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試探?


    “怎麽?覺得很奇怪?還是覺得,我會放任自己的兒子,在一個這麽,嗯,邋遢無能的母親身邊成長下去?”


    “你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心裏的最後一點疑問也消失不見,隨即而來的便是憤怒和不甘,“你憑什麽說那是你的兒子,他姓顧,不姓裴。你憑什麽起訴我,我十月懷胎生下的他,我每天起早貪黑地照顧著他,他每一次生病,沒一點成長都是我在陪著,和你裴少北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休想,你休想!”


    “和我裴少北一點關係也沒有?”裴少北突然逼近一步,我嚇得後退卻被他一下子抓住了胳膊,生疼生疼。


    “你要做什麽?裴少北,這裏是公共場所,你要是敢對我動手動腳,我,我就喊非禮。看到時候丟的是誰的人!”我倔強地昂起下巴,威脅著對方。


    “你十月懷胎生下了他不錯,你陪著他成長也不錯,可是,顧晚,是誰剝奪了我作為父親的權利,是誰剝奪了他享受父愛的權利。你又憑什麽覺得,我沒有這個資格,沒有這個能力去養好他?顧晚,自私自利的人是你,殘忍傷害的人也是你。”


    裴少北狠狠鬆開鉗製我胳膊的手,我被他推的一個踉蹌,險些坐在地上。他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再睜開的時候又恢複了平日的冷靜。


    “顧晚,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要還是不要?”裴少北低頭看著我,那雙黝黑的眸子裏,感情太過複雜濃烈,我看不透,心中本能地生出了膽怯。


    我死命地搖了搖頭,“不要,我絕不同意!”


    裴少北輕輕笑了笑,帶著點兒自嘲,“你都沒有問我這個機會是什麽?就那麽著急否定?顧晚,你到底在怕什麽?”


    “不管你提什麽樣的條件,我都不會答應,還有,你不要打顧曉的主意,否則,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隻能拿顧曉去威脅,我讀不懂裴少北的感情,卻能看出他對於顧曉的愧疚和在意。


    裴少北冷冷地看著我,卻是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笑的異常諷刺,異常悲涼。


    “顧晚,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們裴家,是不會要一個外姓的私生子的?你拿孩子威脅我,這不是你以前最討厭最不屑的事情嗎?怎麽現在做起來卻是這麽的順手?人果然是會變的,包括你,也包括我!”裴少北不再理我,轉身邁步離開。


    我不知道心裏是怎麽想的,突然就張口喊了句,“裴少北,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裴少北頓住腳步,背影筆挺,過了一會兒才轉過頭來,帶著職業性的微笑道,“我們事務所需要一個資料翻譯人員,你如果有興趣,可以過來應聘!”


    我一怔,沒想到裴少北竟會在這個時候給我提供工作機會,可是轉眼間我又想起了他把我推薦給林經理的事情,換來的除了嘲諷還是嘲諷。


    我正要迴絕,兜裏的電話卻響了,我忙低頭接了起來,竟是先前那個剛剛成了的兼職工作室打來的,說有個臨時的翻譯工作問我接不接。我立刻答應和他確定了地點時間以及報酬之後,狂喜不已,一轉頭卻發現裴少北還站在原地看我,並沒有離開。


    我立刻搖了搖手裏的電話,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裴律師你看到了,沒有你的施舍我照樣能養活自己,所以,你打算用工作來折磨我的計劃趁早打消!”


    裴少北看著我,沒有說話,眸色深沉。我在這樣的目光下有些無措,卻又不肯認輸,先他一步離開了廣場,直到坐上車我都沒敢再迴頭看一眼,整個後背卻被汗水浸濕了,黏在外套裏麵,難受的厲害。


    我雖然英文知識很紮實,可是畢竟沒有真的在國外生活過,對於很多口語化的用詞並不是太準確。這是我的第一份兼職工作,而且對方說了,是幫助企業接待外賓。我心裏沒底,草草地吃了晚飯就把自己關進了小臥室裏,對著電腦練習到半夜。


    等我過去睡得時候,母親已經摟著顧曉睡的很沉了。我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在顧曉的額頭親了親,小聲說道,“兒子,媽媽一定會做到最好,一定會讓你無憂無慮地成長!”


