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大喜啊,駐守江畔的吳軍敗了,賈將軍繞行抄後,先占後方的重城,再一舉圍剿。吳軍士氣全無,沒抵抗幾下就投降了。”


    “喜什麽喜?賈將軍擅自行動,是不是還要一舉攻滅吳國,自立為王啊?”


    兩名著晉國重臣衣袍的男子爭吵著。


    而旁邊,則是個眼帶陰鷙,唇帶微笑的紅袍短須男子正聽著。


    然,無論這兩人如何吵,紅袍短須男子卻總是平靜無比,直到一側有個麵帶兇煞、身著鐵甲的胖武者走到他身後匯報了集聚,紅袍短須男子才有了表情變化。


    他似是聽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哈哈笑道:“好好好,終究是抓齊了,終究是抓齊了啊,快快快。”


    他匆忙走出此間帳篷,卻見帳篷不遠處堆放著一個個鐵籠子,籠子裏擺滿了俊男靚女,雖是神色絕望,但卻並無多少露出病態,顯是縱然被囚,卻依然被照料的不錯。


    而此時,帳篷外卻是站著三個嬌美的小娘子,各有風騷,各呈美態,難得的是三女的美竟都不同,一者嫵媚,一者清純,一者智性。


    之前前來報信的男子眼珠子幾乎盯死在三女身上,視線在其胸前腿間打轉,然後湊向兇煞胖武者,問:“笑屠夫,這唱的哪一出啊?”


    笑屠夫冷哼道:“你們這些蠢貨,隻想著什麽賈將軍賈將軍,可殿下早就準備妥當了。”


    他遙遙一指鐵籠子,道:“那些都是獻給仙宗的。”


    然後又一指眼前三女,道:“這是魏國的永嘉公主,這是蜀國的懷寧公主,這是吳國的秋水公主,乃是三國皇室中一等一的大美人,是獻給那位大人的。”


    說罷,笑屠夫不屑地道:“你們隻看到遠遠蠅營狗苟的勝利,卻看不到這勝利是因何而來。殿下才是高瞻遠矚.”


    另兩人急忙點頭,麵露恍然,紛紛稱讚殿下的英明起來。


    “爐鼎”們很快被運到了傀儡宗山腳的市坊。


    這市坊卻不再是在南竹峰下,而是在紙人峰下。


    一個個攤位,一座座高腳樓,一個個鐵籠,熙熙攘攘的有邪修、大盜、江湖邪道,還有此時的晉國二皇子——馬昭。


    胭脂味,藥草味,美食珍饈味,山間水汽味,不知何處的淡淡腐味兒交織在一處,構成了這個規模不減反增,遠勝從前的大型市坊。


    南吳劍門被滅,傀儡宗一家獨大。


    晉國滅魏,滅蜀,如今又將吞了吳國,亦是三國一統。


    於凡塵而言,晉國皇宮乃是天下的政治權力中心。


    可於權貴,江湖而言,真正的權力中心卻是在此處。


    馬昭誌得意滿地坐在閣樓裏,翹著腿,吃著瓜果蜜餞,他如今便是在等著那位大人的歸來。


    看著看著,他忽的看到不遠處的一道人影。


    那人影不過一襲簡單的遮麵鬥篷,走走停停,似在看商品,又似在緬懷。


    本來無甚,隻是不巧有一陣風吹開了些微鬥篷,露出了那人影的半邊臉龐。


    馬昭乃是晉國二皇子,雖是鑽研歪門邪道的上位術,但也是有兩把刷子的,而“好記性”就是他的諸多“刷子”之一。


    他會認真地記住每一個可能對他有用的人的臉和名字,縱然時隔多年,再次相遇卻還是能夠一口叫出來,並且作出一副老友重逢的歡喜神態。


    所以,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會犯“明明正主到了眼前,卻還是有眼不識泰山,非要上前一通嘲諷,之後再被狠狠打臉”的蠢錯誤。


    他在來此之前,已經把那位大人的臉死死地刻在了自己腦海裏,他老子忘了娘子忘了,那位大人都忘不了。


    後來,在意識到那位大人竟然是他從前在南竹峰山腳市坊遇到並在背後嘲諷過的,他更是早就想好了怎麽道歉,認錯。


    此時,馬昭看到那人影,幾乎是整個身軀都狂震了起來,心髒也砰砰狂跳,抓著茶杯的手臂也顫抖起來,他陡然起身,一個滑跪來到了那位身影之前,欣喜道:“拜見宋宗主!”


