,恨不得倒貼。”小廖肩膀喪氣地耷拉下去,“要不我們還是迴去吧……”


    剛說完,電梯打開的門裏走出來一個人。


    冤家路窄,正是陳沛然。


    “你怎麽在這?”陳沛然看見霜序頗為意外,接著看到小廖,露出一個“懂了”的眼神。


    “你學姐把你從國外叫迴來了?我說你也是真傻,大老遠從國外跑迴來投奔她,她現在可是自身難保。”


    小廖一臉踩到狗屎似的晦氣,聽他還敢提起舒揚,怒氣衝衝。


    “陳總,舒總現在人還在醫院呢,你們好歹這麽多年感情,你能不能講點良心?”


    “我對她還不夠有良心?在她身上浪費了幾年時間,沒讓她賠我青春就夠意思了。要不是靠我,就她那理科生的腦子,飛雪能有今天嗎?”


    男人總是很輕易將自己放到道德高地:“她這病說不定就是泡在實驗室裏天天接觸那些東西得上的,早點聽我的老老實實生個孩子,現在也不用發愁以後生不了了。”


    小廖氣得臉色漲紅:“你說這話也太過分了吧!”


    說真心話,霜序此刻很想把裝著電腦的包甩到陳沛然那張理直氣壯的臉上。


    但她記得自己來這裏的正事。跟他浪費口舌是最沒用的。


    她握住小廖手腕,把人拽迴來:“跟沒良心的人講良心是沒有意義的。”


    陳沛然跟舒揚一起迴國創業,短短三年就站穩了腳跟,自詡青年才俊社會精英,一點沒把這兩個小丫頭片子放在眼裏。


    “你不會是想來談液氫無人機的生意吧?”陳沛然說這話時的語氣很輕蔑,還炫耀似的晃了晃手裏的a4文件,“我實話告訴你,雲盾的合同我已經拿下了,你就別白費功夫了。”


    霜序伸手:“我看看。”


    “這麽重要的東西能給你看?”陳沛然把文件塞進公文包裏。


    霜序心裏大概就有數了。


    她轉頭對前台職員說:“麻煩你跟你們賀先生說一聲,是宋霜序找他。”


    小廖被她弄得有點疑惑,小聲問:“你認識賀總?”


    好消息,認識。


    壞消息,不熟。


    但當著陳沛然的麵,霜序沒給自己漏油。


    再怎麽不熟,總比陌生人好說話些吧?


    這樣想著,她也故弄玄虛地說:“認識好多年了。”


    陳沛然嘴角的斜度充滿輕蔑:“燕城誰不認識賀庭洲啊,單方麵的認識可不算‘認識’。你是不是在國外待久了,不懂燕城的規矩,你知道賀庭洲是什麽人嗎?”


    “你知道他爹是誰嗎?”


    就是在貴胄雲集的燕城,賀家那也是金字塔頂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霜序一點沒被嚇到,反問一句:“那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陳沛然嗤笑一聲,覺得這小學妹毛都沒長齊還學人裝逼。


    “你是誰都白搭,賀總不是隨便誰都能見著的。你學姐都約不到他,你在這瞎逞什麽能?”


    他話音剛落,正向上請示的女職員將手中的聽筒雙手遞給霜序,語氣恭敬:


    “賀先生請您聽電話。”


    陳沛然臉色一變,五官有向四麵八方裂開的趨勢。


    霜序微微一笑,當著他的麵把電話接過來,叫了聲:“庭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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