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說完話後,鬼婆婆笑得更陰險。「雖然你沒用到杏珠的壽命,可你那姓孫的表哥我才剛轉了他的壽命給你。」這才是報複的最極致!她哈哈大笑。


    「武陵表哥?!你對他……」沒想到自己竟連武陵表哥的命都奪了,再沒辦法承受這一切,她驚懼的跌入無邊黑暗。


    院中石砌的小道兩側種滿黃菊,秋兒鼻息間流動著淡淡的菊香,低低的歎息自她口中輕輕吐出。


    秦有菊踩著石砌小道而來,在她身後止步。


    而一聞到他身上熟悉的藥香,她的臉龐立即變得蒼白而僵硬。


    他原本期盼她能主動轉身麵對他,可惜,她終究沒有。


    他唱歎。「孫武陵其實一」


    「我知道,姚大夫對我解釋過了,武陵表哥是個長壽之人,鬼婆婆僅是奪他一年壽命,他還活著。」他才開口,她便先道。


    那時她以為武陵表哥死了,急怒攻心下才會昏厥,可之後得知他還活著,她便放下心,隻是心中仍是無比難受,畢竟還是強奪了他一年的壽命。


    這對她打擊實在太大,想不到自己這條命早就不該存在,她早就以奪取別人的壽命維生,是這教她如何麵對?內心如何不恐懼害怕?


    望著她單薄的身子,他忍住不去擁抱,因為他曉得那較較發抖的身子,再不希望他的靠近。「你不知自身發生的事,所以不用覺得對不起那些人。他願扛下所有的罪過。


    「不,並不是我不知情就無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您怎能讓我變成這樣可恨又可悲的人,你怎能這麽做?」她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煎熬,豆大的淚珠啪啪啪的落下。


    「對不起,是我自私,因為我不想失去你。」他喉頭幹澀,聲音沙啞。


    秋兒更加淚漣漣。「您以愛為名,卻讓我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您讓我如何接受?」強盜奪的尚且隻是財富,而她奪的卻是人命,她比任何強盜都還可怕。


    「我曉得你必然恨我,可我不後悔,我情願啊」他悵然道。夜風淒淒的吹,他內心幽冷。


    「不了,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再接受任何人轉壽給我,不過是一死,我並不害怕。」她灑脫的說。


    他心絞了絞。「我不會讓你死的,你至少,至少得活到六十歲」如此才能代替他不能活到那時的遺憾。


    她垂在兩側的手於緊握成拳。「別逼我,我不願意背負滿身的罪孽而活,您若逼我,我會尋死」她狠下心道。


    他麵孔立即變得慘淡。「秋兒……」他伸出手想握住她已捏得關節泛白的手,但在他即將要觸到前,那手一抬閃避,他抓了個空,連一點溫度都沒能挽留。


    他心涼如水,明白那雙手他是再也握不上,那隻曾經揣在他胸膛滾燙火熱的秋蟬兒,從沒想過也會有逃脫的一天,最後留給他的,僅是一抹纖細的背影。


    「皇上剛下旨,四個月後,公主及荓之禮,便是我與她成親之時,從此秦府改為咐馬府郎。」不再逼迫,他壓下心痛,告訴她接下來的事。


    秋兒一震,終於轉過頭,他見到她淚流滿麵。


    「四個月後嗎?」她眸底水光蕩漾。


    「是的。」他點頭。


    一窒後,她緩緩地再轉迴身,忍住嘿泣。「很好,恭喜您做駙馬了,從此秦府應該更加榮耀,大爺想必會很高興的。」以為他如此在乎她,甚至不惜拿別人的命換她,到頭來,他還是要娶公主的,一切都沒變,照原來方向走,他當他的駙馬,她做她的小丫頭,直到


    不久後她壽終正寢為止。


    她的命如此,正好令她不用再奢望其他,原來,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當真半點不由人!


