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鴻也麵露驚訝,辦公室裏的其他人,都神色茫然的麵麵相覷,隻有孟嬌嬌,在愣了幾秒之後,差點高興的跳起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戰庭聿反問顧子惜的話,是在變相的幫助她了,孟嬌嬌不由得幾分得意。


    顧子惜堵了半天,最後道:“如果大老板認為是我的錯的話,我願意接受懲罰。”


    孟嬌嬌一喜,戰庭聿則是眉頭緊蹙,一言未發。


    戰庭聿很不滿,她的臉上明明寫滿了委屈和不甘,卻一句解釋都不肯有,寧願接受懲罰?


    倒真是這麽強嗎?


    戰庭聿的嘴角勾起來,聲音淡然,“好啊,那就扣半個月的工資,以儆效尤。”


    說完,沒再看顧子惜和孟嬌嬌一眼,抬腳走了。


    電梯門一合上,陳璐起身站到了子惜跟前,“子惜,你沒事吧?”


    她本來是想要幫子惜說話的,但是看見大老板麵色不善,連他身邊的朱鴻幫忙說了話,都無濟於事,反而使得他的臉色更加陰沉。


    後麵又聽見扣工資,陳璐實在沒勇氣站起來。


    畢竟,大老板這次很明顯的是在幫著孟嬌嬌。她心裏還納悶著呢,難道她的分析不對?大老板當真是個俗人,喜歡孟嬌嬌這種毫無內涵的花瓶?


    孟嬌嬌踩著高跟鞋,得意洋洋的到了子惜麵前,揚起嘴角,“看來,大老板也不是多麽的重視你嘛。”


    顧子惜沒有說話,上次就被扣除了這個月的獎金,這次又被扣除了半個月的工資,等月底發工資的時候,她到手也隻不過幾百塊錢。


    這一個月的辛苦,等於說幾乎全都捐獻給了公司。


    一想到這個,子惜就心疼的滴血。


    她沒想到戰庭聿會是非不分,寧願懲罰她,也要幫著孟嬌嬌!


    不過仔細一想,他可不就是這種人麽?從來都如帝王般尊貴,不容人反駁,霸道的令人無語。


    孟嬌嬌見她迴到了座上上,不理自己,心中有些氣憤,但一想到她剛剛當眾丟臉,又被扣除了半個月的工資,又不覺心情變好。


    哈~~她還以為大老板有多喜歡她呢,原來也不過如此啊!


    大老板這次當眾幫著她,是不是說明,他其實也有點點喜歡自己呢?看來,她必須要好好的買幾身衣服去了,得好好的爭取大老板下次過來的機會了!


    想到這裏,她心中就忍不住的興奮,哼著小曲兒走掉了。


    電梯一路直降而下,朱鴻一直跟在戰庭聿身後,上車之際,猶豫良久還是決定開口。


    “先生,其實……”


    戰庭聿停下腳步,偏頭看向他,目光中是一片涼涼之意,“你想說什麽?”


    跟了他這麽多年,不是白跟的。朱鴻很清楚戰庭聿的性格,很多時候精準到隻需要他一個眼神,便能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此刻戰庭聿眼中的警告,他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戰庭聿知道他想要說什麽,但他的意思也很明顯,不管他說出來還是怎麽樣,隻會令他更加討厭顧子惜,不會讓他撤迴剛剛的命令,對顧子惜有所改觀。


    朱鴻低下頭去,將話咽迴去,“沒什麽。”


    戰庭聿才滿意的笑了,“那就走吧。”


    …………


    被扣了工資,子惜心情低落了一陣。


    果然拿到工資條的時候,實發工資那一欄清楚的寫著,八百塊。


    違規扣除那一欄裏寫著一千八。


    子惜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在滴血,當著戰庭聿的麵不敢罵人,隻能握著工資條,在心裏默默的將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親切的問候了一遍。


    辛苦工作了一個月,隻到手八百塊錢,真是淒慘。


    難得今天下班早,子惜沒有迴藍海灣別墅,而是拿著那八百塊錢,去超市逛了一圈,買了點水果和吃的,坐車迴顧家。


    遠遠的看見顧家的院子,子惜深吸一口氣,將心中所有的不好全都一口氣吐出來,拍拍自己的嘴角,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輕鬆愉悅起來。


    顧家的院子還跟以往一樣,幹幹淨淨的,草坪上,張伯正在用除草機除草。


    看見子惜,立刻關了嗡嗡的機器,笑著走過來,“大小姐許久都沒迴來了,最近過的好嗎?”


    “嗯。”子惜點點頭,嘴角笑容燦爛,“我挺好的,張伯還好嗎?”


