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翻嚐試,劍門的《玄心訣》和《天劍觀想圖》被宋延貼上了“離譜”的標簽。


    不過,他卻也未曾全然否定。


    雖說是東拚西湊來的,但《魂開眼》和“苦海”,以及那句“玄心苦修莫常離,神魂初與天地合”卻是真的。


    這些信息,都是那位魚洛山初代掌教切切實實地得到的有關紫府境的東西。


    隻不過,魚洛山隻有這些東西,所以就生硬地縫合在了一起,再通過腦補給了個名字,然後加上整個劍門千年來的補補貼貼,才變成了這幅樣子。


    宋延再度發現了“餘壽道果”的一個好處,那就是:提供重要信息。


    他根本不知道“那一條灰線”是苦海,可在推演中,他卻直接明白了。


    再早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吸收的無名血液是“倀王虎”血,也是推演裏才得到了答案。


    假設劍門這千年來的天才知道那“天劍”是“苦海”,他們必然不會再那麽傻乎乎的觀想,畢竟用腳想都知道這存在問題。


    由此可見,信息的重要。


    一詞之差,害死人啊。


    不過,宋延轉眼又想到自己所鑽的“絳宮漏洞”,在一次次嚐試中,總有機會避開丹毒而汲取到精血。


    那麽,他現在有沒有可能鑽一鑽“苦海漏洞”,看看能不能往前多走點路程,也許會發生什麽事呢?


    於是乎,宋延又嚐試起來。


    結果,在瘋了上千次後,他發現真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


    可同時他卻也絕非一無所獲,他至少已經明白苦海的海風裏藏了許多“可怕的執念”,那些執念隻要沾染上他的神魂,就會拖拽著他進入旁人最刻骨銘心的經曆。


    大喜,大怒,大哀,大樂,一切皆是某個生命自身所能體驗到的極致。


    當你經曆一遍這樣的極致,或許你還能勉強辨認清自己是誰。


    可若是兩次,三次,十次,百次呢?


    皓月已過中天,流光隨著枯葉蕭索而落。


    宋延靠著樹幹,略作思索,忽的做出了調整:


    ‘以《魂開眼》法術,觀想苦海,消耗“寒冰地獄鐲”以及“倀王虎血”中所蘊絳宮境之下倀鬼,開始修煉.’


    如果修煉成功,倀鬼會被消耗;可如果沒有成功,那一切並不會消失。


    這規則,宋延早在一次次推演中明白了。


    【你盯著遠處的苦海海麵,慢慢靠近,你的神魂已然離體,但這一次,你帶上了你的倀鬼,合計兩千八百八十二】


    【未至海邊,苦海海風已然唿嘯而至,撲打向你的神魂,倀鬼們擋在了你前麵】


    【最前排的倀鬼迅速倒下,倀鬼們被迅速消耗】


    【不到六息的功夫,倀鬼全部崩潰,你再一次麵對了苦海海風,你隻覺頭暈目眩,無數不屬於你的執念瘋狂湧入,你瘋了】


    【歸還壽元】


    宋延睜開眼,沉默了許久。


    ‘近三千的倀鬼,隻堅持了不到六息的時間嗎?’


    ‘而我也沒有能夠在苦海外圍走多遠距離,看來不行。’


    他暫時打消了繼續嚐試的想法。


    第一次就能有這樣的收獲,他挺滿意,等此番孤煙荒原之戰後,他還會以傀儡宗宗主的身份迴魔門去看看“曆代老魔們的經驗”。


    除了這個,三國還曾出過不少強大的散修,那些散修也是有經驗的。


    譬如那如今在煞地核心的章韓,便是如此。


    既有決意,宋延便開始專注恢複,準備著近期的大戰。


    這一戰,雖說他實力大進,卻注定會是苦戰。


    因為對方已有準備,已不再大意。


    秋日長草,萬裏皆枯。


    邊緣小鎮上,家家戶戶緊閉屋門,熄了燭火。“宋魔頭”的兇名恍如一團陰雲籠罩此處,使得孩童不敢夜啼,壯漢不敢夜出。


    普通百姓並不知道什麽“真貨假貨”,他們隻知道修玄界出了個叫宋延的魔頭,這魔頭銅頭鐵臂,三頭六臂,能幻各種妖魔,喜生食活人,喜幻化俊男美人與無知者歡好再將其吞吃,極為恐怖,而最近十裏八鄉、附近城鎮中的一切災禍都和這個‘宋魔頭’有關。


    遠處,孤煙荒原的入口長草間,有一棵老樹。


    樹下坐著一隻披著尖刺甲的巨影,淒淒月色顯出項上那可怖的狼首,魁梧的肩膀一側還坐了隻錦袍狐狸。


    陡然,巨狼站起了身,有些不甘地往後看了一眼,甕聲問:“為什麽不去南邊找他?怕?不至於。”


    錦袍狐狸道:“莫問,莫問,不是怕,隻是此處不需再留了。”


    “什麽意思?”


