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陸幽幽的疑問,顧轍智珠在握而又無奈地聳聳肩:


    “跟大企業談合作,哪有那麽容易,不提前做點功課,連時間都預約不到。我今天能親自去談,全靠一周前我就讓靜靜和嵩哥跑腿造勢了。


    東海大學學報上有我和鄭教授相關論文那幾期,我早就買了幾十本,倒貼錢送給那些企業的研發和技術支持部門看。


    當然了,看的人不會知道這些期刊是哪兒來的,肯定隻會以為是他們公司新訂的。至於紅包,當然是給他們那些公司的‘圖書管理員’,或者說負責技術書籍采購的行政人員了。”


    這種造勢手段,擱十幾年後的技術掮客市場上,早就用濫了。但是在國內普遍還不太重視科研的2002年,倒是勉強還算有幾分新意。


    談判之前,先讓潛在買方盡量鋪天蓋地看到他們即將接觸的這項技術,就容易造成錯覺,讓他們高估這項技術的重要性。


    而且顧轍做局做得很好,他絕對不會隻讓林靜靜送東海大學學報的11和12月刊,而是要送就全年都送。


    這樣對方公司的技術負責人就算看到了期刊,也隻會以為是自己之前學習不認真、沒發現公司訂了這個全年期刊,而絕對不會想到是“公司的圖書管理員收了外人紅包”。


    陸幽幽聽清楚了前因後果後,頓時對顧轍的手腕愈發佩服:


    “顧哥的腦子到底怎麽長的?明明一直就是個理科生啊,謀劃比文科生都多得多,真是縝密得可怕。不過,跟這樣的人一起做事,倒是絕對安全感呢。”


    她心中忽然閃過一些古老的評書段子,似乎眼前這場談判,對手已經被顧轍耍得“還未到戰場,先死一半”。


    兩個小時後,大約上午十點前,輝騰準時抵達了位於魔都的海昌眼鏡總部。


    顧轍和對方提前預約好的時間就是十點,算是非常守時。


    海昌方麵派出的談判人員,包括一名csco,姓史,還有一名cto手下的副職人員,姓周。


    這個談判規格算是很高了,畢竟顧轍是提前一周造勢預約,已經充分勾起了這邊的重視。


    cto是首席技術官,負責一切技術相關工作,但這種談判肯定不能讓研發的人牽頭,所以研發方麵隻派出了一名日常負責引進和評估技術的負責人。


    至於csco,其實當時在大部分企業普遍還簡稱cso,是首席供應鏈官。但誰讓英文字母太少不夠用呢,部分西化的企業還喜歡設“首席戰略官”,導致兩個s重疊了,隻好給供應鏈官再加個c,以示區別。


    這個崗位要負責把控一切供應商,也包括外部技術支持的供應商,主持今天的談判,也算是專業最對口。


    在對方的接待人員簡單介紹之後,顧轍就不卑不亢地握手寒暄:“史總,周總,幸會,希望這次能合作愉快。”


    陸幽幽在旁邊看了,也是對顧轍的手腕有了一點新的認識。她今天臨時帶的名片身份,隻是顧轍的秘書、助理,所以行動相對自由一些,可以隨便觀察,也沒人會找她問話。


    “果然跟大公司談判,也沒想象中的那麽麻煩,雖然不能直接給對方談判負責人塞好處,但是卻能提前給周邊外圍人員送紅包、幫忙造勢、最後促成高層人員出麵談。


    一直都被那些商戰小說騙了,總覺得大公司內部是鐵板一塊、眾誌成城。現在看來,大公司也就對付大公司的時候效率高,對付靈活但有實力的小供應商時,還是會被拉扯出不少空子


    但為什麽商業社會發展這麽多年,沒見到很多小科技公司強勢逆襲的案例呢?似乎隻在阿轍身上這種例子才特別多”


    陸幽幽不由陷入了沉思,幸好也沒人管她。


    良久之後,她終於靠自己的才智靈光一閃,想到一種可能性:


