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師道:“這套房子四年多前就開始裝修了,白總請我做設計師,一開始就全款結算了設計費。不過剛開始改房屋格局的時候就突然被白總叫停了,理論上,我於情於理都得退一部分設計費,但我那時候家裏遇到了事經濟困難,白總就沒讓我退。”


    燕折一怔,突然想起了前些天他在老宅喝多了那晚,以為是夢裏的一段話


    白澗宗說,這套房子原本就是給他的十八歲成人禮。


    巧合嗎?


    還是說不是夢?


    設計師繼續道:“我很感激白總,所以我和您簽的十萬合同是如果必要修改圖紙的錢。當然,我不止是修改,還是給您重做了一版,和四年前的那版一起拿給您看,算是對白總當年的感謝。”


    “……”燕折嘴巴張成了0字,難怪。


    那天他還在想,十萬塊錢親自監工至少三個月,還給出兩版設計圖,也未免太敬業了。


    感情是大錢早就付過了。


    某傲嬌老狗藏著掖著,就是不說。


    沒錯了,那晚的對話絕對不是夢。算算時間,四年前裝修停工的時間就是他性格差不多“變了”的時候。


    白澗宗應該是因為厭惡與失望才停下裝修,直接讓這套房子擱這落灰了四年。


    設計師笑道:“這套房子應該原本就是留給您的,當年一直是白總和我溝通的,說是給一個男孩的成年禮物,希望風格不太冷清,我當時沒敢多打聽。”


    剛剛意識到燕折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設計師心裏還腦補了一場狗血大戲,因和前任分手所以把原本留給前任的房子送給現任什麽亂七八糟的……


    燕折一方麵為這個真相而高興,一方麵又有些難受。


    白澗宗前四年應該過得很孤獨吧。


    所有人都在離他遠去。


    燕折定了定心神,認真地和設計師敲定了剩下的一些家具,然後就火急火燎地上車跟俞書傑說去清盛。


    “白總這會兒應該在跟小白總簽股份轉讓合同。”


    燕折一愣,突然想到上午去看守所的事情忘了問,都怪白澗宗突然發現他在網上的狂野發言給打岔忘了。


    “燕馳明有說什麽嗎?”


    俞書傑也沒瞞著燕折,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


    燕折腦子有點暈:“所以肇事司機的屍體真不是他埋的……也對啊,如果是他埋的,應該不敢利用魚塘溺死燕顥的……也不怕被查出來。”


    “是的。”


    燕折抿了下唇:“那為什麽要讓柳子曄埋在燕家呢?為了陷害?”


    按理說這具屍體永遠不被扒出來才好,如果被扒出來……


    燕折好像明白了。


    這個製造白澗宗車禍的人很可能就是和蘇友傾勾結的人,他甚至知道蘇友傾綁架白茉的事,包括蘇友傾和燕馳明的一些勾當,所以他利用柳子曄接近燕家,大概率也是圖謀燕家財產,藏屍體可能隻是順便的事。


    一旦屍體被發現,燕馳明也是百口莫辯,因為看起來很合理,燕馳明和蘇友傾關係那麽好,私下勾當又多,說藏屍不是自己幹的都沒人信。


    現實也是如此。


    一開始燕馳明否認的時候警方根本不信,後來他自己翻供了,警方也是一種“我就說吧”的態度。


    還好白澗宗生性多疑,對燕馳明的兩級反轉態度表示懷疑,要求警方檢測屍骨是什麽時候埋下的。


    好複雜。


    燕馳明自以為自己掌控全局,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這麽被人擺了一道,還要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他利用女婿坑養女的子宮誕下自己的孩子,結果柳子曄也是別人安排來故意接近他的。


    燕折甚至能想得到,如果真相沒被揭開會發生什麽


    燕隨清得到繼承權後,很可能會在婚內“意外死亡”,柳子曄獲得全部財產,裝著和燕馳明一夥的樣子在燕家節節高升,撫養燕隨清生下的孩子。


    實際背後裏,柳子曄會夥同真正的合作者一起慢慢蠶食瓜分燕家。


    這個套路有些熟悉。


    也許當初燕馳明想讓燕顥嫁給白澗宗也是這個想法,給雙腿不便的白澗宗製造一場婚內的“意外死亡”。


    燕折眉頭緊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柳子曄真正的合作方不是燕馳明,那燕顥真正的合作方就是燕馳明了嗎?


    要知道燕顥到死都覺得,自己親爹給自己搞了個私生子弟弟。


    燕折靈光一閃:“廁所……”


    他想起來了,他一直不知道好幾個月前、燕顥利用和蘇然約會的空隙在商場廁所偷情的對象是誰。


    燕顥當時那句黏膩膩的“你知道的,如今我隻愛你”還挺真摯,令人印象深刻。


    但好像還有什麽遺漏的地方。


    俞書傑誤會了:“您要方便嗎?是到前方的商場停還是等迴清盛?”


