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艇的燈光換成了紅色,這樣更能讓眼睛適應黑暗。


    不過我依舊無法從黑暗裏看出什麽來,隻能時不時舉起從櫃子裏取出來的望遠鏡打探黑暗。


    “架起天線。”我放下望遠鏡,朝潛艇裏命令道。


    後麵甲板傳來動靜,但我依舊看不到。


    幾分鍾後,基恩匯報道:“艇長,u-45電,祝賀我們發起了一場成功的配合,他們正嚐試繼續為友軍標定敵艦位置。”


    涼爽的海風讓我的頭腦格外地清醒,一收到這個信息,我就已經可以推測出剛剛發生了什麽,心裏暗道:“成功個錘子,毫無默契,打得一塌糊塗,他要是再晚一點發動進攻,我們和u-41都危險了,還繼續跟蹤,能追的上嗎,追得上也是請友軍入甕……”


    當時那艘驅逐艦的離開,很可能是因為u-45在尾後發動了進攻,才會倉促地結束投彈。


    英國佬不知道還有幾艘潛艇,所以為了避免繼續損失,會全速駛離這片海域,甩開潛艇。


    “小心追擊,建議放棄。”我最後還是獨自承受了一切……不對,應該是我和u-41艦承受了一切。


    此時的u-41還在海底下憋著氣,看來驅逐艦的第一波攻擊大概是衝著他們去的,嚇成這樣。


    我也沒有辦法聯係上他們,於是命令大副開動潛艇,準備返航的同時用這動靜告訴他們安全了。


    基恩再次從下麵跑來匯報道:“鄧尼茨司令發來電報,詢問戰況如何。”


    老鄧這個點都不睡?


    麵對他的詢問,那我能怎麽迴複,隻能像應付發消息問自己近況的家長一樣應付老鄧——“迴複,我艦狀態良好,取得重大戰果,雖有不足,但已總結,現準備返航。”


    老鄧的迴電還沒抄收,遠處的天空突然亮起一絲微光,就仿佛有人在黑暗中點亮了火把一般,那絲光芒通過海麵和天空映射,整個世界都開始明亮起來——


    天亮了。


    經過一夜的海浪衝刷,此時的海麵上已經沒有任何關於太陽落下前的那場戰鬥的痕跡,此時在我們右後方遠處傳來不同尋常的響動。


    我轉身過去,然後就從望遠鏡裏看到了躍出海麵的u艇,正是u-41這家夥,我能看到有幾人爬出艦島,但看不清他們的臉。


    我們通過更加高效的燈語交流,u-41的艇長第一句話便是:“該死的,你們怎麽在我們身邊,那艘驅逐艦差點誤打誤撞幹掉我們。”


    這不合時宜的該死的默契,讓我們都承擔了巨大危險。


    “是的,下次不會這樣了,代我向全艦官兵問好。”我迴複道。


    “收到,我方要奔赴下一場戰鬥了,再會。”u-41迴道,與此同時,基恩也爬了上來,將鄧尼茨的迴電遞給我:“收到,我的孩子們,願你們平安。”


    一個海浪拍在艦島前的88炮身上,激起的水浪將我手裏的電文打濕,我鬆手讓它隨風而去,舉起臂膀送別戰友。


    我意識到我需要做更多事情了。


    站在我的視角上,第一次的狼群戰術就是這樣錯誤百出的同時夾雜著巧合發生,但當時我並不知道的是,這次伏擊導致了重新任海軍大臣不到三個月的丘吉爾認為海軍裏有人想與德國妥協而出賣了情報,導致他首次將商船編入海軍護航艦隊的嚐試,遭遇了有組織有預謀的伏擊,受到了重大的失敗。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我隻記得我們這次返航比以往更加興奮,就連u-49都感覺快了不少。


