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的威脅還沒有解除,二姐一家不敢迴樓上住,特意搬去了郊區,就在崇信建廠以前的地方,那個院兒早幾年以前就被陳崇買了下來。


    是打算給父母養老用的,可人越老越離不開自己的家鄉,即便裝修好了也一直空著。


    他本來是要讓二姐搬去江北和他一起住的,但是她說家裏人多,又是孩子又是老人的,不方便,也怕打擾他,就搬到了這。


    院落兩旁長出的格桑花,沒有修剪,隨意自在,到別有一番情致。爬滿薔薇的籬笆襯托小院的另一種風情。


    兩個外甥女在草坪上玩作一團,看到他的車進來了,丟下手裏的玩具,就迎了過來。


    老大跑的快,一下子就撲進他的懷裏,興高采烈的叫著“老舅。”他刮刮她的鼻子,“有沒有欺負妹妹?”


    又等著小的過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又輕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二姐,二姐夫聽見車聲迎了出來,“怎麽沒提前打個電話?”


    “路過,就過來了。”他放下小的,兩個孩子簇擁著他進屋了。


    “住的慣嗎?”他接過二姐夫遞過來的茶放在了茶幾上。又看著兩個孩子頭頂著頭拆他帶來的禮物。


    “挺舒適的。”


    他才點點頭,這裏裝修後他就沒怎麽來過,當初崇信就是從這個小院一步一步的走出去的。二姐忙活做飯的功夫,他和兩個外甥女到院子裏走一走。


    後院空置的房子曾經就是他的小作坊,就是在這裏沒日沒夜的,隻為了完成心中的夢想。這裏承載著太多的汗水,許多的故事。


    吃過的苦,趟過的路,如今再想起好像是稀鬆平常的一件事,而其中的艱難也隻有自己知曉......


    當初父親問過他後麵的廠房要不要拆掉,他想都沒想就說放著吧。不是為了紀念什麽,就隻是舍不得。舍不得是過去那段光陰的歲月,還有他的青春。


    “老舅,我給你拍張照片吧?”陳靜宜也沒管他是否同意直接按下了拍照。


    他搖搖頭,寵溺的一笑。


    二姐做好飯來找他們吃飯,見他佇立在廠房前發呆,走過去,歎息了一聲,“一晃都十年了?當初也沒想到能走到這一步......如今想想也真不容易。”


    對於這個唯一的弟弟,陳娣心裏說不出的心疼,曆經的困苦磨難,如今想都不敢想。


    她都不知道是什麽支撐他走下去的,他好像從不會妥協,雖然也說過喪氣的話,但還是會堅持下去。而這些年他已經學會了堅強。有的時候她還會和孩子們說要像她們的舅舅學習,曆經風雨,無堅不摧。


    他一來兩個孩子到規矩的很,乖乖的和他一起洗手,歡笑聲不斷。


    以前老大陳靜宜和她說過最喜歡老舅,不止是因為老舅每次來都有禮物,還因為他什麽都順著她們。


    最不喜歡的就是大姨,每次大姨迴家都要講一堆大道理,總是要立規矩。


    飯桌上陳娣提起了苗廣平,如今他都結婚了,而且也有了孩子,而他眼看要奔四的人了,父母都老了,他不為自己,也該為那他們想想了。


    “前幾年你忙,也確實沒那個心思。也都沒提,如今建了新廠,倒是更忙了,卻也不能總以這個為借口,總該考慮下自己的未來……還真能自己過一輩子不成?”


    陳崇笑而不語,這麽些年二姐也沒少在他耳邊打敲邊鼓。他也總是一笑置之,多數都是找理由搪塞過去了,而今她是見苗廣平都結婚生子難免著急了。


    “老弟的事,人家自己有數,你別眼瞎操心。”二姐夫阻止二姐的絮叨。


    陳崇夾了一口菜,放到碗裏,“我會看著辦的……”


    陳娣難得的收到了他的迴話,頓時感受到了一絲希望。


    “你要是早撂下這句話,我也就不用耳提麵命了……”


    陳崇微微一笑……


    “媽媽,你看這是我給老舅照的?”老大陳靜宜拿著剛剛拍的照片給陳娣看。


    “拍的好,等媽媽以後就拿這個照片給你老舅找媳婦。”


    “行……”孩子高興的拿給陳崇看。“老舅,我們班老師也單身,她做未來的舅媽咋樣?”


    陳崇噗嗤一聲笑了,點著陳靜宜的額頭,“誰告訴你這些的?”


