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外候審期間,蔡俊鵬這個貪玩的小子按耐不得一陣清閑。


    大概也想著自己作為家中獨苗,父母會替他安排一切。


    即便真的是坐了牢,也不過是暫時的走個過場式。


    因而,藐視著法律,倒是心寬得很。


    趁父母沒看緊,深夜裏,他又約著一幫狐朋狗友聚眾在常去的那家夜店酒吧。


    當然,也為今日旗開得勝,大出他一口惡氣,大快他心,出手款待出力幫忙的小夥伴們。


    “兄弟們,今晚上咱們得好好喝一杯,改天要是我真進去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玩呢!”


    “菜鳥,你別說這麽喪氣的話,咱們不都讓警告過柯雲航那小子了嘛。難道這樣他都不服軟?除非他是個傻子,哈……”


    “放心吧,說不定,沒多久他就會跪在你麵前,求放過啦……”


    “等著吧,希望那小子識相。”蔡俊鵬手中叼著香煙,語氣深沉,少年老道。


    一幫遊手好閑的學生與社會青年混雜在一起,廝混在黑暗的酒吧裏,就像見不得光的害蟲,蜷縮在世界的一角,輸出人性的醜惡。


    *


    這個晚上,柯雲航身上還落著從柯國華那裏挨過的無數道傷痕,他氣衝衝的果真就直接找蔡俊鵬來了。


    夜店場子裏,dj音樂雜亂,煙酒味彌漫,望著一個個隻有輪廓的黑影走動,柯雲航莫名的極其反感。


    他覺得自己真是被魔鬼附了體才會結交蔡俊鵬這樣的人,想當初,他竟然覺得這種逍遙得意就是自由。


    若不是自己內心的愛慕虛榮,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害了楊雪,傷了父母,毀了自己的家。


    今天的他,眼中帶著敵意,怒不可言,直奔蔡俊鵬那一夥人蜷曲在角落的惡魔而去。


    柯雲航衝向蔡俊鵬迅猛的一把擒著他的衣領,揚起手臂就要揮下去。


    可是,畢竟蔡俊鵬身旁人多勢眾,柯雲航甩在空中的手第一時間就被眾人給按住了。


    “呦,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有一名社會青年在柯雲航麵前調侃。


    “放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服就單挑。”


    柯雲航口中嚎叫,可奈何雙手被擒在身後,不得自由。


    蔡俊鵬不慌不忙的,抖落手中的煙頭,變得十分客氣。


    他從旁取來一個酒杯,往裏倒滿了一杯酒,遞給柯雲航,唏噓道,“你牛逼個什麽?對著一個馬上要坐牢的人,難不成你還想惹麻煩?”


    如今的蔡俊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好意邀柯雲航坐下來,“不如,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好好聊一聊?”


    還沒等柯雲航迴答,身旁的人就七手八腳的壓著他的肩膀,把他又按在了蔡俊鵬的旁邊。


    “坐下吧?有酒喝,你還傻個什麽勁兒?”


    柯雲航掙開這一群人的糾纏,不想費那話,一掌拍的酒桌大震,怒罵,“蔡鳥,你到底什麽意思?不是說禍不及家人嗎?你找人搗了我家香蕉園,你逼死我家來報複就能解決你犯罪的事實嗎?”


    趁著酒吧內雜音繚亂,隻有角落處他們兩人跟前大點說話還是能分辨對方在說什麽的。


    他也不怕開門見山,蔡俊鵬坦然的接話,“如果你早聽勸至於嗎?你家那點地值幾個錢?你要能幫我脫罪,我保證讓你家幾年不用幹活都有錢花。”


    “你這是承認放高利貸的就是你啦?我告訴你,我們已經報警了,而且,我早把你供了。你現在是罪上加罪,我讓你把老底坐穿,你都休想脫罪。”


    “哦,雲航,你可千萬別想太多了。放貸的真不是我,就算是我,我未成年,警察是拿我沒轍的。唉就怪那事是個特例。不過我現在最差的結果,就是走個程序,進去蹲幾天,等風聲過去了,我就被轉移到其他地方上學了。但你,你們家,會麵臨怎樣的生活窘境知道吧?高利貸你得還吧?時不時,你還要被人上門騷擾。你爸媽現在啥也沒有了指著什麽過生活?得非常拮據了吧?噢,還有,你姐柯念不馬上要高考了嗎?上大學四年的錢上哪找去?”


