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庚懶得搭理向以軒,反正他說的喜事,對自己而言絕不是什麽好消息。


    向以軒見茅庚興趣缺缺,於是隻好自唱自戲:


    “其實瞿峒主早就有意將女兒嫁與茅軍師,茅軍師當了峒主的愛婿,在大寨中更是可以唿風喚雨,將來的前程未可限量。在下剛剛得知,峒主的主意已定,要擇個黃道吉日為軍師辦了喜事,在下特來賀喜茅軍師!”


    茅庚聞言,心中又是氣又是恨,心說怕就怕土匪來這麽一招,自己攤上一個匪首的女兒做老婆,雖然是強迫的,但如此一來和瞿賴三這匪首的關係便剪不斷理還亂,再也說不清了。


    茅庚立即正色道:


    “嗬嗬,堂堂瞿峒主請在下做軍師,難道也不問問在下的---那個意思嗎?向兄,你應當知道,在下正在打製一個神器,在這個神器打製成功之前,是決不能近女色的,一旦有那淫穢之事,必定會禍及山寨。峒主不知其中厲害,難道向兄也不知嗎!”


    向以軒苦笑道:


    “茅軍師,你也知道在下在這山寨之中人微言輕,說話向來是沒人聽的。再說峒主膽魄非同常人,未必就信鬼神之說,峒主決定之事,隻怕難以更改。”


    話鋒一轉,又道:


    “嘿嘿,有多少人想當我們峒主的愛婿還高攀不上呢!峒主看上你,那真的是莫大的賞識了。茅軍師,峒主待你不薄,可要識抬舉才是!”


    聽向以軒如此一說,茅庚頓時泄了氣,在這山寨之中瞿賴三一言九鼎,其他人的確難以置喙。


    忽然向以軒歎了一口氣,說道:


    “本來此事右甲首領耀龍兄也是覺得不要急在一時的,說茅軍師眼高於頂,未見得就看得上峒主的寶貝女兒,要是茅軍師因此生出反感,事情就不美了。唉!咱這瞿峒主的女兒什麽都好,就是長相上有些瑕疵,臉上那顆黑痣略微大了一點,嘴巴略微歪了一點,不過身材卻是妖嬈得很呢!”


    這瞿賴三的女兒敢情是一母夜叉啊,反正長相好不到哪裏去。這向以軒什麽意思?這家夥敢在背後說峒主女兒長相難看,那一定是真的難看得很了。難怪瞿賴三讓這位女兒守在深閨不肯見人,瑤家的女兒可都是習慣於拋頭露麵的,原來是長得醜的緣故才不肯出門啊。


    可向以軒為何要將真相告知自己呢?難道他隻是看不過眼?或者是為了同情本軍師?又或者是真的為了峒主大計而反對強行招婿?


    想一想自己要與一個醜女天天呆在一起,甚而要被迫有肌膚之親,茅庚渾身就起雞皮疙瘩。


    可人在屋簷下,誰敢不低頭,尤其這是在匪窩裏,峒主手握生殺大權,隻怕還是那樣——自己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啊!隨即想起諸葛亮娶的老婆也號稱醜女,難道每一個成功的軍師後麵,都必定會有一個難看的醜女嗎!


    向以軒臨走,甩下一句話:


    “茅軍師,這畢竟是一件大大的喜事,茅軍師何以愁眉苦臉若斯!在下告辭,在下還得張羅你們的喜事。大約不要多久了吧!七八天,頂多十幾天之後,茅軍師就要風風光光當新郎了。哈哈!恭喜!恭喜!”


    茅庚覺得這坑爹的穿越人生簡直讓人欲哭無淚,一時有些後悔,這蠻夷之地還真不是久待之地,早知道應了嶽麓書院的邀請前去任教多好!瞿賴三未必還能跑到長沙作案不成!