    “那你就別管了,”說著又去手機裏翻她們老師的照片,“你看看好不好看。”


    “看見沒,你外甥女都四處給你物色媳婦呢,你還不著急?”陳娣似笑非笑的搶白他。


    陳崇放下筷子,將陳靜宜一把拎了起來,“小丫頭片子,不好好學習,整日的心裏想啥呢。去寫作業,我看看有沒有進步……”


    陳崇將她丟到了書桌上,坐在一邊看著她寫作業。恰此時電話響了,是馬冬梅發來的微信,她已經到家了,特意跟他報個平安。


    他迴想起馬冬梅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樣子,嘴上說著離婚,心裏還是舍不得的。


    老公一過來,兩個人就又和好如初了,那麽多年的感情了,怎麽能輕易的就散。又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婆媳矛盾而已。


    他又勸說了幾句,她去給孩子喂奶粉,兩個人就終止了聊天。


    剛才靜宜發過來的照片,他點開看了一下,想著二姐剛才說的話就笑了。


    也是時候將楊歡帶到她麵前給她瞧瞧了。那會兒她恐怕才會踏實吧。想到這他就退出微信,點進相冊,上一次在北戴河,他拍的照片,她偎依在他的懷裏,笑意盈盈,身後一輪紅日,剛出水平線。


    他怎麽看都覺得不夠,越看到是越想她了。


    “老舅,這道題怎麽做啊?”


    外甥女靜宜突然的一句將陳崇的思緒拉迴,他就放下手機,拿起靜宜的書本認真的思考起來。


    小丫頭機靈,已經看到了書桌上陳崇手機裏的照片,卻仍是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一般,老實等著陳崇的解答。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悄悄的將這件事告訴了陳娣。


    “媽媽,我在老舅手機上看到一個女的……和老舅的合照。”


    “真的?”陳娣不可置信一般。


    “那你問沒問你老舅她是誰啊?”


    “沒有,我老舅不知道我看到了。”


    “長得什麽樣,好看不?”


    “我沒看清……,你千萬別問我老舅。”


    “好。”陳娣答應著。聽了女兒的話心裏有了一絲安慰。對於那個陌生的女子有了一點好奇心,更有一種要當麵詢問陳崇的衝動。可還是忍住了,他沒說也有他的道理。總要給他自由的空間。


    陸桐倒是比預想的時間來的還要早,幫著楊歡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就才開車送他們迴去。


    楊歡特意請了一天假,今晚還是要趕迴去的。陸桐開了兩個半小時的車程,才到了楊家。


    楊父為了感謝陸桐的到來,又是殺雞,又要宰羊的。楊歡的親戚聽說楊母迴來了都趕迴來瞧瞧,聽說是陸桐開車送迴來的心下了然的樣子。


    楊歡知道親戚們誤會了,卻又不能解釋,越描越黑。


    陸桐被他們的熱情感染著,生平第一次參加這麽熱鬧聚餐。


    七大姑八大姨的,那麽多人一起準備飯菜,聞著飯香都覺得滿足。


    家裏的鹽不夠了,大娘讓她去買鹽,陸桐也跟著去了。


    村上的小超市,一屋子的人,這會過了農忙時節,都閑下來,無事就來這湊熱鬧,打麻將,玩撲克,看到楊歡和陸桐進來了都悄悄的打量著,待他們走了,都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楊老疙瘩家的姑娘……就念書最好的那個,對象都領迴來了……小夥不錯……”


    楊歡出來後就後悔帶陸桐來這了,這迴恐怕全村的人都要說她領對象迴來了,她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陳崇的父親正好來超市拿快遞,陳俐從大連郵了兩箱櫻桃過來,車還沒到,他就看了會兒熱鬧,正好看到了楊歡和陸桐,別人的議論他也隻是聽聽而已。


    迴去的時候就把這個事和陳母說了,還感歎著楊歡都領迴來對象了。


    在他們的記憶中,楊歡就是那個胖胖的丫頭領著陳靜宜一群孩子一起嬉戲的小丫頭。如今她都那麽大了,歲月不饒人啊。


    陳崇抽出時間給母親打電話,農場裏的瓜下來了,他讓人用車捎了一些迴來,特意給母親打個電話。


    “媽,要不上我這待幾天?”陳崇請求著母親,之前因為一直有餘震,他不敢將母親接來,如今雖說還沒解除危險,但卻已經沒有了餘震,人們都恢複了正常的生活秩序。


    “不去了,你哪天能迴來?”老太太還是想兒子的。陳崇一年在家也待不了幾次的。


    “看看,忙完這段的。”他打算將楊歡和他的事情公之於眾,總是要正式的帶迴來。


    “好”老太太答應著。


    “對了,於嬸迴去了嗎?我聽說楊歡的媽媽手術了,……和於嬸一起去的,可能是今天出院吧。於峰應該給送迴來的,我讓於峰去接您,您過來待幾天,我想吃您親手包的包子了。”


    “想吃我給你包點,然後用車捎過去。你於嬸沒迴來……楊歡他們迴來的,對象給送迴來的。”


    “誰對象?”陳崇不可置信一般?他以為聽錯了,又強調了一遍。


    “楊歡啊,那丫頭對象都領迴來了,兒子,你也得抓緊了……”


    陳崇的腦袋嗡的一聲,腦海裏是母親說的那句話,“那丫頭對象都領迴來了……兩人還去了超市,你爸也看見了。”


    他胸口壓抑著怒火,她明知道他會嫉妒,卻還這麽無所顧忌的將陸桐帶迴來。她不是答應他了嗎,會慢慢的和父母親坦白。怎麽這就是坦白的結果?還是她順應了父母的意思,拋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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