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川去了一趟醫院,去看了一眼楚思思。


    她睡著了。


    歆樂在邊上守著。


    悄悄看了一眼,卻驚醒了妹妹,他衝她噓了一口氣,示意她繼續睡,轉身走了。


    坐在走廊上,他呆了好一會兒,眼神泛著複雜的暗光。


    那些早被封存的舊時光,今天被楊千崇一提,又在腦海裏翻了起來。


    鮮血。


    死亡。


    仇恨。


    逃亡。


    最終選擇遺忘,封存。


    已經成為曆史的過去,是一場解不開的豪門恩怨。


    沒有任何頭緒。


    無法翻案。


    隻因為他救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小女娃。


    小女娃手上有刀。


    刀上全是血。


    小女娃害怕地直叫:“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嗚嗚嗚,可他想殺我哥哥。我要保護我哥哥。”


    ……


    那麽多年了。


    那畫麵還是如此的清晰。


    眸子睜開,眼神恢複平靜,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挺晚,他給阿未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們注意點這裏的安全。


    開車迴家,讓守在家門口的阿金迴去休息,他上樓,悄悄在外間洗了澡。


    而後,站在月光底下,望著圓月,久久無法平複心境……


    他的人生,因為那個小女娃,徹底被顛覆。


    *


    第二天。


    蘇洛醒來不見顧行川,洗漱出來,卻看到顧行川竟在跟陳阿姨學手擀麵,臉上沾著麵粉。


    “你怎麽突然想著親自做麵了?”


    蘇洛走過去,看著他滿臉白麵粉的模樣,感覺心頭暖暖的。


    這畫麵,實在是太溫馨了。


    讓她想到了曾經。


    小時候,爸爸為媽媽做飯,她和哥哥在邊上玩耍,那畫麵感,太讓人懷念了。


    現在這個男人,就像爸爸一樣,能為愛的人下廚,這是不是代表她嫁對人了?


    “你忘了,今天是你生日!”


    顧行川也是昨晚上翻照片時,看到了手機上的結婚證,然後瞄到了她的身份證號碼,這才記起今天是她生日。


    認得這麽多年,他竟到昨天才知道她的生日。


    “所以,必須讓老婆吃我一碗長壽麵,希望我老婆長長久久、開開心心地過好接下去的每一天……”


    顧行川指了指正在熬的熱鍋:“正在做燒頭,牛骨頭湯,生菜和蔥花都備好了,我的麵條也快差不多成型了……你看,我做的麵條,還不錯吧……”


    挺細。


    且很均勻。


    他在c國時也是會做一些飯菜的,畢竟作為混混,不能活得太精細。


    既要糙,更得顯示窮苦人家的孩子該有的生活水平。


    之前,他做過一次當地的特色牛肉手抓飯,很不錯的。


    “那就請我們的顧廚師好好表現表現吧……我給你評一下分,看你合不合格……”


    她湊過去挽住他,煞有其事地考查著:“嗯,做得真好。百分百居家好男人……點個讚。”


    陳阿姨笑著搖了搖頭,露出羨慕之色:“你們這對小夫妻,真會恩愛……看著你們,忽讓我這個老阿姨也相信,這世間真的是有愛情的。行了,我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走了……”


    “陳阿姨慢走。”


    夫妻倆把人送走,而後相視一笑。


    顧行川開始往鍋裏加熱水,下麵條。


    蘇洛就在邊上眼巴巴看著,還從背後抱住了他,笑眯眯地把臉貼在他背上:“以前我過生日,都是你給我煮麵條吃的嗎?”


    顧行川想到了那空白的以前,謊話不假思索就接上了:“不是,出去吃的……以前忙,現在比較閑,我被我爸停職了……就剛剛,接到了停職通知……”


    “啊,為什麽呀?”


    蘇洛怔了怔,立馬放開了他,叫道。


    顧行川倒是很淡定:“生我們氣唄!”


    蘇洛蹙了蹙眉頭,忽想到了昨天發生的事,處處透著可疑,剛剛醒過來,她腦子裏沒迴味這些事,現在終於想起這些了,馬上問道:


    “對了,昨天那個要把我帶走的人是誰?”


    顧行川沒瞞:“公安局的!”


    “還真是公安局的?可他們為什麽要帶我走?”


    蘇洛把頭探過頭,深深地看著,一字一停:“必須說實話。”


    顧行川斜了一眼:


    “這麽好的日子,怎麽能說不吉利的事,會影響你和我的心情。今天,我們要快快樂樂地在一起,每一分鍾,每一分秒都要開開心心的,不能有任何陰影……”


    想想也是。


    好好的日子,要是被不好的事攪亂了心情,就太對不起這良辰美景了。


    “嗯,那就吃麵。我口水都下來了。快點快點。我還要加點小青菜,加點蝦丸,加點小肉丸,再來點菌菇,來個大雜燴……”


    她點著菜,把這件事暫時放下了。


    “行,都依你。”


    他縱容著,給她搞了一碗雜燴長壽麵,配著牛骨湯,配著香菜,小蔥花。


    那味道,太讓人上頭了。


    “小心燙。”


    他給她端過去,然後端自己的。


    先喝湯,再吃肉,她吃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


    “好鮮,你放了什麽調味品?”


    “沒放,骨頭是新鮮剔出來的牛骨,又放了一些野生的菌菇,原汁原味,所以,比普通的湯要好喝一些……”


    他去取了辣醬,放在小碗裏頭,搞上蔥花和生菜,把麵撈出來,蘸著吃。


    這樣吃特別好吃。


    再喝一口純純的湯。


    過癮。


    “我也要。”


    他立刻給奉上。


    她也蘸著吃,辣得直嗬嘴,但好好吃。


    “小時候,每年過生日,我媽會給我搞一碗長壽麵,說是,吃了媽媽的壽麵,就能活到99。後來,爸媽離婚,每年的這一天,我爸就會給我煮麵。現在換你給我煮了。”


    吃著吃著,她提到了過去,而後,鼻子莫名發酸,眼一下紅了:“突然好想迴到小時候,一家四口齊樂融融。那樣的日子真的太讓人懷念了。顧行川,你真好,生活在一直雙親恩愛的健康家庭……”


    顧行川的眸光幽了一幽:


    雙親恩愛?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在心頭蔓延。


    “好日子,不想不開心的事。就算他們離婚了,他們都是愛你的。”


    “我爸是很愛我的,我媽,如今有了另一個女兒,怎麽可能還會在乎我?突然,我好想爸爸。”


    她吃完最後一口,抬頭時眼睛發亮地說道:“要不今天我們去看望我爸爸?陪我爸爸一起過一天,也是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


    她又提到她爸了。


    顧行川心頭頓時一窒,繼而不動聲色地笑道:“今天我們先不過去了,活動我已經安排好,之前,你不是說要去爬山燒香,給爸爸祈福,求一道平安符嗎?


    “就今天,我們去山上走一遭,然後,晚上宿在山上。


    “等我們玩好迴來,你正好把平安符帶給爸!”


    她想了想,目光突然變得尖銳,並一臉凝重地質問起來:


    “顧行川,我爸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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