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點不成問題,我這就做給你。」


    「可是主持說,一定要到靈霞城的秋馬寺內,由廟裏的和尚驗過不染葷腥的食材,用他們隻煮素菜的鍋煮食才行。」


    「靈霞城在哪裏呀?」三叔問道。


    「離這裏向南三十裏地,靈霞城跟紫溪城不同在於,靈霞城裏最多的是寺廟和書院。」


    「那正好,這幾天春光姊叫我不用送吃食給她,也算少一件事,來到紫溪城,我還沒有去四處逛逛,趁著這個機會,我就跟三牛叔走一趟吧。」


    田春光見她為受傷的霍炎庭不眠不休,便囑咐她半月內不用給她送美食糕點,讓她多休息休息。


    「姑娘真是宅心仁厚,我這就去買食材,還請姑娘給我開個單子。」


    「嗯。」


    理好單子,送二牛叔出門後,水芙蓉收拾好包袱,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亮,便登上二牛叔家的馬車直奔靈霞城秋馬寺。


    來到秋馬寺,水芙蓉一展手藝,眾和尚嚐過她油炸出來的什錦素果後,交口稱讚,幾位信徒見了連忙拿出大


    筆銀兩,要水芙蓉為他們替秋馬寺再多做些素糕點,以供奉菩薩。


    既然來都來了,有銀子不賺說不過去,水芙蓉大方地留了下來。秋馬寺的主持對她十分欣賞,特地安排了安置女香客的廂房給她過夜。


    不過大多時候,水芙蓉還是待在秋馬寺的火房裏,炸出成山的香甜素果,做著美味的麵筋、豆腐還有各類椒鹽酥餅。


    水芙蓉盤算著時間,打算明日做完最後一批糕點就要迴紫溪城了,她也不想再去逛什麽書院佛寺,這幾日實在太累了。


    做完一天的素果酥餅,時至酉時,水芙蓉迴到專屬廂房內倒頭便睡。


    睡到四更天,窗紙上映入一層薄薄的銀光,模模糊糊間,她聽見隔壁廂房來了好多人,他們進進出出,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這東西抬到東邊。」


    「把暖盆拿來。」


    薄薄的牆壁擋不住鄰房的任何細微聲響。


    「少奶奶,屋裏暖和,已經點起爐子了。」對話清晰地傳到水芙蓉耳朵裏。


    「下雪還催著我們來秋馬寺!哼,這才幾更天啊?三更就把我挖起來。」


    「少奶奶,老爺聽了該不高興了,別讓少爺難做。」


    「那女人都不見了,牌位也供了,爹是該找那邊的人穢氣才對吧!大雪天叫我們起來念長生經有什麽用!上次


    去要一個鋪子,竟然就這麽被打發迴來了,有氣也別撒在我們頭上呀,哼!」


    「少奶奶還是少說兩句,那邊已經來人了。」


    咚!咚!低沉、震動四方的寺內晨鍾迴蕩在飄雪的晨光當中。


    又該起床了,水芙蓉微惱地起身,那個生氣的少奶奶抱怨得沒完沒了,讓她沒得好睡。匆匆穿好衣裳,開門走出廂房,一夜吵鬧帶來的煩躁立即被飄舞在屋脊、房舍、石階上的可愛白雪衝淡了。


    真的下雪了!水芙蓉腳步變得輕快,迎麵而來的雪花似可愛的精靈,撲了她滿臉滿身,她在雪地裏轉了幾圈,從高處觀賞這雪中邊塞小鎮的風情。


    「好冷喲!」冰冷的風揚得臉好痛,水芙蓉最後被寒氣打敗,隻得直奔向火房,雪地上留下她深深淺淺的腳印。


    來到火房裏,她吃了幾口餅,正準備開始燒火幹活,二牛叔便樂嗬嗬地進來找她。


    「姑娘,我跟老婆子的願都還完了,今日就迴紫溪城。」


    「下雪了,二牛叔,路上不好走吧?」


    「出來好幾天了,老婆子想孩子了,再說雪也不算大,姑娘是不是不能與我們一道迴去了?」


    「嗯,至少還得多留一天。」還有活沒幹完呢。


    「姑娘,我先送老婆子迴去,明兒個一早再來這裏接你。」


    「這一來一迴的太費工夫了,二牛叔不必這麽客氣,我看靈霞城有不少貨郎常往來紫溪城,到時候我出幾個錢,讓他們捐我一程,不妨事的。」


    「可姑娘你是替我們老倆口……」


    「三牛叔,快起程吧,再不走,雪積深了就難行了。快快!」水芙蓉推著二牛叔出了火房,跟他一起來到馬廳,牽出馬車,揮手送他們出了秋馬寺。


    反身迴轉,卻讓她看到一人一馬,頓時整個人都楞住了。


    「霍光!道貌岸然馬?你們怎麽會……霍光,霍堡主受傷,你不守著他怎麽會在這裏?」


    寡言沉著的霍光一見水芙蓉,滿臉苦笑。


    龍駒嘶鳴了一聲,仍是一派高傲。


    「難道他也在這裏?他還有傷在身,怎麽能騎馬顛讓這麽遠的路程跑來秋馬寺呢?!」她急了,那時思及他有爹娘、弟弟和一幫下人照顧,她才放心的離開,若是知道他會冒雪跑出來,她說什麽也要看住他。