    向以軒走了之後,茅庚一個人佇立良久,呆呆地出神,想來想去,卻又毫無辦法,心中做好了委曲求全的打算,又歎息了一迴。


    茅庚隻好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試製時鍾上。茅庚輪流讓瞿全、瞿得一、瞿得二協助自己,澆鑄擒縱輪、擒縱鉤,以及打製配件之類。很快第一個擒縱機構就裝配完成。


    不過做出來的這個擒縱機構不太成功,一開始還一擒一縱走得似模似樣,但是隨即就亂了套,看來齒形還得改進。


    茅庚又開始畫起圖來,總結了第一個試驗擒縱輪齒形設計的問題,再改進就有了方向,茅庚熬了整整一夜,終於畫好了改進版的擒縱輪。


    第二天茅庚還在睡夢中,向以軒又來了。這次向以軒先敲了門,茅庚搖搖晃晃開了門之後,向以軒注意到茅庚臉色蒼白,於是說道:


    “茅軍師,你這幾天瘦了,臉色也很差,還是要多保重才是。”


    茅庚沒好氣地迴應道:


    “不勞你操心!在下還不是為了盡快趕製出那個神器!本來不用這麽急的,都是被你們逼的。”


    向以軒隨即笑道:


    “又有好消息要報知茅軍師,邵州那邊傳來了好消息,‘華西包工隊’在那邊包攬了兩處蓋房的活計,雖說蓋的房子兩處加起來也就是十幾間,不過價錢還不錯。嗬嗬,茅軍師出的這個主意,真是妙啊,如今我瞿家峒在外麵包攬蓋房子的人已經快上一百人了。”


    大宋這些人接受新生事物還是很快嘛!既然邵州那邊也有人上鉤,更多地方的人接受這種包工包料的方式便隻是時間問題,可見包工頭在南宋也是大有市場。


    可茅庚隨即就想到一個問題:


    “邵州那裏是資水上遊,板磚運過去可不容易。”


    向以軒得意地揮動著幹巴巴青筋凸起的手,眉飛色舞地說道:


    “嘿嘿,茅軍師你可知道,峒主親自到了邵州,在那裏買了一塊山地,調了幾十號人去,就在當地燒製板磚,這一來便省得從新化運板磚去邵州了。也多虧軍師想出這個不用砌窰便能燒磚的辦法,哈哈!有這個就地燒磚的便利,以後就算是臨安,我‘華西包工隊’也大可去得。”


    茅庚一拍腦袋,對啊!這樣下去,“華西包工隊”大可走遍天下,豈不是要在大宋建築界大出風頭!在此之前,在茅庚的建議下,就在連溪那處石炭窰不遠處,瞿家峒買下了靠資水的一塊山地,如今燒製板磚主要便在那裏,那裏對於運輸板磚有不可比擬的優勢。否則要是從瞿家峒山中運板磚出去,運輸艱難,會大大增加板磚成本。沒想到這幫土匪竟然舉一反三,想出了“就地生產”的招數。


    茅庚覺得自己每拿出一樣新東西,在不知不覺間學生們不光是學到了其中妙用,更是大事發揮,由此走得更遠,甚至走樣到了不可控製的地步。茅庚搖搖頭,說道:


    “這對於瞿家峒來說當然是喜事,可是跟在下有關麽!說甚麽多虧在下出的主意!有這麽對待為你們出主意的人嗎!在下困在這山中,哪裏也不能去,親朋好友也不知道我身在何處,連我是否活著,也一無所知。偏偏你們峒主還要強行將他的醜女嫁給我。可想過在下的感受?”


    向以軒卻理直氣壯地說道:


    “茅軍師,到了瑤家地麵,就要服瑤家的規矩。不瞞茅軍師,在下也是這麽過來的,在下本也是漢人,陰差陽錯上了瞿家峒,便隻好入鄉隨俗,娶了瑤家女子,反正不娶也得娶,娶也得娶,這不,不也很好嗎!再說,你家表弟文元不也是這樣嗎!瑤家招婿,就是這麽個風俗,何況還是我家峒主看中你,要不是在下和耀龍兄勸阻,隻怕一上山就強行辦了喜事,哪還要等到今日!”


    茅庚一聽這向以軒原來也是漢人,此人想必當初上山也是被迫成婚,想及此,立時便說道:


    “向兄既是漢人,理應幫在下一把才對,向兄要是肯幫我,在下異日必有厚報。”


    向以軒長歎一聲:


    “唉!在下昔年也是一個有誌書生,一心想考個功名,在下不該迷上關撲,結果賭輸了錢,欠了瞿家峒一大筆賭賬,隻好隨他們上山,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以為我就想落草為寇做那造反之事嗎!實在是情非得已啊。”


    茅庚心說有戲,便道: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一起逃出這瞿家峒!向兄,你既然不想造反,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向以軒搖搖頭,黯然道:


    “在下有把柄留在峒主那裏,想跑是沒用的。”


    茅庚便想這向以軒一定是繳了投名狀的,隻怕再也迴不了頭了,不過茅庚還想爭取一番:


    “向兄何不說服瞿峒主斷了那造反之念!大家好生過安生日子,豈不是好!”