    說罷,他又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用哭腔道:“小人敬仰您已久,今日一見,情不自禁,心神狂顫,淚濕衣裳,嗚嗚嗚總算是見到您了。”


    緊接著,他又想起了什麽,左一個巴掌右一個巴掌地開始狂扇自己的臉,同時道:“數年前,南竹峰山下,我與大人曾有一麵之緣,隻可惜小人狗眼識不得金菩薩,若是識得,當時就給您跪下了啊,嗚嗚嗚”


    這一通嗚咽嚎哭頓時吸引了周邊人的注意。


    周邊人本來還以為是哪個被抓來的爐鼎在號喪,可定神一看卻發現是晉國的二皇子,再一看二皇子跪的那人,一個個都跑了過來,跪了一圈又一圈,把宋延跪在了中間。


    遠處籠子裏的諸多爐鼎則是遙遙望著此時唯一還站著的男子,隻有兩種神色。


    絕大部分都是恐懼和絕望,而還有少部分則是深深的仇恨。


    宋延低頭看了眼那率先跪倒的紅袍男人。


    他想起來了,當年他還是雜役的時候,曾經去南竹峰山腳購買一些武林功法。這紅袍男子當時還是少年,他被閣中之人稱少主。似乎在他走後,曾經嘲諷了他幾句,不過他沒聽真切,也沒當迴事。


    宋延掃視四周,心中輕歎。


    ‘果然,還是不喜歡這感覺。’


    他忽的心中生出一種“趕緊尋找紫府突破方法,然後在山海妖國紫府大妖到來前,再以白繡虎的身份混入正在古傳送陣那邊的劍門之中,然後和小莉師妹一起去往傳送陣彼岸,從此過上再不用勾心鬥角的生活”。


    ‘希望我能找到紫府突破法,希望魚玄薇能夠及時修複古傳送陣,希望古傳送陣那邊不是太危險吧’


    他沒想過能抵禦山海妖國。


    通過狐大奶奶,紅奶奶,古將軍,他大抵已經明白了“三國”所處的尷尬地形。


    假設“山海妖國”是座山,那“三國”就是被“山海妖國”壓在泥土下方的“諸多小坑洞之一”。


    假設“山海妖國”是正常的國家,那“三國”頂多就是個荒原的世外小村子,而這樣的村子其實還不少。


    因為不少,所以.在魏王沒去求援、在倀王虎沒在這兒丟失之前,根本沒妖魔要注意到這麽個小地方。


    縱然注意到了,也不會過來。


    而這是由“山海妖國”的國家結構決定的。


    “山海妖國”並不是一個全部由妖魔組成的國家,而是一個“被妖魔圈養了的諸多人類國度的統稱”。


    換句話說,“山海妖國”是真不缺吃的。


    地域遼闊,農林牧漁人,應有盡有。


    而在山海妖國之外,卻也存在著一些強大的人類勢力。


    那些人類勢力中的普通人,普通修士都不足為懼,可是.有一類人,他們自稱“古族”。


    “古族”是個很龐大的種族,內裏也是陣營分立,基本和“山海妖國”類似。


    雙方是水火不容。


    但“多尾狐族”、“食屍狼族”算是在山海妖族腹地,所以也基本遇不到古族。


    至於“三國”這種地緣政治,是根本沒希望的。


    縱然他宋延扛過了一波妖魔,卻絕對扛不過下一波,而若想北上去和“古族”掛上鉤,那他就得在“山海妖國”這座大山之間打穿一條線。


    真能做到那地步,他還需要“古族”嗎?


    再說,“古族”就一定會好嗎?


