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瑞宮慕容傾城是和季敏敏一起進的長瑞宮。長瑞宮位置有些偏,她們和帶路的人走了很久才到,那人一走,季敏敏的丫環阿吉就開始抱怨:“小姐,這裏好像偏僻得很,我們的運氣真是不佳!”


    “這有什麽啊,能住人就行。”傾城隨遇而安:“況且我們又不是一輩子住在這裏。”


    “慕容小姐說得很對,隻要有朝一日,我們小姐當了太子妃,就不用住在這種冷清的地方了。”阿吉倒是想得挺多。


    “阿吉,休要亂講。”季敏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應選女這麽多,小心隔牆有耳。”


    “哦,是,小姐。”阿吉一臉窘態。


    長瑞宮分左右兩邊,各有正房一間,廂房兩間,合用一個大廳。雖然偏僻,可一進門就看得到兩棵粗壯的桂花樹,雖然不是桂花盛開的季節,卻也枝繁葉茂,一派生機盎然。


    “姐姐,你先選吧。”季敏敏開口說道:“這裏還是挺幹淨雅致的。”


    “好吧,那我選右邊這間。”傾城隨意一指。


    “阿吉,走,我們進左邊的正房。”季敏敏對阿吉說。


    清風打開了右邊正房的門,一股淡淡的黴味飄散開來。明月說道:“姐姐,這裏一定許久未曾住人了。”


    清風點頭:“應該是吧。”


    傾城進入房間,映入眼簾的是素雅的布置:白色的紗帳、素色的地毯,就連花瓶也是白瓷的,但瓶中無花。臨近窗邊還有一把象牙白的古箏。梳妝台是原木色,古樸典雅。一切顯得安靜悠閑。


    傾城的心情漸漸好轉,順手撥弄了一下箏弦:“清風明月,我覺得這裏很適合我住。”


    清風似乎鬆了口氣,說道:“小姐喜歡就好。”她就怕小姐會不開心呢,還好是她多慮了。


    “小姐,這裏的布置有些像府裏的閨房呢。”明月說了一句。


    “明月,你別說了,再說小姐該想家了。出來一天了,老爺他們還不清楚這裏的情形呢。”


    “宮裏應該會派人去通知的。”傾城站著說。


    “小姐,我們真要在這裏住上一個月嗎?”明月問。


    “應該是吧。唉。”傾城歎氣,說道:“真想立即出宮啊。”


    慕容府“夫人,這都過了晚膳時辰了,嫣兒怎麽還沒迴來?”慕容有道開始坐立不安。


    “老爺,再等等,或許是今天選妃的女子太多,耽誤了時辰!”


    “是啊,爹爹。孩兒今日從宮中迴來,見到有很多女子在排隊待選,想必娘親說得對,天色尚早呐。”慕容尚安安慰父親。


    此時,有丫環進來報告:“老爺、夫人,宮裏來人了,正在外廳候著呢。”


    慕容有道一陣緊張:“該來的躲不過,走,我們去見見。”


    外廳,有位身穿青色長袍的內官正在等候,神色從容。見慕容有道出來,他立即行禮說道:“恭喜慕容大人,令千金已成了應選女!”


    慕容有道不敢將不滿表現出來,隻能應承著說:“哪裏,哪裏!”


    “大人,真是可喜可賀啊。”內官繼續說道:“令千金蒙受皇恩,若被太子選上,那便是日後的太子妃啊,將來可是國母呐。”


    “小女不才,哪裏陪當太子妃。”慕容有道心中砰砰跳著,臉上又不敢有所表現。唉,嫣兒成了應選女,這可比當初計劃的要難了。


    “慕容大人太過謙虛。朝堂之上有誰不知您是滿腹經綸,幾個兒子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想來慕容小姐定是聰慧豁達之人,請大人靜候佳音。”內官說道:“時間不早了,在下還有要事,走了。”


    送走內官,慕容有道心裏有說不上的滋味。高氏見丈夫如此,也不好說什麽,任何勸說恐怕也是於事無補的。


    慕容尚安看著一臉不快的父親,說道:“爹爹,我們要對嫣兒有信心,她一定會落選的。”


    “但願吧。”慕容有道不想再說什麽,,搖著頭歎著氣迴房了。十五就快到了,女兒的頭痛症又要來了。


    高氏問兒子:“你妹妹在宮裏不會有事吧?娘親隻希望她早些迴來。別招惹事端。”


    “成了應選女大有被淘汰的可能,妹妹應該知曉這其中的分寸,過幾日孩兒到宮中打探打探再議。”


    “也隻好如此了。”高氏的心情也一樣沉重。


    長瑞宮第一次在皇宮入眠,傾城怎麽也睡不著。清風明月已經在廂房睡下了,她不想去打擾她們,就索性披衣下床,想到可能會碰上敏敏或者阿吉,她隻好重新易容後走到大廳透氣,季敏敏恰好坐在那裏喝茶。


    “你怎麽也起來了?”季敏敏放下茶杯:“我是睡不著才會坐在這裏喝茶的。”


    “和你一樣。”傾城走了過去。


    季敏敏給傾城倒茶:“想家了吧?”


    “嗯。”傾城應了一聲,她不能說自己的心事。


    “我也是。”季敏敏說道:“想知道我為什麽會來選妃嗎?”