    我將顧曉的小身體抱在懷裏,母親並不喜歡我這樣的方式,說孩子戀懷,總是被抱著睡對他將來的成長不好。可是我卻時常偷偷如此,因為我發現,對方柔軟的小身體會給我強大的力量,讓我對於不可測的未來,對於難以忘卻的悲傷能夠堅強應對。


    一夜好夢,第二天一早起來果然被母親嘮叨了一通,我心情好,也不反駁,找了件顏色稍微亮的連衣裙,配了深灰色的大衣,既保暖又不失穩重。母親見我打扮的仔細,忍不住問道,“晚晚,今天怎麽了,單位來什麽重要人物嗎?”


    “對啊,今天要陪著去見重要客戶,不能丟臉!”我隨口解釋了一句,簡單吃了點飯,便下樓去約定地點。


    工作室隻給了我一個電話和企業地址,等我到了之後,才發現有些熟悉,被接頭人領取總裁室的時候,我的整個人都呆了。


    如果我能未卜先知該有多好,我一定會在昨天裴少北給我提供工作機會的時候立刻答應下來。


    “顧老師,嗬嗬,還真是巧!”


    蕭晨坐在老板椅上,一身精致的西裝,臉上卻多了滄桑狠厲,整個人看上去較之以前更加的讓人不適。如果之前的蕭晨是一隻圓滑的狐狸,那麽現在的蕭晨就成了一隻隨時準備獵食的豹。


    我僵硬地站在門口,嘴角的笑意揚了幾次都沒有揚起,最後隻好幹巴巴地迴了句,“蕭總,好久不見!”


    “是啊,是好久不見了!”蕭晨揮手讓助理離開,身後的門被人關上,我的後背瞬間一片冰涼。曾經被董梅軟禁的記憶再次湧來,我不知道這一次蕭晨會對我做什麽。我想起了顧曉,想起了母親,本能地選擇了避嫌,我幾乎脫口而出,“蕭總,我和裴少北已經分手了!”


    蕭晨楞了一下,眼神因為我提到裴少北這三個字而微微地眯了一下。


    我急忙又解釋道,“一年前就分手了,我現在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蕭總,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參與,對不起,這次的翻譯工作我做不了!”


    我鞠了一躬,打算趕緊離開,卻被蕭晨叫住。


    “顧老師,你就這麽走了,就不怕我投訴嗎?”


    我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並不是怕他投訴,卻覺得因為自己連累了那個剛剛成立的工作室實在不合適,而且,如果自己能完成這個工作,說不定後續會帶來更多機會。


    “既然你說,你已經和裴少北沒有關係,那麽你這麽著急離開又是為了什麽?我怎麽覺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蕭晨的話不急不緩地再次響起,我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蕭晨,“蕭總說的對,是我想的太多了,我還以為,蕭總並不願意用我!”


    “以前董梅跟我提過,顧小姐的英語水平很高,既然專業知識過關,我為什麽不用?難不成在顧小姐眼裏,我是一個小心眼到會報複女人的人?”蕭晨緩緩逼近,我下意識地連連後退了兩步,麵上極力維持冷靜,“怎麽會,蕭總是做大事的人,怎麽會和我一個女人一般見識!那個,如果沒事,我就出去等著了!”


    說罷我轉身去拉辦公室的門,手剛碰到門把手就聽蕭晨兀自歎了口氣,“說來,我應該還要感謝你,顧晚,如果不是你的離開,也許我那場官司還要再拖上一段時間!”


    我一怔,轉頭看向他,不懂對方話裏的意思。可是蕭晨並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揮了揮手竟是很幹脆的讓我走了。我哪裏還有那個閑心思去八卦,跟進開門走了出去。


    外麵的助理把我引到了會議室,我坐在裏麵焦急的等待著,心卻慌得厲害。蕭晨最後那句話說的太詭異了,難不成我的離開和那件案子有關係,可是能扯上什麽關係那?除了和董梅之間還有點聯係,我和蕭晨的案子根本沒有任何關聯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也沒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會議室的門很快被推開,我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翻譯工作一開始進行的有些生澀,可能是因為對方是蕭晨的緣故,讓我莫名緊張,不過隨著話題的進展我倒是越來越如魚得水。


    結束了前期工作,我正在幫忙整理會議內容,先前的助理走過來告訴我,希望我參加晚上的晚宴,酬勞三倍。


    我不喜歡應酬,當即拒絕,助理有些為難,將酬勞加到了五倍。我有些心動,問了晚宴的時間,九點之前準時結束,想了想便答應下來,隨後找了機會給母親掛去電話,母親自然囑咐我好好工作,我對她照看顧曉這件事很放心,掛了電話之後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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