    人啊,可未必比妖魔仁慈多少。


    宋延這一路上想了很多。


    他想跑。


    他還是喜歡和小莉師妹在一起的日子。


    他理想的道侶就是田小久,安莉,早年蘇瑤那般性子的蠢姑娘。


    諸多念頭閃過,他心中又忍不住暗自感慨了句“之前是雜役時想著跑,怎麽一轉眼都成宗主了,還想著跑?”


    隨後,他又掃了一眼眼前跪倒的晉國二皇子以及周邊的邪修,盜寇,江湖邪道,抬手隨意掀開了帽兜,黑發飛舞,臉龐顯露在深秋慘淡的陽光裏。


    遠處天穹浮現出了不少皮影,紙人,血屍,顯是傀儡宗得知宗主歸來,特來迎接。


    隻不過,人數並不多。


    這不奇怪。


    紅奶奶,古將軍縱然已死,但散落在外的小狐崽子卻很多。


    “大戰結束”隻是對於宋延而言,對於普通修士,屬於他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晉國二皇子馬昭正跪著,忽的看到宋延靴子上有一點淤泥,急忙跪爬著往前幾步,然後微微側過臉頰,用那張幹淨的臉龐如同抹布般開始來迴擦動。


    宋延看著這二皇子,忍不住歎了聲:“合該入我傀儡宗。”


    馬昭狂喜,仰頭道:“宗主要小人幹什麽,小人就幹什麽。”


    他作為投機倒把,鑽研歪門邪道的高手,深深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你跪了一個人,就會獲得權勢。而權勢則會讓許多人向你下跪。


    宋延從懷裏摸出塊傀儡宗令牌,丟了出去。


    令牌上刻了個“宋”字。


    這是機關峰趕製出來的“宗主憑證”,當然,其中也分三六九等,如今宋延丟出的自然是最低等。


    可縱然最低等的,卻也能讓馬昭身上貼上“宋魔頭”的標記。


    馬昭接過,緊緊抱在懷裏,深深拜謝。


    宋延笑道:“好好幹。”


    馬昭大聲道:“謝主人,謝主人!!”


    宋延不再管他。


    有時候施恩並不是好事,譬如這拿了宋延宗主憑證的晉國二皇子,必然會成為“小狐崽子們”為主報仇的對象;縱然沒死在這兒,卻也必然會在山海妖國到來後被抓起來折磨,然後搜魂。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他給了丘憐月不記名的傀儡宗令牌,就是怕牽連到丘姑娘;他給了馬昭“宋”字號的令牌,卻是想著牽連他,讓他又當狗,又死得很慘。


    他喜歡善良的人,但自身手段卻已越來越黑暗。


    宋延往前踏過。


    馬昭在後諂媚地喊著:“對了,主人,小人還搜羅了三國公主,都是如今皇室中最美的女子,特意孝敬您,您”


    宋延並沒去看,而是繼續往前走。


    跪地之人急忙兩分,待他走過,又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這位三國的傳奇魔頭,眼顯敬畏。


    遠處


    一排排修士從天而降。


    前來迎接的自然還有“宋魔頭的兩個小妾”。


    “拜見宗主。”魔修們紛紛叩首。


    玉妝小娘子微微欠身。


    而蘇瑤卻冷冰冰地立在人群中,如鶴立雞群,藕出淤泥,一動不動。


    宋延頓了頓腳步,忽的側頭看向那“三國公主”的方向。


    他側頭看去時,三國公主也正仇恨地盯著他,但宋延卻從一個公主的眸子裏看到了另一種仇恨,那仇恨的對象卻不是他,而是蘇瑤。


    “小馬。”


    “哎,主人,我在。”


    “你的禮物,本座收了。”


    次日


    紙人峰.


