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是誰?


    僅僅五個字卻讓殷凝覺得自己陷入深淵,不不,她已在深淵,隻是此時此刻仿佛從深淵被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明明周圍沒有風,卻覺得凜冽刺骨,瞬間就讓她的手腳冰涼。她低頭看著地上的紙條,紙條上的字散發著朦朧的白色光芒,清淺卻刺目。


    猜猜他是誰?


    這說明什麽?說明錢君霆可能早就進入了遊戲,可能變成她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會是誰?


    “嗚嗚——嗚嗚——”


    突然,前方的十字路口處,輕輕傳來一個女人的咽嗚聲。那聲音飄飄毛毛,仿佛鬼片裏夜半歌聲的女鬼吟唱,在此刻空蕩的走道裏來迴飄蕩。


    殷凝的思緒被打斷了,那個疑問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隨之遠去。或者說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思考那個問題,索性放任它飛走。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紙團,按下心頭的焦慮,猶豫了兩秒還是將它折疊好放進牛仔褲的口袋裏。她側頭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黑暗中隱約飄來的女人哭泣讓人不寒而栗,即便殷凝知道這裏不是靈異世界,不會有鬼,可心裏不免還是發毛。


    她站在原地,躊躇不前。


    上一關順利晉級的女人隻有兩個,一個是她自己,還有一個是柳慈。現在柳慈已經死了,自己顯然不是在黑暗中“嚶嚶哭泣”的那一位,那麽自然而然地應該就是新人了。


    可是,這一關的新人不都被錢君霆變成“餓鬼”了嗎?按照她遇見過的“餓鬼”來看,隻要聞到生人的氣味,就會如狼似虎地撲過來,管你是甜的是鹹的,好吃不好吃,咬一口嚐嚐先。


    然而前麵那位,卻在黑暗中獨自一個人哭,這就讓殷凝有點摸不著頭腦了,更加慎得慌。


    殷凝不想管她,隻要那女人不過來,她就打算站在原地,等秦錚來了後再說。可不想那女人的咽嗚聲越來越響,好像在不斷吸引她注意似的。而且還開始有微弱的火光搖曳著從岔口裏泛出來。


    不過這火光並不持續,而是一亮一暗,一亮一暗。不斷重複著相同的某一種特定頻率。這有點像……摩斯密碼。


    殷凝側頭,疑惑地看著岔口內微弱泛黃的光,皺起眉。


    那頻率似乎是“sos”。


    殷凝猶豫了,莫不是這個新人蘇醒了?從被控製住的“餓鬼”迷魂藥裏擺脫了出來?又莫非這個女人是個例外?壓根不是什麽餓鬼,隻是個普通的女孩?不管如何,初步可以判斷這個女人遇到了麻煩或者陷入危險困境。所以當她感覺到有人靠近,就想辦法求救?


    若真是如此,救還是不救?


    可如果不是如此呢?


    女人的呻吟,昏黃的火光在不斷反複出現,讓殷凝心煩意亂。它們好像走馬燈的片段一樣輪迴著,催促著她快點做個決定。然而更讓殷凝沒有想到的,那枚斷了線的風箏,竟然飛迴了自己的身邊。


    紙條上的五個字再一次憑空映入她的腦海,似乎又一次看到那張紙條以極慢的速度飄落在地,無聲而詭異。直到被黑暗的地麵迎接,揚起一些她看不見的白色灰塵。


    “你猜我是誰?”


    明明沒有人在周圍,可耳邊卻像錢君霆貼近了的呢喃。那聲音裏透著看好戲一般的玩弄,慵懶而不削。她甚至都能感覺到左耳廓上的絨毛被什麽掠過,似乎還有熱氣噴湧到她的脖子上。


    殷凝的心髒重重漏了一拍,她眉頭緊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趕忙用手去摸自己的左耳和脖子,然後雙手慌亂地握住手電,想要用光線照亮黑暗的未知。手指在抖,有點不聽使喚,試了好幾下都沒有成功。


    “哢噠——”


    終於她按下了按鈕,一道白光筆直朝著前方射去,照亮一方黑暗。


    什麽都沒有,整條走道裏隻有她一個。


    那麽剛才的是幻覺嗎?


    殷凝深唿出一口氣,強壓心中的恐懼。那張紙條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如同麵臨末日。甩甩頭,還是關掉了手電的光,不能讓手裏的光線引人注意。


    “嗚嗚——”不遠處,女人依舊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咽嗚聲。


    殷凝向哪裏張望了會兒,隻是現在不再有火光了,完全的漆黑一片。


    現在情況不明,她已然自顧不暇,壓根沒有精力去管這麽檔子閑事兒。她和秦錚能夠護住對方的周全就已經不容易,真可謂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別怪她狠心,可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她站在原地,全當剛才的一切沒看見沒聽見,假裝自己是空氣。她沒有離開,因為她不想繼續走動發出聲響,另外她也要等秦錚趕上自己,怕亂走,秦錚會找不到她。


    “你就這麽相信他?”


