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腦殼子、肥潤油膩的臉,一副正常的眼鏡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的小,滿臉的姨母笑看上去十分的油膩卻又透著那麽幾分的和藹。


    來人居然是仇大友!


    這小子的樣子倒是沒怎麽變,不像張知奕她們多多少少都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是讓方元感到十分詫異的是,以這小子的修為自己為什麽沒有感覺到他在靠近呢?


    仇大友卻也沒說話,隻是呆呆地站在那兒看著方元傻笑。


    一晃上次見到他時都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後來聽齊伯靈提到過,這家夥當年還帶著整個第九小隊為了自己奔波過一陣子,雖然整個第九小隊一共也沒有幾人。


    不管怎麽說,再見到他的一刻方元的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你小子怎麽在這兒啊?我還以為你被人騙了呢,找了你一路了,都沒找到什麽線索!看來是我多心了,你能好好地比什麽都強!”


    可仇大友卻隻是站在他的麵前,臉上依舊是那一副憨憨的笑容。方元見到他這副模樣也是在心中一陣地無奈,怎麽還是這麽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呢?


    “行了行了,咱們也別在這荒郊野嶺的地兒了。周佳慧她們已經被安置在了那邊的基地裏了,咱們先迴去和她們匯合,然後你傻笑上個三天三夜都沒人管你!”


    可是仇大友卻好像沒聽見一樣不為所動,而是順勢坐在了一旁的一處木頭階梯之上。他看著方元,輕輕地拍了拍自己身邊的那個位置,示意方元也坐過來。


    待到方元坐罷,仇大友仰望著微微發暗的夜空,那幾點徐徐閃爍的明星,終於開了口:“我這一輩子……是不是還挺失敗的啊?”


    聽他這麽一說,無限的心事頓時湧上了方元的心頭。為了遮掩自己的真實情緒,方元忍不住口吐了一句芬芳,然後道:“你要是非得這麽說的話,那我這輩子豈不是廢物的典型案例了?”


    仇大友道:“我們仇氏一門的霧隱之法也算得上是一屆絕學,想當年在我爺爺那輩的時候也是響當當的地方扛把子。隻可惜傳到了我這一輩,除了能用來逃跑之外基本上是沒什麽作用了。”


    方元卻是拍了拍仇大友的肩膀,會心地道:“兄弟,能逃跑也是一門本事,我真是覺得在很多時候你隻要是能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


    仇大友卻隻是微微一笑,繼續道:“當年叱吒風雲的仇東旭,如果真是看到了自己的孫子是這副模樣的話,我想他一定會很失望的吧?”


    “你知道嗎?其實當年陸水商會的錄用考測中我是各項都不及格的,但就是因為我是仇東旭的孫子,所以才被陸水商會給破格錄用了。不僅如此,還被編進了陸水商會的極端戰力特別行動組裏。”


    “第九小隊,直到今天我還都記得大家的樣子。勇哥,旭姐,阿明,賢姐,老猴子,大壯,賠錢風,他們一個個的樣子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之中,他們笑的樣子,和他們……死時的樣子。”


    聽到這裏時方元本想打斷他的,可是他最後還是忍住了。因為他之前就知道整個第九小隊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最後就隻剩下仇大友一個人了。這對於他而言,一定是一段極其慘痛的迴憶吧?


    “當年第九小隊奉命前去追查屍魔道複蘇的跡象,時任隊長的勇哥帶著我們明察暗訪,還真的是發現了屍魔道的隱藏窩點。”


    “本來到此為止我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可就在這時,苦塚道人的師弟螞蟥道人卻抓了幾個孩子迴來似乎是打算吸食修煉。”


    “那可是一條條活生生的小生命呀!我們在勇哥的帶領下第一時間就衝了過去,重傷了螞蟥道人救下了孩子,可沒想到卻中了苦塚道人的埋伏。”


    “若是真刀真槍的幹,這老東西一定不是我們的對手。可是屍魔道的屍毒實在是太厲害了,在這東西的逼迫之下,我們被趕到了一個封閉的倉庫之內。”


    “其實那時候我就猜到了,我們這次大概是逃不掉了。然而就在這種極端的條件下,他們最後做出的決定是創造條件,讓我逃跑。理由也簡單到讓我無法拒絕,那就是第九小隊的番號,不能滅!”


    “是啊!這可是第九小隊啊!這可是承載了我所有歡聲笑語和喜怒哀樂的第九小隊啊!這可是……可是我們大家的家啊!”