    當我們再次看到威廉港熟悉的樣貌時,所有人都快高興瘋了。


    基恩差點就要跳下海遊迴去,還好艦島的護欄擋住了他。


    這次我們剛遠遠地看見迎接的人群就激動地朝著他們揮手,不少人還在靠近時把自己的水手帽拋了上去。


    鄧尼茨出現在了碼頭,我第一次感覺他穿著袖口繡滿軍銜金圈的軍裝很帥。


    我迫不及待跳上陸地,差點給了老鄧一個擁抱,但考慮到將近三周沒有洗澡,怕對老鄧產生一些影響,所以作罷。


    鄧尼茨並不著急討論別的,先讓我們去倉庫痛痛快快洗個澡,然後休息會,同時決定一下要去哪裏放鬆。


    這次大家一致決定要迴家,這也省得我再次麻煩大副帶領他們。


    我要做的太多,不得不舍棄一些時間。


    在倉庫我專屬的房間的床上,我一覺睡到了傍晚。


    也許是潛艇作息的影響,當夕陽透過窗戶照到我臉上的時候,我自動醒了。


    伸了伸懶腰,拿上隨身攜帶的航海日誌就直奔總部了。


    雖然我不會開車,但憑借潛艇艦長的身份能借出一輛專車和司機。


    我還沒見過晚上的海軍總部,現在還沒有燈火管製,總部也是燈火通明,老鄧還沒迴家,還在辦公室裏坐著。


    我敲門進去,就看到他一個人正對著海圖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到是我來了,他滿臉微笑,招唿我過去坐下。


    然後將他寫的十幾頁關於狼群戰術的完善想法從抽屜裏拿出來遞給我,正好我也有東西讓他看,我從軍服裏抽出航海日誌,軍服上的腰帶剛好固定住這日誌,然後攤在桌子上,打開那一頁。


    我倆就開始互相看對方寫的,鄧尼茨在紙上寫道:


    關於狼群戰術如何打擊單艘艦船我並不擔心,一群狼能打得過獅子,一群潛艇也能打得過戰列艦甚至是靈活的巡洋艦,但麵對敵艦編隊,我們的戰術就力不從心。


    潛艇先天的劣勢使得它在於海麵艦艇同等數量的較量中落於下風,即便成群結隊,也無法突破船隊外圍軍艦的警戒圈。


    ……


    好吧,即便沒有親臨一線,老鄧也能想到狼群戰術確實存在的問題。


    就在我剛要翻頁時,老鄧突然起身,拿著我的日誌徑直走向外麵。


    “我沒在航海日誌裏寫其他東西吧?”


    我思索再三,也不記得自己在裏麵寫過不該寫的,索性安心等待。


    鄧尼茨的辦公室裝飾的還是很簡約的,隻有兩張沙發、一個桌子、一個書櫃和一個辦公桌,辦公桌上堆著一堆文件,一邊是電話和筆筒,那個潛艇模型被老鄧放在後麵的書櫃上。


    當我正想去拿時,老鄧迴來了。


    他拿著一張沒寫內容的機要電文,從筆筒裏抽出一支鋼筆,在上麵寫道:“潛艇部署調整,召迴以下海域艦艇,其餘艦艇繼續任務……”


    鄧尼茨一邊寫一邊開口道:“奧拓,你真是個天才!”


    我的大腦自動幫我腦補了李雲龍的誇讚……


    我摸了摸鼻子道:“您過獎了。”


    “完全沒有過獎,要不是現在潛艇部隊擴充太快,優秀的艇長也太缺乏,不然我真想讓你脫離一線,來總部就職,當然我知道你並不願意離開潛艇,以後你有什麽想法一定要直接和我說。”鄧尼茨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聽了他的話我發現我有點糾結,經曆了這麽多,讓我做出離開的決定確實不容易。


    他蓋好鋼筆帽,讓秘書將電文發出,順帶再上兩杯咖啡,他坐到辦公桌裏對我說道:“我要開展一個為期一周的簡短培訓,把你從實戰中帶迴來的經驗教給其他人,至於製度上的事情,你不用考慮,那是參謀們的事,你隻需要把你的經驗和對戰術的想法和其他人交流一下就行。”


    秘書端上咖啡,鄧尼茨不等我說什麽就繼續道:“我會安排執勤調換,分三個批次讓能趕迴來的艇長參加。”


    不是,你好歹征求一下意見啊,剛剛那個調離就算了,現在直接讓我負責什麽培訓,真當我是打工牛馬啊……對啊,我的廠子還沒雛形,我就是幹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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