    「我娶公主的當日,也娶你為妾,我己說動皇上同意,你將是我的二夫人。」


    他再告知。


    「什麽?」她神色一驚。


    「你不能拒絕,因為這已寫進聖旨裏成定局,是我親自向皇上求來的。」


    她不由得怒起。「您怎能不經我同意就這麽做一」


    他黑瞳閃著莫測的光澤。「我能的,連人命我都能得到,隻要我想要的,還有什麽不能夠?」


    「您」沒想到他竟做到這般絕,她怒不可遏。他已不再是她認識的三爺,眼前這人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我不要您,我要的是武陵表哥,您忘了我答應跟他走的。」


    「你不會跟他走的,你心中本沒有他,何必說這個謊。」


    「誰說我心裏沒有他,武陵表哥與我青梅竹馬,我就算離開家鄉來到秦家,也始終還念著他一」


    「謊話連篇,你心裏隻有我,那日說與他走隻是要氣我,而我也真被你氣得吐血,然而那不代表是信了你要跟他走,而是氣你不懂我的心!


    「不懂您的心?那您又何嚐懂得我的心……」她有一瞬怔仲起來,但很快迴神的怒道:「我來日無多,您還要我做什麽?」


    「若你真會死,擁有你的餘生,是我唯一想做的。」他定定注視著她,眼中透著誓在必得的決心。


    她忽然感到一股寒意,身子不住輕顫起來,這人可能從沒愛過她,他愛的隻是自己,要的也隻是一個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她害怕了,害怕這就是真相,她不敢再與他多相處一刻,怕自己會崩潰,她勿忙落茉而逃。


    見她逃離,秦有菊心中五味雜陳。


    他的壽命僅剩半年,已喪失擁有她的資格,但,她的人生絕不能在他之後草草結束,他深愛她,為了她的將來,他願意放棄一切,而這一切,包括她!


    孫武陵身子終於痊愈,得知秋兒即將嫁給秦有菊為妾後,他自是憤恨不已,但畢竟家中的事不能丟著不管,隻得心急如焚地迴鄉,不過他也言明等家中事情一辦妥,立刻迴來找她,即便冒著被殺頭的罪也要帶她私奔。


    秋兒自知命不長,就算抗旨不嫁三爺也不可能嫁給他,但為了讓他盡快離開秦府這是非之地,隻好假意答應。


    孫武陵離去後,她站在秦府大門旁的燙漆金石獅子前發了一會呆,才慢吞吞地要迴府裏,沒想到迎麵遇上尋她而來的秦在鬆。


    「我說秋兒,你怎麽就這麽歹命跟了三弟,跟我多好,身強體健的,那才是女人的幸福。」一聽聖旨讓秋兒成了麽弟的小妾,他就立即扼腕不己,也怨自己怎麽不早日下手,若他先拐上這丫頭,那她就不用嫁給老三了。


    秋兒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麽,幹脆低頭假裝沒聽到,繞個路要避開他。


    秦在鬆哪肯罷休,硬將人檔下。「秋兒,你甘願嫁他嗎?若不,跟大爺說,大爺雖不才,但要進宮麵聖還是有管道的,我向皇上拜托,讓你改嫁給我,省得公主與人事夫。」


    「不用大爺費心了,這事秋兒會看看辦。」她說。


    「你一個小丫頭能怎麽辦?那可是聖旨啊!老三也不知用什麽法子,竟能說動皇上讓你與公主共事一夫,不過話又說迴來,老三真是交運,那公主雖然年幼,但可是個美人胚子,容貌身段比老二那發瘋的郡主娘子還美上幾分,就連你,也是個人見人愛的俏丫頭,為什


    麽我就偏沒那好運,十個妻妾裏沒一個及得上你們,老天太不公平,太沒天良了。」他越說越生氣,未了還怪起上天來。


    她簡直無言以對。「大爺若沒什麽吩咐,秋兒還有些事要辦,先進府去了。」


    實在不想與他多交談,她退一步從旁邊繞過。


    「啊,這不是大爺與秋兒姑娘嗎?」要進秦府的兩人老遠見到他們,立刻欣喜大喊。


    秋兒聞聲望去,來的正是錢莊的呂主事和負責茶行生意的趙主事。


    「兩位好。」她忙問候行禮。


    「你們來了。」秦在鬆隻朝兩人點點頭,大爺的架子十足。


    兩人也不在意,朝他欠了身,就馬上轉向秋兒拱手道:「姑娘,恭喜了,你就要成為三爺的二夫人,咱們幾個主事聽了這事,都開心得不得了,你才是與三爺最般配的人,三爺有你是福氣,你可真是旺夫命格啊。」呂主事把她捧上天,直道這是天作之合。


