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y幫我從賬戶裏提了一萬塊錢,我向災區誌願醫療隊捐了五千,然後兩千給雲丘,跟他說這是剩下一周的房費,可憐的孩子擺擺手說家師不在,還不能收。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已經自刎身亡,墜落山崖屍骨無存,才十二三歲,就要獨當一麵幫忙料理女媧廟了。


    前兩天我和七鳶幫著搬運物資、修築房舍,救護病人,來來往往認識了不少人,和女媧廟裏的道士們也熟識了不少。這些道士們倒有幾個剛從外麵遊曆迴來的老道士,年紀約莫有七十左右,大多和藹慈祥,言語也十分謙遜,問起那個“老祖宗”,他們也都表示認識但並不熟悉。


    第一個老道士姓王,七十八歲,在這個女媧廟裏生活六十五年,他的說法是——


    “這個老祖宗啊,我小時候來這兒的時候他就在,當時他好像……比現在這樣稍微年輕點,但也年輕不到哪去。他老得慢,老的真的是很慢很慢啊!就像《逍遙遊》裏,螟蛉以五百歲為春,以五百歲為秋,自然是我等凡人所不能比的。你問他什麽時候在這的?嗬嗬,年輕人啊,著你可是真的問著我了,我還真不知道。你呢,可以去後麵那個藏書閣去看看,屋子不大,但是有一個記錄著幾千年來女媧廟所有道士的出家還俗時間。隻不過啊,看守藏書閣的那個段老頭,嘖,是個別扭性子,能不能說得動他放你進去,就看你的咯!“


    於是我又四處打聽著段老頭段道長的愛好,聽聞他極愛書法和釀酒,便找個信號稍微好的地方,從網上尋了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和趙佶的《瑞鶴圖》下載下來,托人打印好,裝進文件袋。又擺托運送物資的小姐姐帶上兩瓶三十年陳釀的西湖女兒紅,興衝衝提著去找他。


    這個段老頭在藏書閣的對麵,有個小屋子去住,屋子一邊就是個小燒火房。他年紀大了不喜歡現代的高科技,覺得那些新鮮玩意兒都不如


    柴米油鹽來的實在,於是就把這個小院大半個都打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沒事就在屋裏寫寫畫畫,然後在自個兒小廚房裏做點下酒菜溫酒喝。


    我起初也沒直接提著酒和字帖專門去找他,而是打開瓶蓋,端著在院子外麵的樹底下坐著,翻看打印下來的書畫,手指在空中懸著勾勾畫畫,酒香不怕巷子深,尤其像段老頭這樣的酒鬼,肯定沒多久就被酒香勾來了。這個主意還是七鳶出的,七鳶說像他這樣的倔老頭,就得像釣魚一樣慢慢來,慢慢勾著他走,跟他反其道而行之,更能達成目的。


    果然從我打開瓶蓋到他出現,還不到半小時。段老頭瞪著兩隻炯炯有神的大凸眼,鼻子前伸佝僂著腰就衝我奔來,蹲下使勁的聞著,說道:“年輕人,你這女兒紅……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我點點頭,把手裏的東西放下,蓋上蓋子,寶貝似地藏起來,說道:“滿打滿算三十年兩個月。”他一見我藏起來,就急了,說道:“你藏什麽?我又不搶!”我微微皺眉,想了想,把酒隨手放到邊上,點點頭,做出一副“你好有道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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