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把手裏的東西放下,蓋上蓋子,寶貝似地藏起來,說道:“滿打滿算三十年兩個月。”他一見我藏起來,就急了,說道:“你藏什麽?我又不搶!”我微微皺眉,想了想,把酒隨手放到邊上,點點頭,做出一副“你好有道理的表情”。


    他見我好像放鬆戒備,便搓搓手在我麵前席地而坐,笑問道:“年輕人進廟裏算卦啊?找我唄!跟你講你別看我現在穿的不像個道士,那是因為我跟那些故作玄虛的神棍不一樣!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我姓段,你跟他們叫我老段就成,我……”


    “不好意思,段道長,我不是來算卦的,我是來山裏寫生的學生,恰逢山體滑坡,在這裏暫住而已。”七鳶說我這張臉還十分年輕,如果說是在校研究生肯定還是能糊弄過去的。


    果不其然,段老頭摸著亂糟糟的胡子點點頭,笑眯眯問道:“學生喝酒可不好啊,不如送我?我段老頭修習書畫六十年,可以對你的畫指點一二啊!”


    我趕緊將酒放在身後,搖搖頭說道:“多謝道長了,隻是這酒是獻給山神的,不能讓道長品嚐了。”


    “獻給山神?那豈不是要灑地上!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給我,那麽好的女兒紅可不能白白浪費了!你給我,你給我!”說罷他就撲上來要搶,我趕緊把酒瓶子藏在懷裏,隻是沒想到這段老頭年紀大歸年紀大,動作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看起來十分老當益壯。


    最後我被追得氣喘籲籲,扶著一棵柿子樹停下來,把酒交出來,說道:“酒……酒給你,你,你可別再追我了,別追了……”段老頭心滿意足地把酒捧在懷裏,想了想,說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嚐嚐吧?這黃酒,得溫熱了,才好喝!”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生拉硬拽拽進了屋裏。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一個十平米見方的小廚房,竟滿滿當當地擺下了所有的溫酒器械和廚房用具,而且擺放的十分整齊。段老頭利落地從櫥櫃裏拿出一疊花生米,倒上醋和糖,拌一拌,然後把酒瓶打開蓋放到鍋裏,少上火溫酒,大約十五分鍾之後,他便取出兩個小酒杯,兩雙筷子,放到我麵前替我滿上。


    大約酒過三巡,我和他十分聊得來,對於趙佶早年的畫作我倆觀點十分相似,而對於瘦金體的見解,卻略有不同。段老頭認為瘦金體鋒利歸鋒利,可未免有些讀書人的酸味,一筆一劃總離不開那點起承轉合。可我卻認為瘦金體創作新穎,別出心裁,鋒利又剛強,別有讀書人的風骨。


    最後我們兩個各抒己見,不知不覺談論到晚上八點多,七鳶走過來敲門叫我迴去。段老頭醉醺醺地送我到門口,帶著醉意揚言要與我結為忘年交兄弟。


    在去他院子的第三天,我在女媧廟住的最後一天,我終於提出想去藏書閣看看。段老頭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去拿鑰匙帶我觀閱。我去的時候正值中午,剛和他吃過飯,他吃完午飯就會犯困,然後一定會睡覺睡到下午兩點半,我就是捏著這個時間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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