    巨狼對搭檔這謎語人的做派很不滿意。


    錦袍狐狸道:“老祖宗的意思。”


    “老祖宗來了?”巨狼一愣,然後驚詫道,“這麽快?不可能吧.”


    “嘻嘻嘻”錦袍狐狸並不點頭,也不搖頭,繼續貫徹著謎語人作風,同時又道,“我狐狼二族搭檔,之所以能推翻倀王虎族,靠的就是事以秘成。


    而想做到這一點,老祖宗們已經把規矩定在第一條啦。


    是什麽來著,你記得嗎?”


    巨狼頓時黑了臉,甕聲道:“在外行動,別和狼族商量,也別讓狼族知道太多。”


    說罷,它頓時罵罵咧咧起來。


    可雖然罵著,卻還是和狐妖一起,往北而去,逐漸隱沒在草浪之中,再無蹤跡。


    一個多月後,宋延幾乎將孤煙荒原周邊城鎮給翻了個底朝天,卻怎麽都沒尋到剩下的狐妖狼妖。不僅如此,對方的作案也徹底停止了。


    這一拳就如同打在了棉花上。


    宋延又招出紅奶奶和古將軍進行詢問,一番了解後,他又明白到“這兩隻在北地的狐狼幾乎沒可能因為他殺了紅奶奶和古將軍而逃跑”,至於原因,紅奶奶和古將軍都猜不到,隻道也許蟄伏起來了,想要趁著他大意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一時間,宋延也不確定那對兒狐狼去了哪裏,不過他沒時間再耗在這兒了,於是一邊警戒著,一邊快速趕迴傀儡宗。


    半道上倒是發生了一件頗為意外的事:他遇到了丘憐月,那個最初成為他爐鼎的女子。


    他遇到時,丘憐月所帶的商隊正被一群晉國軍隊包圍。


    那晉軍在從商會隊伍裏搜出“吳國的文書後”便要直接搶劫。緊急之下,丘憐月大聲唿喊“傀儡宗宗主宋延是我男人,你們誰敢動我”,晉軍們哈哈大笑。


    他們不是不知傀儡宗換了天。畢竟傀儡宗作為晉國的天,其宗主換了人可是一件大事,幾乎在第一時間,“宋延”這個名字在晉國君臣軍隊上上下下的心裏就變成了“國主之上的存在”,是絕對不可能去招惹的。晉軍們笑是因為覺得這女人實在可笑。


    然而,宋延卻從遠處擲下一塊兒煞煙燎燎的“傀儡宗令牌”以及一張雙頭狼皮影。那令牌和皮影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丘憐月身前,擋在了她麵前。


    普通士兵甚至沒注意到,注意到了也會不識貨,但帶隊的都頭卻不會。


    那都頭一掃令牌和皮影,看著其上的煞氣,看著令牌上的“傀儡”兩字,再看著令牌擋在丘憐月身前的模樣,頓時明白了。


    他擋住正要上前的士兵,居然朝著丘憐月恭敬行了行禮,賠笑道:“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喃喃了兩句後,都頭見幕後之人沒出現,急忙又朝著天空行了行禮,然後一揮手,帶著士兵撤了。


    令牌和皮影上的煞氣散去,丘憐月撿起,她看著那雙頭狼皮影,頓時迴想起從前在南竹峰洞府裏為那個男人做皮影攢貢獻點的日子。


    她錯愕地左看右瞧,對著高空喊著“宋宗主,宋宗主”,可卻無人迴應。


    而她身側的商會護衛,隨行等卻滿是驚恐,一個個兒駭得全身發抖。


    “宋魔頭”之名,已能讓人嚇得肝膽俱裂。


    然而,宋延並未出現,而是默默離去了。


    與他重新相認,對丘憐月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很可能會應驗在丘憐月這兒,使其遭受無妄的滅頂之災。


    而一塊“未曾記名”的傀儡宗令牌則足以護她走南闖北,於凡塵裏暢通無阻,而皮影.則是個念想。


    丘憐月悄悄收起令牌和皮影,有心腹的小丫頭跑來低聲問:“會長,您真的和那位”


    小丫頭甚至不敢說出“宋魔頭”這三個字。


    丘憐月沉默了下,緩緩搖了搖頭,然後輕聲道:“從前在傀儡宗當過雜役,後來趁亂跑了,捎帶了東西,沒想到還有用。


    剛剛叫那位的名字,不過是扯虎皮,嚇嚇晉軍。


    再說了,我怎麽可能認識那樣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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