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這一年就過去,來到了2018。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


    雖然楊雪的事情已經沒有懸念,法院最終的審判結果也很快就會下來。


    隻是,柯雲航的麻煩事情還沒有徹底的解決呢。


    剛開學不到一個星期,催債的不死心,竟是從學校要債不成,便尋到了路湖鎮岸東村,跑到柯家去示威了。


    直到這時,柯國華和秦玉香才得知,柯雲航在外胡作非為,並在欠款單借據上按下了指印,欠款額足有八萬多。


    年前因為豬瘟的事鬧得整圈子的豬全部報銷,今年開春,他們正考慮從親戚朋友那借點錢再養上一批呢!


    結果,錢還沒籌到手,就被一夥人兇神惡煞的堵在家裏頭,興師問債。


    這夥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外來人對著柯國華夫婦耀武揚威,揚言如若要不到錢,不管是柯雲航還是他們柯家,都會很難看。


    這架勢能不讓柯國華氣的飆老血嗎?


    幸好村民團結,當天,這幫人不但沒要到錢,反而被柯國華夫婦協同左鄰右舍拿起棍棒從村裏給趕了出來。


    甭提當時的柯國華有多氣急敗壞,扔下打跑流氓的棍子,他氣唿唿的通過老師的電話就找到了柯雲航。


    詢問落實情況後,他暴跳如雷,當就放狠話,說要打斷這個敗家子的腿。


    秦玉香在旁那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害怕錢使人喪心病狂,什麽事都做的出來,擔心兒子在外頭受到傷害。


    可是,隻有柯雲航知道,他的債,事實上,就是楊雪那案件的後遺症。


    每一次要債的來逼他按下手印,都跟警方查獲的一次次有利證據有關。


    可想而知,眼看證據確鑿,越來越難以翻身,但隻要蔡俊鵬還沒有正式被定罪,最終的判決書下來前,他定會苟延殘喘利用他。


    隻是超乎柯雲航預料的是,他們是如何找到了他偏僻的農村家裏,直接找到了他父母來給他施加壓力。


    這些人露出的馬腳,再一次讓柯雲航確定,他的這筆借款,肯定和蔡俊鵬有直接關係。


    而他就是想等,等著蔡俊鵬定罪之後,再來解決。


    隻是對方瘋狂了,不停的加砝加碼,想逼他也走投無路。


    他還是硬撐著吧,頂著讓父母責罵的委屈,等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他再迴去交個底兒。


    有柯念作為見證,他也相信父母會原諒他的。


    *


    那幫人在柯家碰了釘子,沒幾日就又跑柯雲航直接麵談了。


    晚自習的時間,那幫人把柯雲航帶到校內偏僻的角落。


    雖然沒有證據,但但柯雲航心裏也有數。


    在他們的推搡下,柯雲航掙脫開攙著他手臂的馬仔,怒道,“放開,我上次就說過了,我隻欠你們一萬,撐死了我還兩萬,夠仁義了,就算你們漫天開價也白瞎。”


    領頭的皮衣青年上前就一手按著柯雲航的腦袋,亮出那張借條,說,“你自己按的手印,瞧清楚了,白紙黑字,就算你請律師打官司,這也是合法的。”


    “啊,p——”柯雲航氣不打一處出,“我要不被你們按著,能按我的指紋嗎?”


    啪——


    柯雲航還沒說完,就被皮衣青年打了一巴掌,“小子你還嘴硬,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我再警告你一次,你最好跟你爸媽討論一下最後的期限,不然,別怪我帶上兄弟們對他們倆不客氣。”


    “你敢!”柯雲航被激怒,衝上來推了皮衣青年一把。


    但沒一下他就被身旁幾人給擒住了。


    他隻能大嚷,“你敢碰我家裏人,我讓你們一毛都拿不到。”


    “哼,還挺硬氣。你想,你小子還不了錢,我不找你父母找誰去?”這幫人還是一副邪惡的嘴臉。


    “哈…,說白了,不就是報複嘛。”柯雲航口中嘟囔著。


    “不過放心,我在我爸媽眼中就是個壞小子,敗家子,他們不會很驚訝的。況且,既然你們去了我家,就應該知道我家的情況。他們要有錢早給了。兄弟,就兩萬,如果你們同意,我就讓我爸媽湊一湊,不然,我就是有心還也沒那能力啊。”


    “你的能耐可大著呢,別以為我不知道啊。”皮衣青年挑動眉頭,說,“如果你真的想清這筆賬,我倒是有些法子。”


    柯雲航一聽,看吧,這些人真的隻是為了要錢嗎?