    傾城點頭,聊聊天或許就能安心睡覺了。


    季敏敏說道:“其實,我是被爹爹逼來的。雖然自認有幾分姿色,可我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當太子妃的料,我不喜歡勾心鬥角,以我的個性,根本不適合待在這裏。”


    “可你還是來了,父命難違嗎?”


    季敏敏搖頭:“不,我是為了娘親才來選妃的。”


    “何以見得?”傾城看著她忽然轉暗的臉。


    “娘親這些年一直纏綿病榻,即使爹爹請了好幾個大夫都不見好轉,身子日漸不振。爹爹說,若我能當上太子妃,就能請全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材為娘親治病,為此,我說什麽也要試一試。”


    傾城讚賞得看著她:“你的心意很好,希望你得償所願,也希望你娘親早日康複。”


    “那你呢?若我成了太子妃,你豈不願望落空?”季敏敏反問。


    “我才不想當什麽太子妃呢。”傾城說。


    季敏敏一驚,問道:“為什麽?難道你不想光耀門楣嗎?太子妃耶,多大的榮耀啊。”


    “你當就好了,我還是算了吧。”傾城半是認真半是玩笑。


    季敏敏忽然狡黠一笑,問:“難道你有心上人了?”


    “才沒有呢。”傾城趕緊否認:“這個世上,恐怕沒有我的良人吧。”因為她的病,她對此不抱任何幻想。


    “你是官家小姐,長得又不醜,姐姐又何出此言呢。”敏敏不信。


    “算了,不說了,天色不早了,你還是迴房休息吧。”


    季敏敏起身:“那我先去睡了,姐姐也早些歇息,明日還有的學呢。”


    見敏敏離開,傾城走出大廳,站在宮院裏看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天上的一輪明月很快又要圓了。那清冷的光輝照耀在她身上。她忽然覺得臉上不適,就迴到房中,趕緊卸掉偽裝,這才覺得舒服些。


    還是沒有睡意,傾城再次走出房間。周圍很安靜,怕是連季敏敏也已經進入了夢鄉。整個皇宮如同睡著一般。傾城來時就已經發現了,長瑞宮隔壁有一個小花園,這麽晚了應該沒人才對。


    她心思流轉,一提氣一縱身,人已經站在了小花園裏。就著月光,傾城看到這裏種著一大片翠竹。她從地上撿起一枝斷竹,在手裏掂了掂,還算是稱手。她的劍放在家裏沒有帶著,權當劍用了。


    她手持竹劍比劃起來,沒想到越玩越有興致。暗想,反正天色已晚,這裏地處偏僻,又沒有宮中守衛,不如索性發泄痛快,權當打發時間了。於是,她稍一提氣,整個身形馬上輕巧得躍上高高的牆頭,三兩下,就輕飄飄得站在了長瑞宮屋頂。


    慕容傾城在屋頂上輕快得飛躍騰挪,輕若羽毛。不知不覺中,躍離長瑞宮,手裏的竹劍更是變幻著各種招式,被她耍得淋漓盡致,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撇去心中的煩惱,卻不知已悄悄惹禍上身。


    “誰?”一道冷冽的聲音從某處傳來。


    傾城大驚,與此同時,她覺得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向自己方向襲來,她頭一偏,身手敏捷地躲掉了數道若有似無的細光。隻聽得噗噗幾聲,那細光射入了離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大樹上。


    好險!傾城暗歎道:幸虧功夫未退步,不然小命休已!她不敢再有遲疑,往來時方向飛躍起落數次,終於安全返迴長瑞殿,正想拿出自己的絹帕擦拭額上細密的汗珠,可找遍全身,也沒有找到跟隨自己整天的絹帕。


    傾城有些慌了,不會是剛才匆忙間給弄丟了吧?都怪自己一時興起呀。剛才出聲之人會是誰呢?會是宮裏的侍衛嗎?千萬別撿了去才好。她開始為自己剛才莽撞的行為後悔。這裏是皇宮,她怎麽可以亂來呢?


    清風一見到小姐,立即衝了上來:“小姐,這麽晚了,你去哪裏了?晚上天涼,想為你加條毯子,可不見你在床上,真嚇到我了!”


    “小姐,這裏是皇宮,我還在擔心你是不是迷路了呢。迴來就好。”明月明顯鬆口氣。


    “呃,我睡不著,就隨意在這裏走走,放心,我不會迷路的。”


    清風聞到了奇特的香味:“小姐不老實哦。”


    明月也聞到了,有些氣憤得說:“小姐說過在宮裏要低調行事,這才過了幾個時辰,這就忘啦?”


    傾城趕緊投降:“是,是,是!兩位妹妹教訓得極是,傾城再也不敢了,我隻是睡不著,隨手練了一會兒。”


    “練了一會兒?你有劍嗎?”明月問。


    清風看到小姐手上有刮痕,一陣心疼:“小姐,你這手上怎麽會這樣?痛嗎?”


    傾城立即搖頭:“練武之人不怕這些。”


    清風趕緊拿絹帕擦拭小姐的手:“你不怕我們怕啊,夫人要我們姐妹照顧小姐,若小姐在宮裏有個好歹,我們可怎麽向夫人交代啊?”


    “是啊,是啊。”明月附和。


    傾城看到清風手裏的帕子,又有了一絲擔憂,卻不想明說,就打發她們去睡覺。


    見小姐無礙,兩姐妹這才迴到廂房休息。


    而傾城躺在床上想到的都是她那條絹帕究竟會掉落在何處?如此私物讓旁人撿了去終究不太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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