    秋兒臉才剛紅起來,趙主事又接口道:「何隻旺夫,三爺未來的子嗣能不能興旺還全指望她了。」他完全將也要進門的公主拋一邊去。


    她越聽臉越熱,正要製止他們再說下去,秦在鬆已先朝兩人瞪視過去。這兩人莫非是當他不存在吧,你一言我一語的,可沒一個想起他。


    「你們來有什麽事嗎?」他哼聲問,這兩個沒長眼的,明知他對秋兒也是頗在意,卻當著他的麵恭賀她要嫁老三的事,太不給他麵子了。


    瞧他不高興,兩人才忙轉過頭來。


    「咱們來見三爺的,不過就不知今兒個見不見得著。」呂主事笑著說。


    「老三近來籌婚忙碌,你們找我也一樣,我能處理的。」秦在鬆有意在秋兒麵前表現。


    可怎知兩人聽了竟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好似他說了什麽嚇人的話,他不禁惱了。


    「老呂,別以為我平日不管事就什麽都不知,我問你,穆侯爺再次借貸的事解決了嗎?」他刻意提,想彰顯自己對錢莊的生意了若指掌,可這其實是某日與穆侯爺在妓院不期而遇,對方不滿的抱怨秦家錢莊對借貸的事百般推托,他才知曉的。


    似很訝異他關心這事,呂主事馬上道:「原來大爺也知道,不過這事早處理好了,沒問題的。」


    「處理好了?我聽人說那日例會時,老三壓根沒指示什麽,怎麽就處理了?」


    他訝然,事實上,他也是教穆侯爺給煩到不行,這才側麵去了解一下怎麽迴事,卻聽說這事棘手,那姓穆的借錢向來是有去無迴,他再笨也知道賠錢的生意不能做,遂不過問了。


    而老三想是也不知怎麽解決,才與他一樣裝瘋賣傻、能拖就拖,可怎麽才幾天工夫,這事就解決了?


    「事情是這樣的,三爺當日雖未指示該怎處置,可那之後穆侯爺竟是沒敢再到錢莊裏來討錢,不僅如此,還將之前借的錢連本帶利拿迴來歸還。」


    「這是為什麽?」秦在鬆極度訝然。


    「我也訝異不解,一經查探才知,原來穆侯爺有個極寵的小妾,可例會之後被人綁走了,慌得他四處找人,不久就帶著錢來咱們錢莊了。」


    他愕然不已。「你不會是說,那女人被綁與咱們有關?」


    「該是有關的……因為穆侯爺帶錢來時說是贖人……」


    秦在鬆睜大了眼。「老三幹的?」


    「咱們錢莊的人沒敢幹這種事,穆侯爺畢竟是皇親,敢幹的自然就是也即將成為皇親的人……」呂主事隱諱的說。


    「想不到斯文的老三狠起來這麽狠」秦在鬆昨舌。


    秋兒也吃驚極了,三爺竟會幹出綁人討債的事?


    呂主事點頭,那之後,他真佩服起三爺來,三爺待人總似菊花般輕輕淡淡、謙謙恭恭的,語速也是不疾不徐,但做出的事卻是主底抽薪,讓人從頭頂寒到腳心。


    「這老三也真是的,這法子雖不錯,可得罪姓穆的,對咱們也沒好處,萬一他禦前告狀,那可怎麽得了?」秦在鬆搖搖頭。


    「穆侯爺不敢去告禦狀的,因為被綁走的那女人本來是要送宮裏去供選秀的,可穆侯爺相中,便從中攔下,留看自個兒享用了。」且主事笑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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