    當他裝出一副窮酸樣,又極度想配合的模樣時,窗戶打開了。


    “說來聽聽?我也想快點解決,並且擺脫你們,求神拜佛也不希望你們騷擾我父母呀。”


    在柯雲航的善誘之下,那皮衣青年往周圍環顧了一下,似乎有些警惕。


    落實此地無他人外,他拉著柯雲航走出幾步,就連身後那些幫手都防備著。


    他探頭到柯雲航麵前,悄聲說,“之前不是有人願意幫你解決欠款嗎?說老實話,這次知道你這麽難,那人還願意跟你合作。隻要你能幫幫他,那你這事絕對不會留下後遺症,而且,還會給你一些報酬,讓你救濟一下你家裏。去年你們家的豬不都廉價被收走了嘛,今年也就是剩了幾畝香蕉地。你想想,你要上學,你姐馬上要考大學,你父母也要過日子,你要能掙下一筆錢,不比欠一大筆債好嗎?”


    雖然柯雲航不清楚這幫人靠什麽神通廣大的本領把他家的情況探聽的這麽仔細,但他更加感興趣的就是他口中的“那人”。


    “你說的是,蔡——”


    “噓!”柯雲航還沒說完,皮衣青年便把食指舉在唇邊,示意他小點聲。


    “如果你能勸楊雪撤訴,他們不但能幫你平賬,還額外給你二十萬。”他俯身到柯雲航耳邊,並舉著兩隻手指說。


    終於,從這筆借款還是牽連上楊雪的案件。


    這讓柯雲航非常準確的落實,借錢的這個坑,從一開始特麽的就是蔡俊鵬給他下的套兒。


    現在知道自己罪責難逃了,終於是不顧連連的惡行敗露,通過要債的馬仔來向他拋出最好的妥協條件了。


    柯雲航心想,如果他一口答應了該多好,那他真的能夠好好的敲他一筆,還能給自己當個小富豪。


    然而,經過楊雪無助輕生,被當話柄,遭受歧視,這麽多折磨的教訓以來,他不但看到了苦難的悲涼,也看到了法律的公正。


    金錢盡管很誘惑,可他身邊有一群熱血正義,不向罪惡妥協的青年,比如他姐,那季岩。


    他就算再差,也不可能自甘墮落。


    因而,柯雲航心中嘲笑著,鄙視著這群人齷齪的嘴臉。


    他是沒錢,但絕對沒有這些人這麽的肮髒、惡心。


    “隻要判決書下來,他應該蹲大獄了吧?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柯雲航毫不客氣的懟了迴去,絲毫不為金錢誘導,向罪惡妥協。


    皮衣青年聽罷,咬緊牙關,瞪著狠絕的血凸雙眸,像要吞人的邪祟,撂下狠話警告著,“柯雲航,你這是自找苦吃。”


    “哼……”柯雲航抬起頭無所畏懼,“有膽你就像法院申請追債,我也不介意報警,查一查這筆債背後隱藏的大東家。”


    皮衣青年無可奈何,畢竟對著柯雲航,他們不過是想打著催債的名義去解決真正的問題。


    “那好,你等著瞧!”臨走前,皮衣青年惡狠狠的向柯雲航發出警示。


    哼!老子是嚇大的!


    盡管出身在農村,可從小被父母偏愛,嗬護的好,柯雲航一向心氣高,惡人當道,與之相搏,他一無所懼。


    *


    這天並不是周末,高一的教室裏頭正值課堂時間,而柯雲航收到了他家裏大事不妙的口訊。


    隻在下課鈴聲一響起,柯雲航迫不及待的就背上書包離去。


    一旁的付樂還來不及追問清原因,他已經逃了課,跑得無影無蹤。


    *


    當柯雲航趕到自家的那片香蕉地時,盡管林子邊上的樹屋倒是毫發無損,而樹屋麵前那一片香蕉地卻被夷為平地,橫七豎八的一片狼藉。


    據說就在昨天夜裏,有一幫賊人足有數十人,專程拉來兩輛鏟土機,目的明確的,直衝著這片園子,連夜把這一片香蕉樹都給搗毀了。


    而此時,秦玉香正癱在樹屋低下的陰涼處,哭得淚眼縱橫。


    她身旁呢,二嬸以及一些村民都在苦口相勸。


    那一個場麵真叫淒涼,慘絕。


    是人都能弄明白,柯家繼豬瘟之後,就靠這一片香蕉地生存,指著今年有點收成呢!