    “不可能的,瞿峒主是必定要反的,峒主昔年做過很多過火之事,他野心很大,又怕仇人報複,決不會收手的。”,向以軒說這話的時候,四處張望了一番,明知道周圍沒有人,仍然擔心有人聽到。


    “那------”,茅庚這一下也不知道如何說辭了。


    向以軒招招手讓茅庚靠過來,低聲說道:


    “不過,茅兄不必擔心!隻要茅兄答應在下兩件事,在下便冒些風險,將茅兄救出。”


    此時慢說要茅庚答應兩件事,就是七件八件,隻要能脫身,茅庚都會答應下來。茅庚連忙點頭答應:


    “不知是何事?總歸不是殺人放火吧!隻要不是為非作歹之事,在下當然會全力去做。”


    向以軒猶豫片刻,見茅庚巴巴地望著自己,便低聲說道:


    “這第一件事,要請茅先生應承,出了瞿家峒之後,一樣還要幫瞿家峒出謀劃策。起碼茅先生不會看著瞿家峒生計無著,以至於又要去幹茶商的勾當吧!這出謀劃策當然也不是白幹,瞿家峒必有酬勞。若是茅先生答應下來這件事,異日茅兄有事,瞿家峒也決不會袖手,茅兄幫過瞿家峒,我瞿家峒的人也是講義氣的。”


    茅庚心說,此事不難,以自己的知識見識,幫瞿家峒多找點賺錢的事兒,倒不是什麽難事,當下鄭重點頭道:


    “此事在下應下了,隻要你瞿家峒不幹造反的勾當,在下幫瞿家峒出出主意,讓瞿家峒過上富裕日子,區區小事,有何難哉!”


    向以軒一豎大拇指,讚道:


    “在下就知道,茅先生大人大量,不會計較瞿家峒此前的唐突之舉。茅先生答應得痛快,在下相信茅先生宅心仁厚,將來也會照顧瞿家峒的。瞿家峒必然也不會忘了茅先生的恩典。”


    茅庚苦笑道:


    “說甚麽恩典!隻要瞿家峒能放我下山,便是對我茅某人莫大的恩典了。”


    向以軒接口道:


    “要放茅先生下山並不難,不過在下山之前,茅先生的喜事還得辦他一場。隻要茅先生答應辦這場喜事,茅先生便隻管下山去,以後海闊天空,茅先生哪裏都可去得。不過自此之後便有一個出自本寨的佳人相伴茅先生左右,當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茅先生,內人當然是萬事聽茅先生的,就算茅先生日後要三妻四妾,那也由著茅先生,隻要不忘結發之妻就行。”


    茅庚不解,問道:


    “這就是你說的第二件事嗎?為何非要如此!”


    茅庚盯著向以軒,向以軒目光有些畏縮,辯解道:


    “茅先生,此事也是不得已,在下一時也不便解釋,總之在下也是為茅先生好。唉!在下其實也是為瞿家峒幾百戶人家著想。總之,茅先生,聽我這一次,斷然不會有錯的。還請茅先生三思。”


    一看茅庚木然的樣子,向以軒又補上一句:


    “茅先生,三日之後,就是良辰,在下就當茅先生答應了,辦完喜事,就禮送茅先生下山。”


    茅庚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那向以軒心知茅庚在此事上猶豫不定,也不等茅庚答複,徑直去了。


    接下來的兩天,茅庚便一心撲在時鍾試製上,仿佛要把所有的精力發泄在這上麵一般。


    人總是難免有好奇之心,茅庚私下裏也問過瞿全、瞿得一、瞿得二,想知道峒主的女兒到底是何模樣。瞿全和瞿得一謹守上麵的吩咐,一個字也不肯吐露。倒是瞿得二有一次漏出了兩句,隻說峒主有三個女兒,兩個已經出嫁,那兩個出嫁的女兒之中,確有一個臉上有一個黑痣,長相有些難看。至於峒主最小的女兒,連瞿得二也沒有見過,山寨之人見過她的隻怕也少之又少。


    茅庚心說,這瞿家峒這是在玩什麽玄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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