    最奢華,玄氣最濃鬱的洞府中。


    清晨陽光穿透高山層雲,灑落在此間。


    被褥裏,宋延左手摟著玉妝小娘子,右手抱著蘇瑤。


    熟睡的兩女無意識地與他緊緊纏在一起,恍如彼此錯節的樹根,難以分開。


    返迴宗門的第一天,宋延什麽都沒有做,因為他還在觀察。


    有人來拜見,有人來“述職”。


    他此時睜開了眼,卻也沒有弄醒身側的女人,而是任由她們繼續睡著。


    他仰麵,看著頭頂的垂落的紗帳,陷入了思索。


    昨天,他看到了許多人,幾乎隻要還留在傀儡宗的弟子就都會來拜見他,甚至“汪夫人”的那位相公也來了。


    那相公的身份乃是骨煌子的三弟子——左俊清。


    骨煌子生前合計有五個弟子。


    大弟子公離白,絳宮初期;


    二弟子已戰死;


    三弟子左俊清,練玄九層;


    四弟子烏印台,已死在宋延手中;


    宋延則是小弟子。


    左俊清,人如其名,相貌俊美,人高馬大,宋延幾乎是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是汪素素喜歡的類型。


    而左俊清也不是個不識時務的人,如別的魔修一般用諂媚的語言恭維著宋延。


    宋延不在乎這個,他看到左俊清,卻沒有看到汪素素,於是好奇地問:“汪夫人呢?”


    左俊清長歎一口氣,道:“我與素素本就聚少離多,她常常要迴煞地製作皮影,可就在一個多月前,素素去了煞地卻再沒迴來。


    我去調查,卻發現煞地核心之處一片混亂。煞獸,煞皮影如是瘋了般,見人就殺,我還未踏入核心,就差點連命都丟了。”


    說完,他重重歎了口氣。


    迴憶閃過,宋延眸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一個月前”這個時間點非常巧,就基本是他擊殺了紅奶奶和古將軍之後。


    但他想破腦袋也實在不覺得這兩件事能有什麽聯係。


    他隻是喜歡多想,卻不是瞎想。


    正思索著,忽的右胳膊上的蘇七小姐睜開了眼。


    七小姐猛然鬆開纏著他的腿,麵顯嫌棄地快速退出了被褥,看也不看他,匆匆換上衣袍,往外而去。


    門外,吳國秋水公主正如侍女般在清掃著庭院落葉,在對上蘇瑤視線的瞬間,秋水公主揮舞著掃帚,尖叫道:“妖女,我殺了你!”


    蘇瑤,呆住了。


    啪!


    吳國秋水公主的掃帚落在了蘇瑤身上,蘇瑤卻連動都沒動。


    秋水公主也沒想過自己這一下真能打中目標。


    兩女一時都呆在那兒。


    許久,還是蘇瑤先反應了過來,她道:“我是為了殺宋魔頭,為我蘇家,為我劍門報仇,才來到這兒。”


    秋水公主道:“所以,七小姐是忍辱負重?”


    蘇瑤道:“是。”


    她看著眼前的公主,猶然記得對方還是小丫頭的時候曾被吳王帶著來見過她,當時吳王笑著說“這便是蘇家的未來,也是吳國所依仗的大樹”。從那之後,小丫頭年年都來,對她頗為崇拜,可未曾想到再見麵居然是在這般情況下。


    秋水公主道:“所以,你成為了宋魔頭的寵妾,穿上了傀儡宗的衣裳,白天出入自由,晚上去陪那魔頭睡覺,都隻是為了找機會殺了他?”


    蘇瑤開始意識到不對了。


    秋水公主冷冷地看著她,繼續道:“男人在榻上,總有最疏忽的時候,你動過手嗎?”


    蘇瑤道:“他已經太強了.縱然他睡著讓我出手,我也無法殺了他。”


    秋水公主不再說話了,卻忽的低下頭,許久道:“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七小姐了。”


    她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小女孩般,往前挪步。


    而蘇瑤卻陡然心如死灰。


    秋水公主和她一個性子,就連要動手的前奏都是一般無二。


    果然,隨著兩人靠近,秋水公主陡然拔除藏在袖中、本打算用來自殺的匕首,然後狠狠地刺向了蘇瑤的胸口。


    叮!


