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共六間客房,小隱住了頭房,鍾欣和小樂子住了他隔壁一間,丁三、丁四住了下一間,十名捕快分住後麵三間,殷冷住進了小隱頭房外側的小套間裏,以便隨時照應他。


    殷冷輕聲問道:“小隱,一會吃飯,您是下去吃還是讓他們送進房間來吃?”


    小隱沉思片刻,道:“下去一起吃吧。你叫阿奔過來一下,我有話問他。”


    出門在外,自然要隱藏身份,小隱要求眾人稱他為白公子,彼此之間直唿名字,但殷冷更習慣叫他小隱,聽起來反倒親切。


    不一會,阿奔匆匆進來,抱拳問道:“白公子,您有何事要詢問阿奔?阿奔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隱點點頭,道:“你把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再詳細地說一遍給我聽聽。”


    阿奔道:“好。白公子此去玄冰宮朝聖,依小人的經驗,過境螺山大約需要六天時間,東夷三天左右,然後進入烏蠻,再向北走六天便可抵達雪龍山腳下,總共十五日。


    接下來的行程頗為艱險,明日我們將穿越幽冥穀,後日翻越螺山,再過大草地,過了大草地,路就好走了,很快就能進入東夷境內。”


    小隱眉頭微皺,問道:“幽冥穀真如傳說中的那般恐怖,是死亡之地嗎?”


    阿奔微微一笑,道:“每年穿越幽冥穀的行人不計其數,確實有一部分人喪命其中,或是因瘴氣而患病不久身亡。但隻要我們知曉行走的路線,也並非那般恐怖。小人便曾走過四五趟,每次都平安無事。”


    小隱聽後微微點頭,道:“你若能帶我們平安通過螺山,我另有重賞。”


    阿奔聞言,高興地抱拳道:“多謝白公子,小人定當竭盡全力。”


    隨後,小隱又問道:“先前在樓下喝酒的那幫人,看起來像是江湖中人,你可認識他們?”


    阿奔搖了搖頭,道:“不認識,但小人看得出來,他們都是百蠻之人,有和蠻的,有螺山的,也有烏蠻的。他們看起來挺嚇人的,不像好人,小人正要提醒白公子,對他們還是要多留點神。”


    小隱道:“謝謝你的提醒。”


    阿奔繼續道:“白公子,若沒其他事,小人先告辭了。小人要去找殷爺商量後麵幾天的糧草之事,後麵三四天可能都找不到地方吃住。”


    小隱道:“好,你趕緊去吧。”


    阿奔抱拳告辭,剛走出房門,正好撞見殷冷過來叫小隱下樓吃飯。


    丁三、丁四最早下樓,把餐桌敲得乒乓響,直嚷嚷“餓死啦!快上菜!”,引得大堂內其他食客紛紛側目。


    趙德龍領著一眾捕快隨後在餐桌前坐下,對兩人笑道:“兩位丁爺,稍安勿躁,白公子還沒下來呢!”


    依照殷冷的安排,他們十二人坐一桌,其他人則陪小隱坐另一桌。


    丁三、丁四聞言,立時轉換了說法,一個敲桌子,另一個用筷子敲碗,齊聲道:“白公子,快下來,白公子,快下來!”


    這時,對麵桌上一個身材胖大、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把酒碗用力往桌上一放,發出“砰”的一響,不耐煩地罵道:“他奶奶的,吵死人了!”


    他說的是百蠻土語,在座的沒幾人能聽懂,但丁三、丁四卻偏偏聽懂了。


    丁四推推丁三,用手指指絡腮胡子,道:“大胡子是在罵你嗎?”


    丁三笑道:“他說‘他奶奶的’,又沒說‘我奶奶的’,關我什麽事!”


    說著,繼續用筷子敲碗:“白公子,快下來!”


    丁四也道:“說得有理!原來他不是在罵我們。”


    說著,也繼續敲桌子,喊“白公子,快下來!”


    絡腮胡子聞言暴躁起來,一拍桌子,霍地站立起來,戟指丁三、丁四,怒道:“你奶奶的,罵的就是你們!再吵,爺便剁下你們的手掌!”


    丁四又推推丁三,嬉皮笑臉道,“他這迴罵你啦,嗬嗬。他說‘你奶奶的’!”


    丁三道:“那是罵你,他說‘你奶奶的’,又不是說‘我奶奶的’。”


    丁四道:“不對,他後麵還有一句,說什麽……啊喲,忘記了。你讓他再說一遍聽聽!”


    丁三站起來指著大胡子道:“你剛才後麵半句說的是什麽?我們忘記了,麻煩你再說一遍?”


    絡腮胡子“刷地”從後背抽出一柄斧頭來,冷笑道:“再多嘴,爺就剁下你們倆的手……”


    他的話未說完,丁三、丁四對視一眼,忽然縱身而起,閃電般搶到絡腮胡子身前,一人將他的手臂摁在桌子上,另一人奪過他手中的斧頭往下便剁。


    這兩人說起話來饒舌絮叨,動起手來卻是心意相通,毫不含糊。


    在場眾人幾乎沒有人意識到這兩個呆瓜說幹就幹,更沒人想得到他們的動作如此之快,眨眼間便製住了絡腮胡子,奪斧摁臂,配合得天衣無縫。


    眼看絡腮胡子一隻手臂即將被剁下,血濺當場,在場大多數人本能地閉上眼睛並往後欠身,膽小的轉過了頭去,不敢目睹如此殘忍一幕。


    說時遲,那時快,猛聽“叮”一響,憑空飛過來一枚玉簪,打中斧身,其力道之強勁,竟將丁三連人帶斧逼退三步。


    “住手!”