    “我也好。”張伯跟爺爺年紀差不多大,跟了爺爺一輩子的人,也是看著子惜長大的,就像是家人一樣親近。


    站在外麵跟張伯寒暄了一陣,子惜才踏進屋內去。


    穿著圍裙的李嬸迎出來,雙手一把握住了子惜的手腕,目光切切的上下打量,“大小姐瘦了呀。”


    “最近工作忙,所以瘦了一點。”子惜笑著解釋,這個家還是跟從前一樣,所有人都還是那麽的關心她,把她當做寶貝一樣,令人溫暖,“瘦點好呀,瘦點身材好,穿衣服好看。”


    李嬸點點頭,“我去叫老爺子。他已經念叨您好多迴了,如果看見您迴來,一定高興。”


    子惜伸手拉住她,“李嬸兒,我自己上去吧。”


    說著,將手裏的水果和吃的,遞給了李嬸,自己上樓去。


    顧家的房子,已經建立了很久很久了,在她還沒出生之前,這裏就已經算是上世紀留下來的老別墅了。


    這麽多年,樓梯扶手早就刷了一遍又一遍,踩上地板,都能發出一些嘎吱嘎吱的聲響了。


    那時候,顧家生意風生水起的時候,大家都勸爺爺,讓他重新買個別墅。可爺爺卻不舍得,他是個念舊的人,舍不得住了一輩子的屋子,就這麽被拋棄掉。


    後來,顧家就出事了,公司岌岌可危,家裏也就更沒辦法翻新了。


    走上熟悉的二樓,站在了那間熟悉的房門前,子惜的心已經被溫暖了一個遍。


    在戰庭聿那裏受再多的傷害,都沒有關係,至少可以換來顧家的安穩,爺爺的安穩。值得!


    叩叩叩——


    子惜抬手敲門。


    隔著門,傳來老人幾聲滄桑的咳嗽聲,而後傳來他低沉的聲音,“進來。”


    子惜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雖然隻有近一個月沒有迴來,可她卻像是離開家很久很久了,此刻握著門把手的手指,都忍不住的有些顫抖起來。


    她推開門進去,看清書房內熟悉的一切。


    書架書桌,都是老舊的,身影高大的老人,背也變得有些佝僂了,兩鬢斑白的頭發,顯示著一段時間不見,他又變得蒼老了幾分。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兒,老人正伏在案上,奮筆疾書的寫著什麽。


    雖然是白天,窗戶開著,有光照進來,可桌上的台燈依舊開著,照亮方寸之地,也照亮了老人那雙寬大而粗糙的手。


    顧嵩以為進來的是李嬸,頭也沒抬的道:“茶先放在一邊吧,等涼了再喝。”


    聽見這聲音,看見那個人,子惜一下就如鯁在喉,情不自禁的就濕了眼眶。


    久久沒聽見聲,顧嵩才意識到不對,停下書寫,從書堆中抬起頭。


    看見桌前站著的人,顧嵩還有些不可置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眯著眼睛看她。


    子惜再忍不住,快步走過去,站到了顧嵩的麵前,伸手就握住了他布滿繭子的手,“爺爺。”


    顧嵩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墨水掉出來,染了紙上小小的一塊地方。


    “是……惜惜?”顧嵩差點以為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握緊了子惜的手,顫著聲不敢確定的問。


    “是我,爺爺。”子惜眼淚一個沒憋住,奪眶而出。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的落下來。


    顧嵩也濕了眼眶,雙手握住她細嫩的手,握在掌心之中,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有千言萬語要說,有千萬個問題想問,但到了嘴邊,卻又都默默咽迴去,化作一句,“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重複了數遍。


    時隔一個月,子惜再迴到這個家,仿佛在外行走了許久的行屍走肉,終於找迴了自己的靈魂,又變得有血有肉,更像個人了。


    顧嵩因為子惜的到來,也變得很高興。


    晚飯做好,拉上了張伯和李嬸兒,一起圍著餐桌吃飯說話,氣氛很好。


    顧嵩興致高,多喝了幾杯,很快上了臉,兩頰紅紅的,話也變的多了起來。


    顧嵩有個習慣,一喝多就話多,一話多就會說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這不,跟張伯兩說著說著,就將從前年輕時候創業時候的故事,從頭到尾說了好幾遍。


    子惜正聽得有勁兒,門鈴就響了。


    李嬸放下筷子起身,笑著道:“一定是隔壁屋的陳姨,我早上讓她幫我帶點生薑八角呢。我去開門。”


    說完,起身去開院子門了。


    子惜看見顧嵩杯子裏的酒沒有了,便伸手給他斟滿。


    片刻後,聽見身後有腳步聲,知道是李嬸迴來了,下意識的迴頭。卻在看見李嬸身後的人之後,笑容立刻僵硬在嘴角。


    跟在李嬸身後進來的,是一個男人,肩頭搭著黑色的風衣,麵色俊朗,氣質卓絕。嘴角牽著一抹似笑非笑,一雙眸子冷然,令人心內生寒。


    戰庭聿!


    子惜猛地站了起來,神色緊張的看著他,“戰先生?您怎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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