    蔡俊鵬同情心爆棚,搖頭可憐著,“哎呀,搞不好,你姐她一個女孩子得一邊打工一邊上學,或許得找個富豪保養吧?嘖嘖嘖,女孩子就是這麽為錢墮落的。”


    他一說完,周圍一群人發出一陣無恥的笑聲。


    “你——,說什麽呢你?”


    柯雲航怒氣衝天,真恨不得掐死他。


    “我說錯了嗎?你不是很在乎你姐嗎?我告訴你,如果我脫不了罪,我就有辦法讓她上不了學——”


    此言一出,別提,柯雲航心中的火藥已點燃!


    這群惡徒毀了他家的農業不算,還要羞辱他的家人,更是腳踏他的底線無下限的碾壓,此恨難消,他怒意瘋狂。


    他狠狠的咬緊了牙關,攥緊了雙拳,雙眸邪惡黑化,在被限製自由時繼續燃燒胸口的火焰。


    家財蕩盡,敗家名聲在外,麵對他這樣一個已經被貼上不孝標簽的罪人,他還有什麽可畏懼的。


    仇人相見,恨之入骨,像是被惡魔附體。


    然而,蔡俊鵬一夥人隻憑人多勢眾,哄笑聲下,碾壓螻蟻的快感。


    “你想想,跟我過不去對你有什麽好處?我知道你仗義,但是,跟我結怨,對你沒有好處。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為你爸媽,和你姐姐考慮考慮。我要真進去了,告訴你,這事就不算完。”


    就這一句,可要了命了,原來,把隻把那個惡魔送進牢獄還不是最好的辦法。


    隻要他氣息尚存便要為禍人間,威脅到他的家人。


    柯雲航突然間上頭,像發了狂的魔。


    “你好好再考慮一下,我還有幾天時間等,你也要盡快。”蔡俊鵬說完便起身,帶著他身邊的幾名學生模樣的同伴一起退場離去。


    而這時,雖然剩下的另外幾名社會青年隻對柯雲航翻白眼,他們似乎也不介意他留下來一起喝幾杯,繼續同流合汙。


    柯雲航隻在自己座位上停頓了幾分鍾的時間,便也起身隨在蔡俊鵬幾人身後離去。


    嘈雜聲下,沒有人阻攔他,隨他來去自由。


    可無人預料得到,此時,柯雲航的手上正握著一酒瓶子的瓶頸處。


    在他走近蔡俊鵬時,手上一揚,朝著旁邊桌角一甩,就將就瓶子砸碎,玻璃片嘩嘩落。


    “菜鳥——”


    聽到喊聲,走在後頭的蔡俊鵬氣定神閑間迴頭。


    剛看清柯雲航的人影時,蔡俊鵬就感受腹部被硬物撞擊,疼痛撕裂,血跡模糊。


    此時的柯雲航已經怒紅了雙眼,握著碎酒瓶惡狠狠的戳進他的身體,“那你就去死吧——”


    蔡俊鵬身邊的人,包括那些個社會青年察覺不對勁,紛紛一擁而上來阻止。


    終於鬧清楚了事情狀況,幾名未成年學生嚇得麵色慘白,隨即瘋狂尖叫四起。


    周圍一圍而來那麽多人,寡不敵眾,柯雲航擔心捅不死這小子,一不做二不休,他慌慌的拔出碎酒瓶,再趕來的人的阻撓下又連朝蔡俊鵬連捅了好幾下。


    “啊——”


    “啊……”


    這個夜極其的不安寧,即便雜亂的昏暗酒吧內也雞飛狗跳,炸亂一片。


    到最後,還是那幾個社會青年聯手酒吧的好幾名保安人員,好不容易才把柯雲航給按了下來。


    趁亂下,柯雲航也被人圍毆,並肆意用碎玻璃劃得遍體鱗傷。


    這一場惡事便這樣愈演愈烈,直到犯下大錯,不可收拾……


    *


    當柯國華,秦玉香和柯念三人再次見到柯雲航的時候是在派出所的關押處。


    這時的柯雲航渾身是包紮好了傷口的,手上腳上都帶著手銬腳鐐,穿著囚衣,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罪犯,被兩名民警押解著,前來與他的家人見麵。


    柯念如何也料想不到柯雲航為了與蔡俊鵬對抗,竟是這麽莽撞無知的使用了最為卑劣的手段,讓他自己的人生也給這麽的搭了進去。


    毫無疑問,他被警方控告故意傷害罪名成立,隻能等待法院最終的判決。


    一從派出所內出來,秦玉香哭得死去活來,一把就扯住柯念,又打又罵,“你是怎麽照顧你弟弟的?他那麽努力跟你考同一個學校,他不是個壞孩子,他不可能殺人犯罪的。你做姐姐的為什麽沒有管好他?你上學讀那麽多書都幹什麽用的?你弟弟毀了,他誤入歧途,你要我以後該怎麽活呀……”


