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瓶的尖叫讓葉錦娘急忙迴頭,隻見一個看不清容貌的青衣男子,於裏拿著沾血的大刀劈砍而來。


    站在葉錦娘身後的小瓶已被刀劈中後背和脖子,腥甜的血水噴射而出,葉錦娘滿頭滿背全是血。


    葉錦娘驚呆了,水芙蓉也呆了。


    青衣男子再次揚起刀時,霍家的護院們發現異變,立刻衝到他麵前擋住他揮來的刀鋒。


    誰知這個年輕的青衣男子功夫實在高強,霍家的護院們全部掛彩中刀,他們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也沒能阻止青衣男子靠近兩位夫人。


    「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葉錦娘雙手亂擺,神經質地叫喊著。


    水芙蓉看著地上的護院,看看已經死掉的小瓶,猛然迴過一神來,她慌亂地抓出袖子裏藏的糖球、梅子等零食擲向青衣男子。


    「葉錦娘,你快跑。」看得出他是來取葉錦娘性命的。


    「多管閑事。」那個青衣男子一掌推開水芙蓉,隨便在她腰後補了一腳。


    好痛!倒地的水芙蓉連忙護住肚子,但從腹部傳來的抽痛越來越劇烈。


    不!她要失去孩子了嗎?她感覺裙上有些濕,手一摸,竟是一手血。


    她慌了,尖叫著大聲唿救,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啊!


    更多的霍家護衛聞訊趕來,將青衣男子圍困在人牆裏。


    三嬸三叔不顧危險跑到街上,扶起水芙蓉。


    「芙蓉?!芙蓉!」


    此時水芙蓉已暈了過去,葉錦娘則縮在陰暗的窄巷裏瑟瑟發抖。


    霍炎庭接到青睚堡傳來的消息時已是夜半時分,他連夜騎上龍駒,穿越狂風暴雨迴到水芙蓉身邊。


    來不及擦幹身上的雨水,換身幹淨衣裳的他便衝到水芙蓉的床榻前,緊緊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蓉兒!蓉兒。」他小聲喚,沉睡中的水芙蓉比紙還白的臉上,沒有絲毫動靜。


    狂亂和心碎令霍炎庭唿吸沉重。


    「炎兒,你爹當天就把塞北神醫請來了,孩子保住了,你放心吧,蓉兒就是身體太弱,需要調養一些時日。」


    霍炎庭還是後悔萬分,他已經加派了人手,為什麽還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麽?


    低吼似的哽咽自霍炎庭的喉裏悶悶地發出,聽來如同一隻困獸。


    「哎,你們倆呀,有了身孕也不告訴娘,要是娘知道蓉兒有了身子,說什麽也不會讓她迴芙蓉坊。」


    霍炎庭兩眼紅了。


    床上的水芙蓉靜靜地睡著,在弱得如同一片輕輕的羽毛,他好心痛。她身受重創,而他卻不在她身邊,他該死。


    「大哥,不如先去看看是誰要害我家芙蓉嫂子。」霍嶽庭看著即將崩潰的大哥,連忙出言提醒。


    經弟弟這麽一說,霍炎庭斂住悲痛欲絕的心情,冒著風雨來到青睚堡的雷司院。


    夜已三更,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滿臉是血的青衣男子被綁在雷司院主廳中央,他的一身青衣已被血水汗水打濕。


    霍炎庭神情狂亂陰森,大跨步來到青衣男子跟前,他握緊拳頭,瘋一樣地掄向青衣男子。


    打到手沒了知覺,霍炎庭才停了下來。


    青衣男子暈了過去,霍光抄起一盆冷水,潑到他臉上。


    「哈哈哈哈!」青衣男子醒來嗆出一口黑血,發出瘋狂的笑聲。


    「你笑什麽?」


    「笑你們霍家傳說是塞上無名王族,結果個個草包。」


    霍炎庭森冷挑眉。


    「有屁快放,少在這裏裝神弄鬼。」霍光替主子吼道。


    「我跟你們這些草包沒什麽好說的,隻可惜殺不了葉錦娘這個賤女人。」


    一雙鷹眸倏然閃出精光。「你說什麽?」


    「堡主,有一個婦人在堡外哭著要見你,她說她是來賠罪的,說這個人……是她弟弟。」


    一個要殺葉錦娘的男人?一個尋找弟弟的姊姊?這其間有什麽關聯?


