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平原的五月已滿眼蔥鬱,麥子再有一月就要收割,麻雀在天空飛來飛去,窄仄的小路上,不時有成群麻雀落在地上找尋食物。一條大路通向德州方向,另一條小路也朝那個方向延伸,高路勒住馬韁繩,他撇嘴滿臉不服氣的樣子,想了一下:這小子武功高強走小路還是大路,下馬看了一下腳印,大路小路都有雜『亂』的布鞋印他犯了難,問身邊的高棟:“張一真會走哪條路?”高棟是個矮胖子,死心塌地跟著高路,這小子愛吃肉,跟著高路當高麻子家的護院為的是有口肉吃,他蹲在地上把土槍抱在懷裏,看了會腳印,『摸』著大腦袋瓜子想了想抬頭對高路說:“高隊長,我覺得這小子走小路,一來小路肯定近,二來雖然高一真有功夫,但我們手裏有獵槍,他再快也沒有我們的槍快不是?”


    高路拇指壓住食指用力彈了一下高棟的腦門:“你小子還真長出息,大腦瓜子不白長,真是英雄相見略同啊,我認定這小子走了小路。”


    一隊八個人飛身上馬策馬揚鞭飛一樣順小路追去,身後塵土飛騰,追出去約有二十裏,遠遠地有個黑影在晃動。高路抬起右手示意停下來,幾個人騎馬圍在高路身邊,高路說:“我感覺前麵那小子一定是張一真,把槍都拿好了,到了近前一起『射』擊,朝腿上打,咱們最好是捉個活的,讓高老爺子發落。”


    “高隊長,我的高隊長。”高棟叫著高隊長跳下馬來,“張一真武功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隻打腿恐怕弄不住他,他又蹦又跳就是有兩隻手我們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啪!高路一巴掌打在高棟寬大的臉上,肉乎乎的感覺很過癮,心想:總算把他媽高麻子打老子的一巴掌還迴來了,舒服。他瞪一眼高棟,惡狠狠地說:“長他媽別人威風,滅自己的士氣,高東家的肥肉你白吃了!”高棟捂著臉:“我是怕,怕咱們完不成任務。再說了,就算打死高老爺子也不怕,他大兒子國軍的團長,有什麽不能扛的。”


    “放屁,這點小事也麻煩團長大人!瞧你那點出息,拿出吃肉的勁頭來,聽我的衝。”高路一揮手,馬兒飛一樣朝前麵的黑影追去。


    張一真沒想到身後會有人追自己,走小路隻是圖近。他從比武場出來,一路小跑上了小路,他想過打傷黑大刀無所謂,打傷高希可能有點麻煩,不過他不怕,比武有規定打傷打殘概不負責。做為一位習武之人,對身邊發生的事情總會百倍留意,聽到馬蹄聲離自己越來越近,迴頭一望卷起的塵土,他斷定這夥人在追什麽人,四下無人隻有自己。近了,還有百米開外的樣子,他看清了站在高麻子身邊的高路,氣就不打一處來,不守比武的規矩,黑大刀為那幾個小錢想治我於死地,還派家丁來追我,好吧,來吧。想到這裏,他轉身彎腰鑽進路邊的小樹林。


    風吹小楊樹嘩啦啦翻動著葉子,小楊樹雖密但藏不住人,十幾米外有棵大楊樹,可張一真來不及了,馬到林邊,張一個趴在雜草叢生的小溝裏。


    “一定是張一真,給我好好地找。見到我們跑的沒好人,好人他不跑。”高路得意地命令:“先放兩槍,讓這小子聽聽槍響,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一胖一瘦兩個家夥勾動了板機,嘭,嘭兩聲槍響驚起覓食的飛鳥,撲棱棱朝東飛。


    小樹林幾十畝的樣子,騎馬走一遍費不了多長時間,高路站在林邊,命令高棟帶人來迴找一遍。


    高棟帶人在小樹林裏來迴跑著,高路目不轉睛地看著小樹林裏的動靜。


    張一真慢慢爬到高路近前,一個飛躍站在高路馬前,突然出現的張一真讓高路嚇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他顧不得喊人慌『亂』地舉起槍,槍對準張一真的瞬間,張一真翻了一個跟頭落在馬背上,高路的槍成了燒火棍抽迴來再不能開槍了。


    “喊他們過來!”張一真用手夾著高路的脖子說:“我們無怨無仇為什麽這樣對我?”