    “我不上廁所……”燕折突然一拍大腿,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快迴清盛!”


    俞書傑不知道燕折想到了什麽,但還是一腳踩下油門。


    “大白現在身邊有保鏢嗎!?”


    “當然。”俞書傑道,“您放心,白總不會有任何危險。”


    “他和白成柏在哪?”


    “在會議室。”


    燕折怎麽可能放心,車剛停穩他就跳下了車,風風火火地衝進電梯焦急地等待,一分鍾後,他不管不顧地推開會議室大門猛得衝進去,剛好看見白成柏站起來走到白澗宗麵前伸出手。


    “住手!”燕折腦子一熱,大步上前一巴掌拍開白成柏的手,“啪”得一聲!


    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成柏的手都紅了,可見燕折打得有多用力。


    白澗宗皺了下眉,但很快鬆開。雖然燕折不知道在搞什麽,但他不可能當著外人的麵嗬斥燕折。


    白成柏隻能收迴手,微笑道:“小叔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隻是想和四叔握個手,謝謝他這麽多年的照顧與提拔。”


    “什麽我誤會了什麽,是他誤會了!”燕折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如果突然變得反常可能會引起白成柏的警惕,於是他話鋒一轉,指著白澗宗紅著眼眶說:“他非覺得我和你有不正當的關係我都說多少遍了沒有沒有,他還要跟我無理取鬧,對我冷暴力連中飯都不跟我吃!”


    一口氣說完,燕折都不帶喘的。


    白澗宗不可思議地看向燕折,眉眼間一片陰鷙,燕折的厚臉皮程度在他這再次得到了刷新。


    不肯一起吃中飯的到底是誰!?


    白成柏被這突發情況打得措手不及,臉色一陣變幻,但他很快穩定了情緒,道:“原來四叔都知道了嗎?”


    燕折心跳一滯。


    等等,你咋不瞞了?


    怎麽就坦白了??


    雖然他知道的白澗宗都知道,但難保還有一些他們倆都不知道的炸裂事情,萬一白澗宗醋性大發把前四年的賬算他身上怎麽辦!?


    “對不起啊四叔。”白成柏好似誠心道,“一直沒告訴您,我和小叔其實有過一段地下戀情……在你們關係確定之前。”


    白澗宗臉色陰沉,不發一語。


    白成柏又道:“但你們確定關係後,我和小叔就保持了距離,再也沒發生過過界的行為,請您放心。”


    瞧這意思,以前是有過過界行為的。


    這種含糊其辭的說法更容易給人想象空間,有多過界?接吻?牽手?上|床?


    畢竟在外人看來,白澗宗這樣強勢陰鬱的性格,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伴侶和其他人發生過關係。


    何況伴侶的前任還是自己的侄子。


    就好像撿了別人玩剩下的。


    白成柏:“我選擇脫離清盛,除了家裏人確實做錯了一部分事情以外,也有小叔的一部分關係。”


    燕折有種微妙的預感。


    果然,白成柏苦笑道:“我是白家人,隻要一日留在清盛,就總會遇到小叔,盡管我已經極力克製……可情難自抑,也許遠離才是最好的結果。”


    燕折聽得瞠目結舌,去你大爺的!!


    不是,白成柏有這麽愛他?他怎麽沒感覺到?


    “我訂婚你包了多少錢啊?”


    白成柏麵色一滯:“我是晚輩,禮金理應由父母包給四叔。”


    “那你裝什麽啊!”燕折直接開嘴,“錢都不給一點還說喜歡我,喜歡你個大頭鬼啊,咱倆的故事早就結束了,你還在這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膈應誰呢?巴不得我迴去被他家暴是不是?合格的前任就應該是具死屍你知不知道!!”


    白成柏:“……”


    白澗宗:“……”


    燕折指著門口:“你、趕、緊、走!”


    白成柏沉默了會兒,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放棄了,選擇轉身離開。


    等確定人走遠,燕折的神經一下子鬆懈,撲到白澗宗身上找誇:“我演技咋樣?”


    白澗宗抵住燕折肩膀,保持距離:“我冷暴力你?”


    燕折:“哎呀,就是應付他說的……”


    白澗宗眯起雙眼:“我無理取鬧,連跟你吃中飯都不肯?”


    “是我無理取鬧,不肯跟您吃中飯。”燕折從善如流,貼心地敲著白澗宗肩膀,“您可以原諒我嗎?”


    “不、原、諒。”


    “那求求你,原諒我吧。”燕折撥開白澗宗的手,在他頸窩一陣拱,“不然我會茶不思飯不想,難過到吃不下飯的。”


    白澗宗冷笑:“信你吃不下飯還不如信豬會上樹。”


    “我錯了。”燕折順著白澗宗的脖子親到下巴,再到嘴唇,“今天設計師跟我說,那套房子你四年前就準備裝修了?”


    白澗宗一僵。


    明知道答案,燕折還是想問:“是給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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