    蘇瑤手指一動,就擋住了那匕首。


    秋水公主運力去拔,卻沒拔動。


    公主麵露憤色,竟是仿著路畔撒潑的女人,“唾”得一口,將口水噴在了蘇瑤臉上,然後轉身就跑。


    蘇瑤痛苦地閉上了眼。


    而不知何時,她發現身後的門居然開了下來。


    門後,本在塌上的宋延居然起了床,興趣勃勃地看著她。


    待對上她視線的時候,宋延抬手揮了揮,笑道:“妖女,早上好。”


    蘇瑤憤而離去。


    玉妝小娘子則在後默默看著這一切,待到對上遠處魏國永嘉公主的視線,察覺到其眸子裏的憎惡時,才輕歎了口氣,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然後問了句:“道兄早就料到了?”


    宋延道:“你又叫我道兄了?”


    玉妝小娘子道:“道兄在外兇名昭彰,且手段狠辣,實已不是玉妝所認得的那個人。”


    宋延道:“我就是那個人,至於兇名不過是有人假扮我到處為惡罷了。”


    玉妝小娘子微微垂首,問:“那道兄為何不嚐試著去改變這一切呢?”


    她深吸一口氣,急促道:“道兄已是傀儡宗宗主,手段通天,為什麽呢?難道這也是道兄所願意看到的?”


    “不過是你眼中的通天罷了。”宋延道,“你能再喊我道兄,我挺開心。”


    玉妝小娘子低下了頭,輕聲道:“幼年的印象我已記不得了,隻記得一些父皇母後的笑,但傀儡宗毀滅了這一切。


    劍門是我的新家,我在這裏重拾了勇氣,也重新尋到了活下去的理由,而傀儡宗又毀滅了這一切。”


    宋延道:“你有理由恨我,因為我是傀儡宗宗主。”


    玉妝小娘子道:“可如果你還是我認得的那個人,我無法去恨你。和道兄在一起的日子,是玉妝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而且,道兄如此作為,玉妝也大概看明白了。


    道兄不過是故作兇狠,想給我和七小姐一個活下去的信念罷了。”


    宋延道:“能活著,總是好事。”


    玉妝小娘子道:“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麽想,有些事比活著更重要。”


    宋延沒再多說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自己無法成為那種為理想而獻出生命的人,卻不妨礙他去尊敬這樣的人。


    白天,又有些昨日未曾趕迴的弟子前來拜見。


    而他之前收下的那兩位小徒弟“嶽陽羅”、“沈儂嘉”卻沒來。


    宋延一問,才知道自“傀儡宗和煞地鬼修同盟後”,沒過多久,這兩人就被送到了煞地,傀儡宗自那之後算是徹底將“皮影一脈”給除名了,若需皮影則向煞地索取。


    宋延隻覺有些古怪。


    在他印象裏,骨煌子不是這麽一個大度的人。


    所以,他再尋宗門長老詢問了一番,長老則說當時骨煌子覺得皮影之道再無意義,不如全部交給鬼修處理,所以就把他那兩個小弟子送了出去。


    午後


    慘白的秋光隨著蕭索冷風幽幽晃動。


    遙遠之地的煞氣一絲一縷糅雜在空氣裏,顯得整個傀儡宗色調呈現出一種詭譎的淡紅。


    強者們的血液猶然在浸泡著紙漿,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喚起了宋延過往的記憶。


    他約了血崖子,因為隻有血崖子才知道骨煌子將魔門傳承放在了何處。


    血崖子名為血屍峰峰主,其實是骨煌子完全控製的奴仆,故而後者才放心將這些秘密共享,如今也便宜了宋延。


    不過,宋延歸來時,血崖子並不在。


    她在外解決一處“狐妖窩”,最快也得明日迴來。


    所以,宋延今日依然隻是轉了轉,並未做任何事,也未去煞地探查。


    迴到屋中,取了紙筆,將他的一些劍道感悟草草書寫,之後又把通過《袖裏乾坤》悟出的《劍開天門》給寫了出來,然後直接交給了玉妝小娘子。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暗。


    宋延和玉妝上了塌,蘇瑤卻不敢違抗他的規矩,隻是不情不願地褪褲解帶,然後爬上榻,雙眼含恨地來侍奉他。


    待到事了,宋延道:“七小姐,如今你也是妖女了,何必再和我這魔頭唱反調呢?不如把心思花在修行上。”


    蘇瑤憤怒地轉了身,把背脊和臀兒朝向了他,卻不再看他。


    玉妝輕聲道:“道兄,七小姐應該已經明白了一些事,隻是臉皮薄,不肯承認。”


    蘇瑤道:“沒有!”