    「把她帶進來。」霍炎庭冷冷道。


    很快,一個渾身濕透的中年婦人被霍飛領了進來。


    「姊姊!姊姊你來做什麽!」青衣人忍住內傷,拚命地扭動,激烈地對著婦人狂喊。


    「堡主,求你放過我弟弟吧,他這麽做都是為我報仇,求求,你放過我弟弟吧,你真正需要懲治的惡人是葉錦娘啊。」那婦人抬起頭,半邊被毀的容顏露在明亮的燭光下。


    霍家人都窒了窒。


    「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說清楚!」


    「是,堡主大人,妾身本來是蘇州盛興商行展家的媳婦。」婦人淒切地道:「堡主應該有印象的,十年前,我展家商行與青睚堡生意上有些往來。」


    「蘇州以做絲綢起家的盛興商行展家?」


    「正是正是,我家官人是家中長子,曾到青睚堡談過生意,十年前,他從青睚堡迴來,帶了一個貌美的女子,說是在外搭救的落難閨秀,婆婆大怒,不許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入住展家,我家官人就在蘇州另置了宅子和她長相廝守……從那以後,妾身的日子就過得生不如死啊。我家官人也從此斷了與青睚堡的生意,每日尋歡作樂,家中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那個賤人常常搬弄是非,擾得我家無寧日,她逼著官人一定要休了我,後來她懷了身孕,生下展家長孫,更是變本加厲……嗚嗚嗚嗚。」說到這裏婦人已經泣不成聲,紅腫的眼睛幾乎要哭出血來。


    「堡主大人,你看看妾身的臉,看看我這張臉啊,都是那個女人害的……嗚嗚嗚……婆婆看在她生下子嗣的分上,勉為其難讓她進了展家的門,她就霸占了屬於我的家,她胡作非為,揮金如土,把展家家業敗得所剩無幾,去年元宵,我家官人一病不起,沒過多便拋下我和婆婆走了,那女人見失去了靠山,連夜逃離蘇州,沒了我官人給她請來的護衛,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請了鏢師保護,我弟弟為了替我報仇,四處打聽她的來曆,最後在護送她迴來的鏢師那裏聽到了她真正的身分,她就是靈霞城葉南汪的女兒、青睚堡的少夫人,葉錦娘!」


    曾經深深折磨著他的那十年,他在刀口舔血的十年、背負罵名的十年、在秋馬寺長跪不起的歲月、夜夜自責內疚的十年,竟然是個騙局……他和他的家人都被這葉錦娘蒙在鼓裏,日夜為她擔心,她卻在另一個男人懷裏過得逍遙自在?這個事實太傷人也太不堪了。


    霍炎庭渾身震顫。


    「求堡主大人放過我弟弟吧,念在他是替我討還一個公道的分上,請堡主開恩,求求你了……聽說堡主另外一位夫人受到了牽連,實在很抱歉,下輩子我願做牛做馬贖罪。」


    「你家官人,應該叫展寬吧?」霍炎庭閉起眸子,迴溯記憶中關於盛興商行的事,他如果沒記錯,他如今還記得盛興商行的人。


    「是的,堡主大人,據我家婆婆猜測,我家官人就是在青睚堡認識了葉錦娘,但礙於霍家的勢力,所以他們倆才偷跑迴蘇州。蘇州距此幾千裏,一個地處江南,一個遠在塞北,而我家官人跟葉錦娘都非常小心,絕不與和青睚堡有關係的人見麵。」


    「嶽庭,去,飛鴿傳書,叫江南分鋪打聽消息,確定葉錦娘這十年是不是在蘇州,還有,跟展寬的母親確認此事。」


    「是,大哥。」


    「霍光,嚴加看守葉錦娘。」他的俊臉扭曲。


    「是。」


    「堡主大人,我弟弟……」中年婦人小聲地道。


    霍炎庭看了看地上那個可憐的中年婦人,冷冷道:「如果我的蓉兒和孩子沒事,我就放了他,如果他們有任何閃失,你弟弟就別想走出青睚堡。」即使他可以放過這個為姊尋仇的男人,但有些人就沒這麽好運了。


    「堡主大人,我這就去菩薩麵前為那位夫人禱告,有菩薩保佑,那位夫人一定沒事,一定沒事的。」


    思及蓉兒的身體,霍炎庭不想在雷司院久留,他飛奔迴妻子的身邊,不眠不休地看顧著她。


    「你醒了?」天亮時分,雨收雲散,窗外豔陽一片,霍炎庭沙啞的聲音柔柔地說道,仿佛怕一不小心就吹散零落的花。


    「炎哥……我們的寶寶……」她越來越愛哭了,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在玉枕上。


    「不哭,寶寶還在你肚裏呢,你要哭了,他也會哭。爹給你請了塞北神醫,你不會有事的,隻是他說,直到生產,你都不可以下床。」一顆豆大的淚珠從霍炎庭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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