    “都是高老爺的意思,我們也沒有辦法,你萬不該打傷他的兒子,你也不打聽打聽,高老爺誰也惹不起。”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和高希的事用不著你們解決。叫他們過來把槍扔到小溝裏。”


    八個人都圍過來,他們騎在馬上舉著槍。沒有人敢開槍,這種裝鐵砂的土槍一打一大片。


    張一真的手加了點力,高路象頭被捅了屁股的豬嗷嗷直叫,大聲喊:“快把槍扔溝裏,老子快死了。”


    槍一條條扔進溝裏,看著高路痛苦的表情他們也哆嗦起來。


    張一真抓住韁繩,一拳打在馬屁股上,馬順著小路飛馳而去。


    幾個小子呆呆地還沒弄明白怎麽迴事,馬已跑出幾百米。


    高棟迴過味來,大聲地嚷:“取槍,快快快追。”


    追到小路拐彎處,高路捂著屁股在路邊娘啊娘啊地叫得正響。


    高棟下馬趕忙來到高路跟前,“隊長,你沒事吧?”


    “他媽的,這小子真有點功夫,用肘一拐我就從馬上掉下來了,我這屁股摔得啊,成兩瓣了。”


    “咱追還是不追?”


    “追,我的馬跑的最快你追得上嗎?”高路氣得推一把高棟,“張一真把我的槍也搶去了,他要是迴頭一槍,你吃肉的腦袋不想要了?”


    高棟不住地點頭:“是,是,是,咱不追了,追上也沒個好,再說了,高老爺是什麽人,有的是辦法。”


    高路和高棟騎一頭馬垂頭喪氣地趕到高府,進得門來見高麻子急急火火地在屋門口等他們。


    “人呢,你們抓的人呢?”高麻子急急地問:“難道沒抓住?八個人八匹大馬八條長槍抓不住一個手無寸鐵的張一真,唉,我那大米白麵都讓你們白吃了。”


    高路抻高棟的衣襟讓他圓全,兩人說好怎麽跟高老爺解釋。


    高棟幹咳一聲,壯了壯膽子抬頭看一眼高爺子跪在地上說:“小的該死,沒有完成老爺交給的差事。可老爺你不知道啊,起了一陣大風啊,不見天日,張一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幫人,都拿著槍好象是來接他的,人家拿的都是快槍,就是一槍打一個眼的那種,不象我們的土槍,一槍出去幾十個眼沒個真準。”


    “你說的是國軍拿的那種槍?”


    “是,就是國軍拿的那種槍,這一下可把我們嚇住了,打也不是跑也不是,就僵在那兒。張一真留下高隊長的槍和馬說要給你點顏『色』看看,讓你明白他一真不好惹。”


    “有這種事?”高麻子直直地看著高路問,他要高路親口說出來。


    “是啊,我的高老爺。”高路跪下說,“咱幹不過人家,人家是快槍咱是土槍,沒有辦法隻好把馬和土槍給了張一真,老爺你扣我的工錢吧,我慢慢還。”


    “噢。”高麻子若有所思,“看來這張一真不但武功高強還有些來頭。你們下去吧,不就是一匹馬一杆槍,不算事,等大公子來了咱也給他要幾杆快槍,看來這年頭沒有快槍是不中了。”


    高路高棟千恩萬謝高老爺,轉身往外走。高麻子突然叫住他倆,問:“張一真這小子跑到了什麽地方?”


    “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反正是德州方向。”


    “你倆給我打聽一下,看這小子究竟藏在何處,我非滅了這個王八蛋。”說完這話,高麻子想想又不對勁,忙問:“那些人說是哪一部分的了嗎?”


    兩個小子搖頭。


    高麻子心裏暗喜,莫非張一真是『共產』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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