    說著沒有,但她卻已知道“人總是無奈的,有許多事也總是無法去解釋的”。


    宋延從後摟住她。


    蘇瑤掙紮了兩下,卻還是任由他來了。


    她都是妖女了,被魔頭弄兩下似乎也沒什麽。


    想到秋水公主那仇恨的眼神,她心頭隻如紮了根刺。


    次日


    血崖子並未歸來。


    這位老嫗直到第三天,才出現在了宋延麵前,她將一大袋“狐妖皮”放在了宋延麵前,恭敬道:“宗主,狐崽子比預想的要多,隻靠普通弟子無法解決,所以老婆子才耽誤了些時間。


    這些是您要的狐妖皮,我都備好了。


    至於宗門傳承和功法,您隨我來。”


    宋延點點頭,兩人禦空而去。


    片刻後.


    紙人峰一處地下密室。


    密室裏空空蕩蕩,


    但血崖子卻站在了一處空無一處的牆角,身形一動,便蕩開波紋,消失了原地。


    宋延隨之鑽入,發現這其中竟是處小秘境。


    這秘境幾乎就一個山頭大小,存物的洞府之中則布滿了陷阱。


    血崖子一邊解釋,一邊帶著宋延繞開陷阱,隨後來到了洞府盡頭的一個書房。


    這書房的書架上,擺著傀儡宗的絕大多數重要傳承。


    血屍係法門,紙人係法門,皮影係法門,機關係法門,奇毒係法門,皆有備份。


    宋延掃過,忽的問:“我傀儡宗出過紫府境強者嗎?”


    血崖子搖搖頭,到:“老婆子不知道。”


    宋延奇道:“不知道?”


    血崖子道:“宗門氛圍,您也是知道的,很多事情下麵人是無法知道的,隔了年代的事就都成了不解之謎。”


    宋延在書架上翻了翻,很快翻到了一本“宗門誌”。


    快速翻過,卻見宗門誌的開始時間竟隻是兩百年前,那時候的宗主還是骨煌子的祖師爺,境界記載是絳宮後期,再前的則沒了。


    而待到骨煌子的師父,那也是絳宮後期。


    骨煌子,則是因為未曾確定第三中宮精血,所以暫時拖著,但突破後期也是指日可待。


    宋延眯了眯眼,繼續在書架上傷尋找有關“突破紫府境”的信息。


    沒一會兒功夫,他尋到了一本冊子。


    冊子很是古老,內裏所用紙張乃和南吳劍門描繪《天劍觀想圖》亦即“苦海”是同一種。


    其上記載很是雜亂,但確實是在說“紫府境”的。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某一處給吸引了過去。


    這種紙頁,千年不朽,可竟然有一處被從中撕開了。


    撕裂處呈現鋸齒。


    宋延完全可以想象這似是某個人,匆匆忙忙地想撕掉這頁紙,可卻因為什麽意外而及時停止了,所以還殘留了部分。


    殘留處的最上方,描述著一句話:劣質玄根,下品玄根,無法突破紫府境。


    之後則是記載了一則名為《洗玄神法》的秘法,大抵就是用極其珍貴的天材地寶,去到對應玄地的核心之處,運轉該秘法,從而提升玄根。成功幾率則受到天材地寶的影響。


    其中,地玄根最方便,隻需去到玄脈核心之地即可。


    五行玄,則需要去到對應的五行玄脈核心。


    鬼玄根,則需要去到煞地核心。


    宋延凝視著“煞地核心”四個字,又看了看那撕碎的紙頁,同時聯想到“那讓汪素素失蹤的煞氣暴動”,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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