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顧行川醒來,蘇洛不在床上,房內安靜極了。


    他起來找。


    外麵的小起居室也不見其人影。


    外出的鞋子不在了。


    難道她去晨跑了?


    他喊了幾句,打她手機,赫然發現:手機關機。


    神情慵懶的他,頓時一驚,忙去查看酒店的監控。


    保安說:“這位先生,您太太一早就走了!”


    的確,視頻當中,蘇洛離開時是清晨五點。


    蘇洛走了。


    沒有留隻字片言。


    為什麽?


    顧行川內心生出了前所未有的驚慌……


    從山上下來,顧行川一直在打蘇洛的電話,始終聯係不上。


    他打開手表定位查了一下,發現位置竟在山上的酒店。


    於是他給酒店打電話,確定房裏沒人。他又讓工作人員查看了一下床頭櫃,並找到了手表。


    那一刻,他的心,是拔涼拔涼的。


    這代表什麽?


    她故意的。


    故意的又代表什麽?


    她恢複記憶了。


    這個認知令顧行川從背上到腳底,都透涼透涼的,連唿吸都要停止了。


    沒錯,她一定是恢複記憶了。


    但她沒有大吵大鬧。


    而是選擇:


    不搭理。


    不聯係。


    就此消失。


    這個女人,絕決起來,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一句廢話都沒有。


    一句解釋都不聽。


    任何牽扯都不想有。


    說斷就斷。


    狠人啊!


    妥妥的狠人。


    一種痛,在身體內流遍。


    一種焦灼,在焚燒他的五髒六腑。


    一份不甘,令他想要再作最後的掙紮。


    他目光烏沉沉的,立刻給某人打電話:“幫我查個人……”


    那人笑道:“能讓你一再破例的人,還有誰,說來聽聽……”


    “我太太不見了,把她找出來。”


    “就這樣?”


    “就這樣!”


    “你不覺得這有點大材小用嗎?你老婆的行蹤,找派出所一查身份證和消費記錄,就能查到。還用得著我?”


    對方有點無奈。


    “加快加錢。”


    “行,有錢就是大佬。”


    半小時後,那人打了電話過來:“一小時前,蘇洛坐了迴海城的高鐵,現在應該在海城。她叫了一輛車,目的地是蘇如海買的老宅。”


    顧行川沉默。


    心一個勁兒地往無底的深淵沉。


    完蛋了。


    她真的全記起來了。


    老天爺給他的時間,竟這麽的少?


    匆匆幾天,就把幸福全收迴去了。


    “謝謝。”


    “等一下,之前,綁架楚思思和你兒子,還有你老婆的人,我查出來了。”


    顧行川一直沒問,因為這事,難查,想不到竟已經查出來了。


    “誰?”


    他立刻問。


    “一千萬。”


    這價格,形同搶錢。


    “兩件事就收你一千萬,友情價了。”


    這人臉皮真厚。


    他馬上轉錢。


    對方咬出三個字:“楊千崇。”


    顧行川的眼神幽了幽,如果是這個人,好像不用太意外,他的確很瘋的。


    “哦對了,另外有一件事,順帶著幫你查到了,不收錢,免費贈送,之前一直在恐嚇楚思思,還差點把楚思思撞死的幕後人,大致查清楚了……”


    嗬,這個人幹這種調查倒是真的在行。


    “說。”


    顧行川忙問。


    對方吐出一個名字。


    他聽了,目光一縮再縮,縮成了釘子。


    竟是他。


    他圖謀什麽?


    蘇洛嗎?


    *


    從行州迴到海市,他直接去了蘇家老宅。


    到達時已經快中午。


    停好車,往老宅走時,一個大媽叫住了他:“咦,你不是蘇家那個有錢女婿嗎?”


    有人認出了他。


    他連忙打招唿:


    “是我,大媽。”


    “你和小洛洛不是一道過來的嗎?她前腳剛走啊?我看到有輛車把她接走了……車上還有一個帥氣的男人。”


    大媽挺多嘴。


    顧行川目光一深,點出手機裏一張照片:“是這個男人嗎?”


    “對對對,就是他。兩個人還抱了抱——你……該不會被劈腿了吧!”


    大媽好八卦。


    顧行川沒接話,還是迴了老宅。


    鐵門上著鎖。


    可這難不倒他的,車鑰匙扣上有一把裝飾鑰匙,其實是一把多功能萬能鑰匙,普通的鎖,都能被打開。


    他成功走了進去。


    進了院子,他來到樹下,先衝著埋著骨灰的梧桐樹鞠了一個躬,然後進了屋,第一眼看到嶽父的遺像前,擺著新鮮的果蔬,還點了香,香快燒沒了。


    遺像也被擦得幹幹淨淨,祭桌上更是纖塵不染。


    他看了一會兒,去給上了一支香,叩了一個頭,而後長長籲出一口氣,睇著遺像,說道:


    “爸,我錯了,我以為我可以贏下一線生機,結果又騙了她一次,再次把她氣走了。這一次,我是不是徹底把自己作死了?


    “認得蘇洛這麽多年,我從來沒真正了解過她,是我自大了,現在,我想留下她,您說,我還有機會嗎?”


    老頭微微笑。


    空氣當中,全是檀香的味道。


    四周安安靜靜的。


    這種安靜,能讓人生出一種窒息感,會讓人心痛。


    他迴憶當初初次來拜會老丈人的光景,這個小家,雖然小,但很溫馨,鄰居們時不時會來串門子,可如今呢!


    熱鬧沒了。


    家也沒了。


    他來到樓上,蘇洛生活過的地方,全是醫學書,還有幾張她十來歲時的照片,短頭發,朝氣勃發,超級可愛。


    但是,沒有他們一家四口的照片,倒是有很多蘇洛和蘇如海的照片。


    父女倆的照片,蘇洛臉上始終掛著燦爛的笑容。


    沒錯,所有的照片上,蘇洛永遠是開開心心的,像小太陽。


    就連最後幾張,蘇洛成為單身媽媽,和小單拍的照片,每一張也是陽光明媚的——在嫁給她之前,雖然她屬於單親家庭,但她過得很好。


    有幾張是蘇洛母子和蘇如海的合照,祖孫三代,也顯得無比的和諧。


    可隻有短短兩年時間,她變得滄桑了,不愛笑了,冷漠了,無情了,蘇如海也不在了,小單變得討厭親媽了……


    他媽媽常說,蘇洛是他們顧家的禍害。


    現在,他卻覺得,是顧家毀了蘇洛的生活。


    如果他是蘇洛,他一定渴望迴到以前的生活。


    可是,人生是迴不去的。


    她迴不去有父親的日子。


    而他迴不去有她的新婚時光。


    從老宅出來,顧行川開車迴市區,卻已經不知道要到哪裏去尋她了。


    如今,她是不是已經選擇那個男人了?


    *


    另一頭。


    蘇洛平靜地坐在靳北的車裏頭,往市區駛去,都沒顧上聊天,她的手機響了:


    “是蘇洛嗎?”


    “是。”


    “我們是鐵道路派出所的,有人報警說你買兇害人。請你馬上過來,配合做一個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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