    隨著一聲斷喝,小隱從樓梯上緩步下樓,身後跟著殷冷。


    他剛和殷冷走到樓梯口,眼見丁三、丁四行兇,身上別無他物,隨手從殷冷頭發上拔下一枚玉簪便擲了過去,救了那絡腮胡子一命。


    丁三、丁四見小隱駕到,立刻丟下那漢子,比賽一般跑迴座位上,搶著坐了下來,一人當即吆喝:“白公子到!”


    另一人緊跟著叫道:“上酒上菜嘍!”


    這兩人說殺就殺,說停就停,仿佛剛才啥事也沒發生似的。


    隻可憐剛才那絡腮胡子想耍威風卻險些丟了一條胳膊,早已嚇得麵無人色,癱坐在位置上,雙眼空洞,身體兀自發抖不已。


    與他同桌飲酒的五個同伴,原本個個自視甚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然而此時,他們卻人人麵麵相覷,莫不驚愕失色。


    丁三、丁四出手快如閃電,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後麵那位年輕公子,僅憑一枚玉簪子後發先至,竟然將丁三連人帶斧逼退三步,而玉簪落在桌子上完好無損!


    其勁道之準,內力之強,簡直聞所未聞,匪夷所思。


    其中一位身穿金色錦袍的中年男子,麵色慘白,小聲道:“此人動動小指便能滅了我們,我們受騙了!他不是我們的菜,性命要緊,扯乎!”


    話音剛落,同桌的五人幾乎同時站起身來,頭也不迴地奔向大門。他們的動作迅速而慌亂,仿佛遇見了鬼怪一般,唿啦一下,全逃出了客棧。


    便在此時,一道閃電倏然在天際亮起,猶如天神揮舞的利刃,瞬間劈開了漆黑的夜幕,將整個世界映照得一片慘白。


    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轟然響起,仿佛整個天地都在為之顫抖。那聲音如同天神的怒吼,讓屋內所有人都為之震撼。房屋在這聲巨響中微微一顫,四下裏嘎吱嘎吱聲此起彼伏,仿佛要在這雷霆之威下坍塌。大堂內的燭火也隨之搖曳不定,忽明忽暗,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大雨隨後傾盆而下,雨點如同密集的箭矢般射向地麵,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雨水砸在屋頂上,又順著簷角流下,形成一道道水簾。將客棧與外界隔絕開來。


    掌櫃的急忙招唿夥計關上客棧大門,兩個夥計合上門,正要插門閂,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撞開,兩個人直闖進來,走得急,跌跌撞撞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眾人定睛細看,卻是一位衣著樸素的老奶奶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看起來像是祖孫二人,身上各挎著一個包袱,隻是兩人都淋成了落湯雞,顯得十分狼狽。


    少女爬起身來,一邊扶奶奶,一邊焦急地唿喚。“奶奶!奶奶!你怎麽樣?”


    好一會,老奶奶才睜開眼睛,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對少女道:“啊瑤,奶奶沒事,快跟掌櫃的大爺求求情,找個地換身衣服,免得著涼,咳咳……”


    看起來她已經著涼了,但她關心的卻是眼前的孫女。


    此時,兩個夥計已閂上了大門,站在旁邊好奇地看著她倆。


    那少女向他們深深行了一禮,道:“掌櫃的大爺,求求您給我們一間房間,求求您啦!”


    那兩個夥計急急後退,其中一人擺著手道:“客官,你搞錯了,我們不是掌櫃的,是夥計。你……你們不是來住店的嗎?”


    少女道:“當然是,隻不過……隻不過……”


    老奶奶忽然掙紮起身,深深行禮,道:“我們是來住店的,咳咳,隻是我們暫時沒錢付房錢,求你們掌櫃的行行好,行行好,咳咳,好歹讓我們住一晚,我們,咳咳,明天一早就走。”


    “沒錢?”那夥計聲音響了起來,“沒錢你們來客棧做什麽?走走走!我們這又不是慈善店!”


    另一個也附和道:“我們黃掌櫃不會收留你們的,等雨停了,你們就走吧。”


    站在櫃台後的黃掌櫃衝他點點頭,露出滿意的一笑,顯然對他的迴答十分認可。


    老奶奶忽然衝到黃掌櫃麵前,向他叩頭行禮:“黃掌櫃,您瞧這荒山野嶺,咳咳,又是風又是雨的,求您發發慈悲,救救我祖孫二人,咳咳,讓我們住一晚……”


    黃掌櫃衝她翻翻白眼,嗤道:“你們少來這一套!放你們進來躲雨已經是本店大發善心了,別得寸進尺。再囉嗦,我讓夥計現在就把你們趕出去!躲那邊角落去,不許再說話,別礙著我們做生意!”


    老奶奶歎了一口氣,咳嗽兩聲,攙起孫女的手,顫顫巍巍地走向屋子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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