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鴻聽的疑惑,“到底怎麽迴事?”


    於是,丁醫生又將給戰庭聿治療的事情經過又說了一遍。


    這是朱鴻第一次聽說戰庭聿心痛的事情,有些吃驚,“丁醫生,你是說,先生有心髒病?”


    “不不不,先生的心髒很好很健康,傷口恢複的很好,而且心跳沉穩有力,先生沒有任何病。”


    “先生沒有病?那他為什麽要找你開止痛藥?”朱鴻想不明白,“先生不是那麽無聊的人。”


    “我知道。”丁醫生欲哭無淚,“可是我說的都是真的,朱先生,那個藥有副作用,正常人吃多了是會心悸的,千萬不要給先生吃啊。”


    朱鴻看著手指間的藥瓶,淡淡的應聲,“我知道了。”


    …………


    時間如指尖流沙,總是在不經意間蹉跎摩挲。眨眼間又過去了兩個月,最冷的寒冬時節過去了,庭院裏的積雪早已融化,溫暖的陽光照耀著這座城市,將它冰冷堅硬的外殼褪去,披上春暖花開的外衣。


    可是,藍海灣別墅這方寸之地,卻依舊冷的徹骨。縱然庭院裏有陽光,可別墅裏毫無人氣,甚至可以說沒有什麽生機。


    戰庭聿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迴來這裏了,這兩個多月裏,除了顧子惜,以及照顧她的阿諾在,沒人來。


    要說唯一的變化,就是院子裏的花草長高了,迴老家過年的吳嬸從千裏迢迢之外趕迴來了。除此之外,還有朱鴻每隔初一十五都會過來一趟,送些日用品,還有新衣服。


    這天,朱鴻又來了。


    趁著他點數東西的時候,阿諾忍不住問:“先生最近很忙嗎?”


    這不是阿諾第一次問這樣的問題了,幾乎從戰庭聿一個星期不迴來之後,阿諾就開始問類似的問題了。


    朱鴻頭也沒抬的迴答:“嗯,很忙。”


    阿諾撇撇嘴,“忙著跟女明星吃飯?還是忙著跟暴發戶的老板女兒談婚論嫁?”


    朱鴻寫字的手微微一頓,抬眼掃了她一眼,“阿諾,先生的脾氣你應該知道……”


    還沒等他碎碎念外加各種警告威脅,阿諾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說的這些都知道,先生脾氣不好,我們太太脾氣就好了嗎?還不是仗著我們家太太好欺負?先生明明都結了婚了,還在外麵沾花惹草。”


    “你也不用替他瞞著掖著了,人家也根本不需要你瞞著掖著,他跟女明星吃飯也好,跟富商的女兒談婚論嫁也好,都登在報紙上了。我們有眼睛,都能看見。”


    朱鴻被她說的腦袋疼,揉了揉太陽穴道:“那都是先生故意的。”


    阿諾聽見,更加不悅了,“我當然知道是故意的了,不就是故意跟太太顯擺嗎?不管是那個女明星,還是那個富商的女兒,都沒我們家太太長得好看。你別看挺上鏡的,都是妝粉堆上去的,卸了妝有幾個是純天然的?卸了妝有幾個能跟太太比?”


    朱鴻搖搖頭,“阿諾,你談過戀愛麽?”


    阿諾一愣,隨即臉頰有些微微泛紅,“說的好好的,你幹嘛扯到我頭上來?”


    朱鴻笑道:“你就說有沒有吧。”


    阿諾皺皺眉,從朱鴻的笑意中體會到了什麽,他很想挺一挺胸膛說有,但事實是,她從小長到這麽大,還真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憋了半天,她的臉越憋越紅,最後隻能搖頭,“沒有!”


    朱鴻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來,“所以你不會明白先生的用意。”


    “用意?什麽用意?”


    朱鴻笑了下,沒有迴答她,而是低下頭來,繼續謄寫物品數量。


    阿諾站在一邊,“朱先生,你說的這麽高深莫測,難道你明白先生的用意?難道你談過戀愛嗎?”


    朱鴻沒理她,點好了數,把東西放好,就離開了。


    阿諾站在門檻上,看著汽車揚塵而去,真恍惚有種戰庭聿是皇帝,而藍海灣別墅就是他妃子的宮殿。高興地時候就送一些賞賜,不高興就好久也不過來一次。


    吳嬸看著廚房裏堆滿了一地的果蔬,有些犯愁,“又是這麽多,顧小姐一個人怎麽吃的完?”


