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藍石晶不在我身邊,我又當如何熬過這段痛不欲生的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感覺才慢慢變淺,才慢慢消失。


    耳畔的聲音漸漸清晰,我的嗅覺和味覺也慢慢恢複。有人將一勺味道奇苦無比的湯汁喂進我的嘴裏,我無法動彈,隻得任由那些東西從我喉嚨裏滑下去,雖然喉嚨的幹澀緩解了一下,但取而代之的是揮散不去的苦味。


    “師父,這個人真是奇怪,中了那麽厲害的毒居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現在喝了這奇苦無比的湯藥,也沒見他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師父你看……”一個少年的聲音驀然響起,接著蹣跚的腳步聲緩緩靠近,“喔?我看看來。”我的手腕被三隻滿是老繭粗糙幹硬的手指摁住,“這個人……”


    “師父,您這是什麽表情?他這這個人,怎麽了?”少年的聲音有些疑惑,似是老者發現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老者緩緩說道:“阿木,他和你一樣,都是活死人。”


    少年不說話了,那三隻手指也離開了我的手腕。


    一切又重歸於寂靜。


    不過這個“阿木……”聽著如此耳熟,到底是誰呢?


    大概又過了三個小時吧,我的嘴裏被喂進了新的湯藥,這次的湯藥更是味道奇怪非常,有些辣有些甜有些鹹,主要的是酸和苦。這次喂藥的人也換了,他鉗住我的下巴將我的嘴張開,然後把藥猛地倒進我的嘴裏,許多湯汁湧出來,灑得我滿臉都是,甚至還有一些鑽進了我的鼻子裏。不過很快,那個人又拿毛巾給我擦幹淨了。


    這一碗藥喝完,我的大腦變得靈便許多,感覺渾身的疼痛也減輕了。雖然嘴裏還很不是滋味,不過心裏已經十分開心了。也不知這是誰開的藥,竟然如此管用,輕輕鬆鬆地就能給我的疼痛減緩,可真是有效。


    “阿木,你去給她換個地方。”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可聽來卻發現這聲音中氣十足,底氣渾厚有力,不用多想便知道這位老人一定體魄康健,說不好還是個沉迷修煉之人,有不小的功力。


    “哎。”那個叫“阿木”的年輕人應道,把手裏的碗“當”的一聲放在桌上,便走了出去。


    我突然想起來這個“阿木”到底是誰了!


    “墨舒你知道阿木嗎?”


    “你知道阿木嗎?那天他也是這樣吻我……”


    “他誤以為我喜歡他,他誤以為我喜歡他!我總以為他年紀小,不明白什麽是情愛,可我沒想過,這東西哪需要懂不懂呢?歡喜的人來了自然歡喜,愛情到了自然懂得愛情!可我做了什麽,我都做了什麽呢!”


    七鳶撕心裂肺淒然悲愴的哭喊似是猶在耳畔迴蕩,而她口中的那個吻過她愛慕她的男人,與這個少年有著同樣的名字。


    我在噬月古塔中從未聽說過“阿木”這個人。當初我們走得時候,噬月古塔整個都塌了,裏麵的妖怪死傷無數,當然肯定也不乏有趁機逃脫出去的。而那晚七鳶哭得那麽傷心,想來這個叫“阿木”的男人,應該是遭遇了什麽不測。


    可我明明知道現在這個被叫做“阿木”的男人不是噬月古塔中親吻七鳶的那個男人,那為什麽我現在還會覺得有些驚慌後怕?我暗暗地逼迫自己忘記那種可能性,這樣的可能性讓我覺得十分不安。


    可如果這個“阿木”就是七鳶口中的那個“阿木”呢?


    倘若七鳶發現了他的存在,她又會怎麽樣呢?


    我突然不想再繼續想下去了,但思維又這樣順理成章地蔓延下去。


    我第一次因為自己的想法而變得誠惶誠恐,患得患失。


    突然一束光打在我的眼皮上,許多跳躍的紅色點點在我眼皮上浮動,我轉動了下眼球,隨即閉得更緊,頭頂的聲音很歡快:“師父,他好像快要醒了,師師父,他醒了,他醒了!”


    “聒噪。”我緩緩吐出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已經能代表我現在的全部心情了,微微睜開一條縫,眼前明晃晃的手電筒正懸在我的頭頂上空,很是刺眼。我又閉上眼睛,這樣能使我的眼睛好受些。


    “他,他還說話了!但是……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沒睜開啊,師父你快來看看。”眼前的手電筒不停地晃啊晃,真是直晃得我頭暈。


    那個蒼老的腳步聲漸漸傳來,“你別把手電筒一直對著他的眼睛,這樣他肯定不會睜開眼睛的。”這個老人家倒是說了句人話,我頭頂的手電筒被人奪過去,“阿木你看,我這樣照著你,你會睜開眼嗎,你會嗎?”


    “啊呀師父你別照我,別照我啊!”那個少年喊道。


    我睜開眼睛,眼珠子轉了一圈,已經將這裏的情形看了個大概——陳設簡單,但是價格不菲,一個身高大概在178cm的少年在躲著另一個170cm身高老者的追趕,老者穿著仙風道骨的大袖衣袍,手裏拿了個手電筒,在不停地晃那個少年的眼睛。少年大概16、7歲左右,笑容開朗明亮,但是皮膚黝黑,一口白牙亮的發光。


    突然那兩個人停下來,少年阿木扭頭驚喜的看向我,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師父你看,他,果真醒了!”他師父也愣住,扭頭看向我,我將頭微微扭過去和他平視,那老人一雙炯炯有神的老眼忽然閃過一抹異色,神色也逐漸變得嚴肅謹慎起來。


    阿木跑過來笑嘻嘻地坐在我床邊,甚是溫和地對我說道:“這位哥哥,你長得可真好看。”


    我:“……”


    “阿木,阿木快過來!”那老人家向他招唿道,阿木又看了我一眼,補充道:“我叫木無期,哥哥你以後叫我‘阿木’就好了!”說罷就趕緊向他師父跑去,他師父對他耳語幾句,木無期便十分不情願地走了。


    他走後,老人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將其反鎖後走到我麵前,也不坐下,佝僂著腰問我:“你……您,您可還記得我是誰?”


    “他的師父,沒查到什麽名字。但是據說有個很厲害的稱號,叫‘昆侖鶴仙,玄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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