    錢君霆的聲音又一次毫無征兆地在耳邊響起,盡管輕,卻奇怪的掩蓋了一切。


    殷凝的心更是空了,再次打開手裏的光查看周圍,依舊什麽人都沒有。


    “你就這麽相信他?你就這麽相信你的眼睛?”


    “萬一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呢?”


    “你就這麽相信他?你就這麽相信你的眼睛?”


    “你猜我是誰?”


    殷凝有點奔潰了,那些聲音連番轟炸一般霸占了她的腦海,在頭顱裏一遍又一遍的重播。


    而且,那都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你明白的。”


    殷凝的唿吸開始急促,是的,她明白的。隻是她一直都不想去明白。


    這是她最不願意去想的問題。從遊戲開始到現在,有太多明顯或者暗示錢君霆想要取代秦錚的苗頭。


    不行,不要再想下去。


    可越是叫自己不要去想,眼前卻不斷劃過錢君霆的臉。從清楚到模糊,然後就是逆光的黑暗,看不清五官,僅僅是一個輪廓……


    “你就這麽相信他?”


    “萬一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呢?”


    “你就這麽相信你的眼睛?”


    “你猜我是誰?”


    別想了,別想了!


    她的後背依靠著牆,身體搖搖欲墜。她慢慢蹲到地上,手電從手裏掉到她蜷曲的腿上,又滑到地上。不知怎的,許是撞到了開關,光線也暗了。


    她苦惱地將雙手的十指伸進頭發裏,抱著愈加開始發疼的腦袋,身體一搖一搖用後背撞擊牆壁。心裏也在拚命的大喊,“閉嘴,都給我閉嘴!”


    忽然一隻大手輕柔落在殷凝的肩頭,並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秦錚?”


    殷凝的動作有些僵硬,她抬起頭,視線模糊地看到一張被昏黃的火光映襯著的男人臉。


    所有因紙條引發的恐懼戛然而止,因為眼前又開始了新的不安。


    “小……衛。”


    衛欽恩離殷凝的距離很近,以單膝跪地的姿勢蹲在她的身邊。他的一隻手輕輕搭在她的身上,大拇指還輕輕來迴摩挲著她的肩頭。兩隻眼睛直愣愣望著她,另一隻手裏拿著個一次性打火機。火苗搖曳,讓衛欽恩的臉看起來忽明忽暗的。


    殷凝立馬抬手輕拍掉衛欽恩的手,她想站起來往後退。可是姿勢不佳,重心不穩,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衛欽恩見勢去扶,卻再度被殷凝推開。衛欽恩不甘心想要再試,還是遭到殷凝的拒絕。


    “別碰我!”殷凝輕喝,“請你不要碰我。”


    “對不起。”衛欽恩神情失落地收迴手,“對不起,我隻是想扶你起來。”


    “不需要,我自己能行。”


    說著她扶著牆壁踉踉蹌蹌站起身,好幾次衛欽恩都隔空虛扶。


    “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哭?”


    哭?殷凝疑惑地望了眼衛欽恩。視線裏滿是淚水,這才發現到她確實是哭了,她竟不曾意識到自己落淚。她趕忙用手腕抹去眼淚,不能讓別人看到她的孱弱。就算看到,也要掩藏起來。隻是心裏還是忍不住哀歎自己到底是個女人,有的時候真的脆弱到不堪一擊,就連眼淚也會不聽使喚地自己奪出眼眶。


    等等,他剛才說,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哭?這也就是說,他知道她本來不是一個人。也就是說,她之前猜測的沒有錯。衛欽恩確實跟蹤過她和秦錚。說不定她和秦錚捉到的那隻白瞎兔子,真的僅是誤打誤撞誤入困局的。而且……為何現在忽然這麽安靜?那個在前方十字路口處不停咽嗚的女人呢?還有衛欽恩手裏的火光。


    之前被打暈的新人女,現在在黑暗中咽嗚的女人。衛欽恩跟蹤他們,剛才岔口裏傳來的火光,此刻衛欽恩手裏的打火機……


    殷凝往後退了一步,說不定那隻白瞎的兔子,此刻落入了衛欽恩的手裏。隻是他挾持那個新人女,到底有什麽企圖和目的?


    她覺得她有些認不出眼前的年輕男人了,想當初衛欽恩可是個正義勇敢的好青年。然而現在呢?他的雙眼無神,原本精明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變得木訥。眼睛下麵還有黑色的黑眼圈。皮膚發暗,臉頰也微陷下去。


    這個遊戲可真是能改變一個人呐,不知道衛欽恩的改變,是自發的,還是外在強加的。


    “殷凝,跟我走吧。我可以保護你的。至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坐在這裏哭,我來保護你,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讓你走出這裏。”衛欽恩邊說,邊向殷凝伸出一隻手,並向著殷凝的方向更近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家,本來以為年底我會輕鬆點,工作會減少。沒想到隻是我一廂情願了,果不其然地被召喚又加入一個商插的項目,這兩天苦逼的趕稿中,同時還不間斷被另外兩位圖書編輯鞭策交稿,orz…… 原諒我的更新緩慢吧,我也不想的。


    下一更預計在本月20號之前~ 基本就是20號會更~


    對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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