    被說顧子惜一個人了,每次送過來的東西,都是她們三個人吃,還都是邊吃邊扔,糟蹋了好多東西。


    阿諾歎了一口氣,“唉,這種日子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先生和太太,一個僵著一個晾著,這樣下去,六個月不在一塊,法律上就能判定離婚了。難道,先生太太是想以這樣的方式離婚嗎?


    阿諾所想到的問題,戰庭聿自然也想到了。按照s國的法度,夫妻之間分居六個月,就視為感情破裂,上訴申請是可以請法庭直接判定離婚的。


    戰庭聿是在第五個月零二十九天迴來的,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好像掐著日子算好的一般。


    那個時候,春天早就已經過去,如今是盛夏了。


    阿諾為了討子惜歡心,特意從跳騷市場淘了一些小玩意兒迴來,五顏六色的小東西,堆滿了茶幾。子惜正在挑著看,吳嬸也好奇的圍了過來,三個人一起挑挑揀揀的,也是熱鬧。


    所以戰庭聿開門進來,三個人誰也沒有聽見。


    戰庭聿站在玄關拐角處,視線落在客廳裏,米色的地毯上,吳嬸和阿諾各坐一邊,子惜坐在中間。她半趴在茶幾上,左右手裏各拿著一個小東西在看。有一個小醜,子惜拿著轉啊轉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淺笑。


    這抹淺笑清晰的落在戰庭聿的眼睛裏,卻是那麽的刺眼。


    分開五個月零二十九天,他沒有一天是好過的,白天用工作麻醉自己,晚上不想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別墅,就出去應酬或者喝酒。很晚的時候迴去,可偌大的別墅裏,怎麽也改變不了的冷清和空蕩。


    他讓朱鴻送東西過來,怕苦著她,也是為了讓朱鴻來打探她的消息。他拉不下臉麵迴來,就想讓朱鴻代替他來看看。可是每一次朱鴻迴去,告訴他的都是,“太太看上去很好。”


    他才不相信她真的很好。就算她沒有自己一半痛苦落寞,最起碼也該是失魂落魄的樣子,再不濟也應該是枯燥的。


    可是他現在看見了什麽?


    她不僅如朱鴻所說的那般,“看上去很好”,而且還生活的很愜意。


    他有多久沒有看見她這樣的笑容了?從九個多月以前,就沒有過了,具體推算到哪一天,他記不清了。隻是感覺,這笑容真好看,真久違。


    大概是他手裏的鑰匙串發出了輕微的碰撞聲,又或者是他的目光注視的太久,正在看小東西的子惜,忽然轉頭朝這邊看來。有那麽一瞬間,戰庭聿很想自己變成透明的,誰也看不見。


    四目相撞,子惜嘴角的那一抹淺淺笑意,幾乎一下子便消失了,那雙笑起來很好看的眸子裏,隨即被一層薄冰覆蓋而上。


    戰庭聿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麽感受,隻是覺得,一向高高在上的自己,忽然變得廉價不值錢,甚至還有些齷齪不堪。至少,在她的眼裏是這樣的,她視他為什麽?垃圾?還是更加不堪的東西?


    即便他在外人眼中有多麽的神聖,多麽的了不起,到了她麵前,也隻是一攤爛泥。


    阿諾發現子惜在走神,便抬頭,視線循著她的目光朝玄關拐角處看去。看見戰庭聿的第一反應不是驚訝不是欣喜,而是抬手揉了揉眼睛,揉完左眼揉右眼,好像確信了站在那裏的人是真實的,不是她的幻覺之後,才站起身來,“先生迴來啦。”


    語氣很淡,還帶著幾分排斥,明顯是不歡迎的。


    吳嬸站起身,“我去給您倒杯茶。”


    “不用。”戰庭聿抬了抬手,走進來,視線落在茶幾上的那些古靈精怪的小東西上,“這些是什麽?”


