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藻躺在床上,看著空空的房頂。


    樓上的租戶換了人,女子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很有韻律,好像是在跳舞。如


    果不是在淩晨兩點多就好了。司


    玉藻可以叫宋遊上去交涉,但此刻她也沒什麽睡意,就不想破壞人家的好心情。


    她夜裏沒怎麽睡,第二天先去了趟實驗室。


    那座樓的地麵沒什麽異常。一


    夜過去,血腥味也沒剩什麽,學生們踩來踩去,誰也不會想到這層樓的地磚上發生過血案。


    “盧師兄不在,他今天在醫院上班。”另一個帶班的師兄對司玉藻說。司


    玉藻了然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她


    上午第一節課就聽不進去。


    司玉藻心中有個想法,而上午是實現這個想法的最佳時機。她


    溜出了學堂,自己乘坐黃包車去了張辛眉家。張


    辛眉家樓下有他的兩個隨從值班,一般人輕易不能上這棟樓。


    “九爺在家嗎?”司玉藻問。


    她還以為要說點什麽,兩名隨從才會讓她上去。


    不成想,他們恭恭敬敬讓開了:“九爺去交通局了,司小姐請。”司


    玉藻順利上了樓。張


    辛眉這裏除了隨從,也有個女傭,同樣是地下革命黨。


    “我來找點東西。”司玉藻對女傭說。


    說著,她就想要撬開張辛眉的房門。女


    傭很大方:“好的,司小姐稍等。”她


    替司玉藻開了房門。司


    玉藻一路暢通,心想她實在太美了,沒人能抵抗她的魅力,就連隨從和女傭都對她刮目相看。


    她美滋滋進了張辛眉的臥房。


    這臥房她來過很多次,以前給張辛眉排毒的時候,就常在這裏混。她


    反鎖了門。


    張辛眉的臥房很簡單,一排衣櫃,一張書桌,一張大床。


    司玉藻從來沒打開過他的衣櫃。整


    個房間,除了衣櫃,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放東西。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一間。


    張辛眉是四開門的衣櫃,每個衣櫃裏都是他的東西,非常淩亂不堪,隻有一個衣櫃掛著比較正式的衣裳外套,是他平常傳出去的,女傭幫他整理的。


    司玉藻在亂七八糟裏找東西,有點手忙腳亂。這


    個時候,她聽到了女傭的聲音:“九爺迴來了。”


    司玉藻一驚。她


    急中生智,藏了個東西在自己的口袋裏。


    張辛眉聽說司玉藻來了,還在他的房間,也是很詫異。


    他迴了房,果然看到她坐在他床上,笑得一臉尷尬。


    “你來偷什麽?”張辛眉直接問。司


    玉藻白了他一眼:“誰偷你的東西?我什麽沒有?”


    張辛眉不信她的鬼話。他


    把司玉藻拽了起來,簡單搜身,就在她的口袋裏發現了什麽。拉


    出來一看,居然是他的襪子。


    張辛眉臉都黑了。“


    張叔叔,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你。”司玉藻急忙道,“所以,我想拿你的襪子,天天看著想念你!”張


    辛眉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她。


    她心懷不軌,還用這種事做擋箭牌,更加可惡了!


    “撒謊!”張辛眉麵如寒鐵,“不說是吧?你不說,我就發電報給你父母,把這件事告訴他們!”“


    偷襪子你要告訴我父母?”司玉藻瞠目,“你有什麽好告訴的?”


    張辛眉轉身要走。


    司玉藻怕他真做得出來,急急忙忙拉住了他。


    “張叔叔,有話好說嘛。”司玉藻哀求掛在他身上,“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那說實話!”“


    我想加入你們。但是,你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我想要偷了你的印章,蓋在申請表上。如果你不同意讓我加入,我就把這個申請表給政府。”司玉藻隻得如實道。張


    辛眉眼角直抽抽。


    他狠狠一戳司玉藻的腦門:“蠢貨!”


    司玉藻抱著他不撒手:“我蠢我蠢,張叔叔,你收下我吧!我雖然蠢,但是我美麗啊!”張


    辛眉有氣無力。他


    到底是哪輩子造了孽?這


    場鬧劇,以張辛眉請司玉藻小姐吃飯而告終。因


    為他們要說私密話,張辛眉沒有帶司玉藻出去吃,而是打電話給餐廳,讓他們送一桌子菜過來。


    女傭和隨從們全部出去了,家裏隻剩下司玉藻和張辛眉。張


    辛眉也知道了司玉藻昨晚做過的事,問:“害怕嗎?”


    “可能是因為在黑暗中。她還沒有死的時候,芳裀就來了。後來盧師兄也來了。我隻記得自己把刀子捅進她的脖子,等她死透了之後,芳裀用她的衣裳裹住了她的腦袋。”司玉藻道。


    第一次殺人,反應都會很大。這


    點她阿爸一再告訴過她,就連張辛眉也這麽說。


    司玉藻卻沒感覺。可


    能是環境太暗了,哪怕那個叛徒死了,她也沒意識到自己結束了對方的生命;也可能是她天生就沒有共情能力。司


    玉藻還記得她姑姑說過:“我一直不太能理解其他人的感受,哪怕是現在,我對病人去世這種事,也沒有你姑父感受深刻,我總能把這種情緒剝離開來。我


    、你阿爸、你祖父還有你去世的姑姑芳菲,我們都有點冷血。我們這種性格的人,不是天生的醫生,就是天生的殺手。”


    這可能是一種病,她也被遺傳了。


    “......辛眉,你覺得我有病嗎?”司玉藻認真問。


    張辛眉用筷子重重敲了她的腦袋:“叫叔叔,別沒大沒小的!”


    然後他又道:“沒有病,隻是對生死的同理心比較薄弱,這很正常。你們這種人適合做醫生,病人的死亡是正常情況,不會讓你產生特別嚴重的悲觀情緒。”司


    玉藻道:“我姑姑也是這麽說的。”


    她抬眸,認真問張辛眉:“你又不是比我大很多,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你休想占便宜,叫叔叔!”張辛眉道,“要不然,你阿爸還要讓我叫他叔叔,你們父女倆占我兩個便宜。”司


    玉藻:“......”他


    不同意讓司玉藻加入他的隊伍。他


    也解釋了。


    不是因為司玉藻能力不行,而是因為顧輕舟和司行霈,他們肯定不希望女兒走上這條路。


    且司家和政府的瓜葛太深了,張辛眉不能把司家和司玉藻都拖入一個左右為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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