    如今,所有的香蕉樹大多數是直接腰斬的,還有極個別半連的殘枝恐怕也沒有什麽作用了。


    一大早有村民發現這樣一個慘狀之後,立馬通知了柯家,現在也報了案。


    地裏,柯國華隨在幾名小鎮民警的身邊,進行現場勘探,做記錄。


    “媽——”


    柯雲航跑到秦玉香身邊,低低又悲痛的聲音本來是想安慰她的。


    可一時間的語梗讓他顯得罪責深重,無臉麵對。


    畢竟他心裏都有數,這一切都是因他才招來的滅門大禍。


    秦玉香抬頭一瞧,見是柯雲航,這一趟她可不再兒子長兒子短的深情細語去嗬愛他了。


    她急得一傾身就扯住柯雲航,碎拳往他身上一遍一遍的砸下來。


    “臭小子,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是你招惹了那些個放高利貸的。啊……,你看看你,都做什麽事?現在要我們一家可怎麽活呀?啊……,完了,全完了……”


    “媽,我真的隻借了一萬塊,沒有那麽多……”柯雲航也哭著解釋,驚恐萬分,“是他們欺人太甚……”


    柯雲航還想從頭到尾好好解釋整件事的始末,結果,他還沒說兩句,就隻感後背上一記重棒襲來,打得他是皮開肉綻。


    他還來不及迴頭,隻見柯國華手揣著一根扁擔,怒氣衝衝的吼著,“你這個不孝子,還有臉迴來,我說了,不打斷你的腿我就不姓柯。”


    話罷,柯國華揚起手又一記扁擔揮來。


    秦玉香見狀,嚇得縱身就撲來上來,“別打孩子——”


    噗——


    隻見這重重的一棍狠狠的就落在秦玉香的肩頭。


    在柯雲航的耳畔,明顯的聽到骨骼被撞擊的“咯噔”聲響。


    柯雲航瞪紅了眼,眼睜睜看著母親麵色痛苦的為他挨著這一重棍,心痛不已。


    柯國華並不心軟,大聲怒罵著,“都是你慣出的敗家子,快讓開,不然就一起挨。”


    不得不說,此刻的柯國華看上去有些失控,操起扁擔又朝著秦玉香母子一陣亂棍猛打。


    秦玉香為了護柯雲航,柯雲航為了保護媽媽,母子倆被柯國華追著打得滿地打滾。


    這一場麵頓時嚇傻了一旁的親戚及其他村民,他們紛紛追上前來,有的抱著柯國華,有的搶著他的扁擔。


    生怕他這麽激動的狀況下真失手把他們母子倆打殘打死了。


    柯國華暴躁過了頭,兩三個男人從背後攙著他都沒能控製住他的瘋狂。


    最後,還是地裏那幾位民警見狀也紛紛跑過來勸攔,這才好不容易平息了這一場惡打。


    然而此刻,滾在地上的秦玉香母子已經遍體鱗傷,臉麵多處淤青。


    “國華,事情都發生了打孩子出氣有什麽用?既然警察都在,雲航也在,不如讓他把事情說清楚,好讓警察破案啊。”


    “是啊,雲航他爸,孩子做錯了什麽慢慢教,他還小,要打壞了你不得後悔一輩子。”


    各個村民們都紛紛勸說,一旁的民警也忍不了。


    “行了行了,消停了啊,家暴也是犯法的。”


    眾人好不容易之下,這才阻攔下來,避免了另一場禍事發生。


    接下來,民警便對柯家夫婦,柯雲航,以及目擊村民提供的信息,詳細的諮詢,立案調查處理。


    柯雲航終於在這種騎虎難下的情況,把楊雪的事,以及他借貸的經過,包括蔡家想要收買他的詳細全部供訴。


    按照柯雲航的說法,推倒他家香蕉園的就是那幫來討債的人,而這幫討債的人幕後的元兇就是蔡俊鵬,或者蔡家。


    可是,對於警方來說,猜測、懷疑並不能作為證據去指控,或者讓警方逮人。


    更何況,討債這幫人或可嫌疑很大,但目前也沒人能夠提供出任何一人的詳細資料,這對警方破案也有一定難度。


    因而,警方掌握了一定信息了之後會走訪調查,這一整天忙活不休的除了柯家夫婦,還有村裏鄉親們友情幫忙。


    至於柯雲航,柯國華不願見到他,向警方闡述完他知道的一切後,隻在那個晚上,他就又迴到了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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