    “於是我接受了這個方案,在霧隱之法的幫助之下我成功隱匿了身形。可是這個法門雖然從外麵看不到裏麵,但從裏麵卻是可以看得見外麵的。”


    “沒錯,我就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倒在了我的麵前。他們的眼中毫無悔色,也根本就不摻雜一絲一毫的畏懼,但偏偏就是這樣的眼神後來成為了無法醒來的夢魘。”


    “我活了下來,成功迴到了陸水商會的總部並完成了任務報告。商會為了嘉獎我,還真的將第九小隊隊長的這個位置交給了我,一個除了逃跑什麽都不會的廢物。”


    “在許多新人的眼中我更是成為了英雄一般的存在,不是因為強大,而是因為並不強大但卻十分勇敢地守護了心中的責任。”


    “可是……他們都錯了。”


    “我並沒有守護什麽心中的責任,我也並沒有想商會所宣傳的那樣勇敢的作戰與反抗。甚至就連當時在場的第九小隊的人都不知道,其實我的心中害怕的要命,我當時……隻想活……”


    “賢姐當時身中屍毒已經調用不了一絲的靈氣了,兩個屍魔道的人在追她,她最後被撕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碎肉,當時……就在我的麵前。”


    “阿明的肩膀被一個屍魔道的人活生生的扭碎,大腿上的肉都被撕咬了下去,最後隻剩下了森森白骨。可就是這樣了,他甚至都還沒有咽氣。”


    “勇哥是我最好的兄弟了,準確點說是他把我當成了他最好的兄弟。我有時候也在想,我有沒有真的把他當成過兄弟,如果真的有的話,那為什麽當時在他垂死的時候,我想到卻是逃命呢?”


    “他們每一個人都死了,每一個人都死在了我的麵前,每一個人的慘狀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並不是因為我感念他們,而是因為我不敢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我擔心被屍魔道的人發現!”


    “我無數次的在睡夢中驚醒,不是因為我看到了他們失去生命時的慘狀,而是因為我看到了我自己!我看到了我自己那張貪生怕死的臉,我看到了我自己所有的懦弱與恐懼!”


    “我在騙自己,我一直都在騙自己!我騙我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第九小隊可以延續下去,這都是為了他們所有人的犧牲不會被白白地浪費,這都是……這都是……”


    “可是我明白,這些都是我的說辭而已。他們活著才是最有意義的事,而他們死了也要遠比我活著更有意義。我也曾自暴自棄的想要了結了自己,因為我覺得我活著……就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


    “直到有人和我說了這樣一句話:有些人為了夢想,可以英勇的死;而有些人為了夢想,選擇卑賤的活。”


    “我找到周佳慧時,她是個天賦異稟而又默默無聞的文職人員。而我發現薑海的時候,他還隻會用自己的強大到無以複加的控製能力幹著苦力。”


    “唯一不同的是當我見到你的時候,我終於找到了我活下來的意義,那就是將整個第九小隊在適當的時機裏交到你的手裏!”


    聽到這裏時,方元瞬間就不淡定了:“哎哎哎,玩歸玩,鬧歸鬧,可別把傳位當玩笑。我不過就是你們第九小隊的一個外援而已,怎麽就讓你說的好像是個內定的接班人了呢?”


    仇大友卻笑了笑,像是在對著方元說,又像是在繼續著自己的話題:“因為在你的身上,我看見了他們的影子。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明白,他們並沒有離開,他們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在守護著這個世界。”


    “不能消失的從來都不是第九小隊的這個番號,而是第九小隊那種舍己為人、仁愛眾生的心,是傳承在第九小隊的每一個人身上的那種精神。”


    “雖然我們當時的交集並不是特別的多,但僅僅通過追查屍魔道的那一件事情來看,我覺得其實你的內心之中是存在著一種俠義精神的。”


    方元卻不以為意地笑道:“你可別扯犢子了,我他娘的有個屁屁的俠義精神。我呀,就是個小人,充其量就是個小人得誌的那種小人罷了!”


    “為俠者,大起大落,大生大滅,是為破而後立,不破則不立。你得到的突然,失去的更是慘痛,如今看來也能算得上是有了一顆堅定明確的內心了。所以……你準備好了嗎?”


    方元卻道:“準備好什麽啊?你小子該不會是真的想把你這個半死不活的第九小隊交給我吧?再說了,這陸水商會都沒了,你還在這兒堅持個屁屁的第九小隊啊?你這……多少是有點大病!”


    然而仇大友卻並沒有理會方元,反倒是起身拍了拍屁股,目光又再次望向了天空:“時候不早了,我差不多……也該走了。”


    “該走了?”


    方元不解地道:“你小子還要去哪啊?可別瞎鬧了,趕緊跟我迴基地吧!”


    仇大友迴頭看了一眼方元,眼中似乎充滿了不舍和依戀:“方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佳慧和小海。這兩個孩子,請你不論如何都要幫我照顧好!”


    “再見了,我的兄弟!這輩子能和你認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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