    柯念也幾個日夜不能寐,虛弱憔悴中,任由母親發泄悲憤。


    她也後悔及了,怪自己太大意,沒有守護好她的弟弟。


    就連那幫人找上門去搗毀了家裏的香蕉園,她也是在柯雲航捅人之後才知道的。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訊急而由不得她提前預知。


    “媽……,媽……”


    秦玉香打著罵著,柯念哭著喊著,淒聲連連。


    一旁的柯國華也黯然神傷,苦不堪言,悄悄抹著眼淚。


    *


    至於蔡俊鵬,那晚之後就直接進入了icu,生死未卜。


    期間,一切的醫療費用全由柯家承擔。


    而柯雲航是否能夠從輕量刑,也得等待被害人蔡俊鵬的生死走向來決定。


    柯家連逢災禍,步步升級,猶如迅猛的火勢,漫天蓋地,壓垮了本還能夠奮鬥向上拚搏的平凡。


    如今家業沒有了,又背上沉重的債務,柯雲航還麵臨牢獄之災。家境殘敗至此,陷入了最難的困境。


    *


    這樁突發大事已經在村落間,學校裏都傳開了。


    這天,學校師生們自發的捐款送達,村裏的鄉裏鄉親也派代表籌措了一筆心意金,轉交到柯國華的手中。


    站在突然人氣上升的自家宅子中,握著大家送來的慰問金,柯國華心中沉甸甸,折騰著難以言喻的煎熬。


    本來接受大家夥的好意,感激涕零。


    可奈何,窮途末路,家醜在外,如此反響。


    柯國華的心中像被針紮了無數個窟窿似的,覺得愧對鄰裏鄉親的關愛。


    人活一張皮,兒子的惡事難責,一家人的日子還得過下去不是?


    手中這些捐贈的錢的確是大家雪中送的炭,但也代表柯家的恥辱。


    如果一生能堂堂正正做人,何至於此?


    不得不說,生活的暗濤洶湧就是這麽慘不留情的衝刷著他的尊嚴,讓物質、精神,乃至於靈魂都低人一等,難以挺直姿態去坦蕩以待。


    就那話說的,英雄漢也要為三鬥米折腰。


    受人相助贈與,哪能不處處看人臉色,畢竟人情是這世上最難還的債。


    隨後,自己家的親戚,村委幹部,以及貼心的鄉親鄰居們,同聚一堂,為柯家目前的情況關切的就聊開了。


    “國華,村裏的鄉親們能力也有限,能湊的不多,但起碼有一點是一點。”


    “對了,那姓蔡的小子不還在醫院躺著呢嘛,住院一天天的費用那麽高,上哪找那麽多錢賠他去?”


    “哪還管得了人家呀,咱自己吃口飯都顧不上了,這家還得撐著不是?那家夥愛死不死的。”


    “噓,噓……,怎麽能這麽說話呢?萬一那人真死了,那雲航的罪肯定就得更重了。”


    “對對啊,現在雲航不是還沒判刑嘛,有了這點錢咱們還得費點勁兒,繼續請求上訴,就算不能避免坐牢,但也看能不能爭取少判點兒。畢竟那也是蔡家有錯在先,要不是他們派人先搗了你家香蕉園,也不至於激怒雲航犯這樣的錯。”


    “這誰有證據是那家夥幹的?警方不都在查嗎?到現在也都沒有個最終的定論。”


    “哎呦,這可真是氣啊。明明知道就是他,你們說,警察怎麽就不能快點破案呢?”


    “誰說不是呢?”


    “不管怎麽說,依我看,現在地裏的農業就先甭管了,咱們還是要全力保咱們雲航。畢竟雲航才是祖宗排位上留名分,要繼承香火的,這個錢如果省了,祖宗都不答應。”


    各位鄉親們七嘴八舌,同仇敵愾,議論紛紛。


    柯國華和秦玉香痛苦中聆聽大家夥兒的意見,知易行難。


    一切哪有他們想的那麽簡單,花錢就能最大限度的保住雲航不被判大刑嗎?


    那蔡家能就此罷休嗎?


    他們肯定也要通過司法途徑,最大限度的讓法院來給柯雲航定最大的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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