    阿諾迴答:“是我淘迴來。”


    戰庭聿彎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隨手撿起一個鑰匙扣,捏在指尖看了看,“這個好看。”


    阿諾沒想到,這便宜的地攤貨,也能入得了戰庭聿的眼睛,心裏一高興,頓時把不悅都拋諸腦後了。她又拿起了另一個遞給戰庭聿,“先生您看看這個怎麽樣?”


    那是一個白色的瓷娃娃,胖嘟嘟笑眯眯的,脖子裏還係著一條紅色的繩子,掛著一個金色的鈴鐺。造型有些像市場上賣的招財貓,但是看著又很別致小巧。


    戰庭聿拿在手裏轉了轉,“如果是陶瓷的就更好了。”


    阿諾驚歎,“先生您好懂啊。”


    戰庭聿唇角微揚,將手裏的東西一一放下。


    阿諾心裏對戰庭聿的怨氣,早就化為了泡影,“先生您吃過晚飯了麽?”


    “沒有。”


    阿諾一把抓住吳嬸的手腕,“那正好,我們也還沒吃呢。吳嬸,我去廚房幫你。”


    說著,還衝吳嬸一個勁的擠眼睛。


    吳嬸雖然已過中年,但好歹也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阿諾的意思,是要給子惜和戰庭聿騰空間,便跟阿諾離開了客廳。


    她們兩一走,客廳裏一下子變得冷清下來。


    子惜依然在挑挑揀揀,手心裏已經放了好幾個漂亮的小物件,好像眼前的男人就是一坨空氣,根本影響不著她。


    戰庭聿看著她全神貫注的在那堆東西裏挑挑揀揀,一直安安靜靜的看著,沒說話。直到子惜站起身,打算上樓之際,他才開口,“我們聊聊。”


    子惜身形微微一頓,沒搭理他,繼續往前走。手腕卻是一緊,被他硬拽了過來,坐在了沙發上。


    子惜條件反射的掙脫他的桎梏,而後往旁邊挪了一些,與他拉開距離。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立刻讓戰庭聿的眉心皺了起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默了半晌,子惜道:“戰先生要是沒別的事,就別再這裏浪費時間了。”


    “我要結婚了。”戰庭聿緩緩開口,聲音不疾不徐,語調不驚不擾,麵色寡淡的更是像在說別人的婚事。


    子惜掀起眼簾,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是來找我離婚的麽?”


    她的幹脆,讓戰庭聿心口再一次的痛起來。


    他強行壓下那種不舒服的刺痛感,“我沒有理由,要一個心不在我這裏的女人。周末我們一起去看櫻花,看完了之後,你如果還想走,我放你走。”


    子惜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時隔這麽久,她依舊看不懂這個男人心裏到底在想著什麽。這期間發生了種種,可她現在看他卻跟第一次在顧家的廊簷下看見他的心情,一模一樣。


    越是深不可測的男人,才越是可怕。


    半晌之後,子惜問:“你可說話算話?”


    “自然算話。”他迴答的幹脆利落。


    子惜答應,“好。”


    …………


    過去的近一年裏,子惜都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一晃眼,這麽久就過去了。


    可是這一個星期,卻是那麽的難熬。


    從戰庭聿那天晚上來過之後,她就覺得度日如年了。一天一天的掐算著日子,終於捱到了周末。


    一大早的,戰庭聿的汽車就駛進了藍海灣別墅的院子裏,男人高大的身影從車子裏下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台階上的女人。


    看見他的車,她沒有在原地等待,而是主動抬腳走了過來。


    戰庭聿看著她一步步的走近,心口的位置又開始抽痛起來。曾幾何時,他不屑於她的任何主動。主動示好、主動巴結……他都不稀罕,甚至將她的尊嚴一次次的碾碎在腳下,隻是為了所謂的報複。


    如今,他所渴望的,不過是她的一次主動而已。主動跟他說話,主動靠近他,主動跟他示好,哪怕跟從前一樣,都是帶著目的而為,他也欣然接受。


    他的退步,換來她的主動,卻是為了早點離開。


    戰庭聿垂下眸子,濃密的黑色睫毛,掩去了眸底深沉複雜的神色。


    朱鴻為了打破僵局,主動跟子惜打招唿,“太太。”


    阿諾跟在子惜的身後,戰庭聿和子惜去b城看櫻花,她和朱鴻是要陪同左右的,至於藍海灣這棟大的讓人覺得空的別墅,留給吳嬸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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