    「十年了,每年十一月初七,少夫人的生辰,我們都會在這裏。」不論刮風或是下雨。


    「為什麽?」


    「秋馬寺的菩薩堂裏,供著少夫人的長生牌位。」


    葉家人立此牌位,一來為保佑失蹤的葉錦娘平安,二來是為時時刻刻提醒霍炎庭他所犯下的罪行。


    「他人呢?」


    霍光麵有淒涼之色,手指向菩薩堂。


    一踩蓮足,水芙蓉反身跑向菩薩堂,繞過幾個偏殿,菩薩堂遙遙在望,敞開的院門裏是正門雪白,雪地上傲然跪著的是身著深藍袍服的霍炎庭,他的臉上肩上布滿冰冷的雪粒,棱角分明的臉此刻陰鬱又狼狽。


    「十年了!霍炎庭十年了!我的女兒呢?」身著菱花錦袍,披著輕裘的中年男子手執戒尺,每問一句,揮動的戒尺便打向霍炎庭的肩頭。


    老遠就能聽見戒尺敲擊皮肉的聲音,水芙蓉又急又痛。


    「霍炎庭,我問你啊!你不是說會找我的女兒嗎?我葉家就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就被你這樣給毀掉了!」


    啪——又是幾聲令人聞之不忍的敲打聲。


    霍炎庭不語,腰杆挺得筆直,堅實高大的臂膀接住沉重的敲打。


    「你不要打他……不要打他!他還有傷在身,他才中了毒,怎麽能受這樣的痛打?!」水芙蓉急紅了眼,她用足力氣在濕滑的小道上疾奔,此時她忍不住恨自己為什麽跑這麽慢,為什麽菩薩堂那麽遠她要阻止葉家人傷害霍炎庭!


    可在她離菩薩堂還有一丈距離的時候,一堆高大的護院硬生生的將她攔下。


    「你們放我過去。」


    「姑娘,你不可入內。」


    「走開!葉家上下在為小姐祈福,閑雜人等不可靠近。」


    「不,你們放我過去,放我過去!不要打他,他身上還有傷,他的傷很深,那些山賊的箭喂了毒的!」水芙蓉歇斯底裏地喊叫著,拉扯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家丁,拚命地想推開他們。


    那個男人就在裏麵,就在她眼前,她要去救他啊。如果要打,打她吧!她曾對自己發過誓呀,再多艱辛再多磨難,她都要陪著他的。


    「哪裏來的瘋婆子,把她給架走,別驚擾了老爺。」


    幾個護院合力將水芙蓉架起,有的人拉胳膊,有的人抬她的腿,將她整個人架走,丟到火房門口。


    「別再生事了瘋婆子,否則下次定不客氣。」護院們啐了一口,揚長而去。


    怎麽辦?她要怎樣才能救得了霍炎庭?為什麽鼻子被塞住了,臉還濕了,周遭的雪也看不清了?


    原來她哭了……一顆顆眼淚布滿她冰冷的麵頰,麵對任何殘酷的現實,她從不哭,可眼下止不住的眼淚不停的滑落眼眶。


    她要護著他,護著那個鑽進牛角尖的男人。


    不行!她不能自怨自艾,她要想辦法,一定要想到辦法,不能讓霍炎庭這般自虐下去,不管他有什麽罪,贖十年也都夠了!


    對,她要想到辦法。抹幹淨眼淚,水芙蓉定定神,頭腦裏開始為破壞葉家的法會而運轉著。


    當計畫生成後,她瘋一樣的衝進火房,早膳之後,和尚們都有早課要做,所以火房裏此時空無一人。水芙蓉從火房的後麵拎出一桶油,然後在火一房的屋中央點起一堆火。


    當火苗眼見燒大時,水芙蓉將桶裏的油全倒在了火堆上。


    灼熱耀目的火光騰然而起,來不及躲開的水芙蓉左袖被燒到,她一邊跑一邊拍打左臂上的火苗……


    「快來人呀,失火了失火了!」水芙蓉高聲叫道。


    「水姑娘,你的手?!」匆忙奔到水芙蓉跟前的主持一時傻了眼,她臂上的燒傷觸目驚心,甚至能看見嚇人的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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