    “我知道了!阿轍這套打法,也得自己本身有幹貨、才能靠發紅包捆綁論文期刊、達到宣傳效果。其他小公司就算學了這招,給對方公司的‘圖書管理員’塞好處,但他們沒有拿得出手的硬科技,光有公關手腕又有什麽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說到底,打鐵還需自身硬,是金子總會發光。如果本身沒光,尋找透光渠道的小伎倆再強也沒用。


    陸幽幽胡思亂想之間,談判雙方先例行聽取了一些匯報講解。


    顧轍名片上印著總經理,這種活兒當然不能親自上。


    所以先由林靜靜負責講解商務層麵的市場調研,包括目前國內主流軟性隱形眼鏡平均市場價位、生產成本構成。然後又吹噓了一下使用新技術後能省多少錢。


    講解用的ppt,也都是林靜靜自己學著做的,給顧轍過目後提出意見修改,打迴去好幾次,才打磨到今天上場這個狀態。


    不得不說,能考進東海大學的高材生,基本功都還不錯,有人帶著練幾個月,ppt就做得有模有樣了,跟客戶吹吹牛不在話下。


    林靜靜講完後,緊張得背心都冒汗了,幸好表麵上沒有露出破綻。


    遇到客戶方麵主動提問,林靜靜搞不定的地方,顧轍也都及時接話,擺出一副“這個問題不是她答不上來,而是我沒給她那麽高的授權”的樣子,全部履險如夷搞定。


    林靜靜心中很是感激,對於自己“為什麽暫時隻能賺不到八百塊一個月”完全心悅誠服。


    畢竟顧轍是在提攜她幫她練本事,18歲的小姑娘就該有點上進心有點衝勁,錢還是次要的。等她的能力配得上她的薪水時,顧轍自然不會虧待她。


    要不是顧轍的心腹,保密性上可靠,她哪有機會見這種世麵、參加這樣級別的商務談判,還要老板親自幫她查漏補缺。


    林靜靜說完之後,就輪到徐嵩的表現了,徐嵩負責的是具體技術方案的講解。


    當然那些涉密還未公開的部分、比如具體的材料配方配比,徐嵩肯定不能說,所以主要是從“新技術可以實現什麽樣的性能”這個角度來分析,隻說療效不說原理。


    不過這種空洞的講解,肯定還存在一個可信度的問題,那位供應鏈部門的史總聽了還沒覺得什麽,而技術部門的周總剛聽了沒多久就一臉的不信。


    周總直接打斷了徐嵩的講解:“徐經理,顧總,不是我們不信,你們這個技術指標,吹噓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不用二次光學研磨的離心法鏡片,都能做到300度以上的近視度數?還能確保光學精度不低於我們海昌的現有產品?


    我們海昌雖然不是如今大陸第一大牌,但是做離心軟鏡,可是起步最早的。96年大陸第一條離心軟鏡生產線,就是我從米國引進的技術、親自調試的。


    哪怕是米國頂級大牌依視路,也隻是在高端模鑄法硬鏡方麵有優勢,比離心法軟鏡也是絕對不如我們海昌的!”


    這種質疑不是徐嵩口頭反駁可以解決的,所以顧轍一抬手,示意徐嵩不必解釋,隻是晃了一下手指,讓徐嵩遞給他一個精密的保溫箱。


    顧轍把箱子往桌麵上一推,自信地說:“確實,讓你們對一項還沒有公開技術細節的在申發明,保持完全的信心,有點強人所難。


    不過沒關係,我今天特地約你們在廠區總部談判,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我們可以隨時去貴公司的車間、用貴公司的設備驗證。


    我帶來了一些還未配置的材料樣品,還有一些配套的鍍膜。把這些鍍膜刷到貴公司離心機鑄模底部,然後倒上我們的膠體,按正常工藝生產一次就知道了。等結果的時候,我們可以先談點別的。”


    顧轍也不怕對方拿最終的成品去化驗,一來他不會把樣品留給對方,檢驗完就會先帶走。


    另一方麵,顧轍給出的是一種伽馬聚穀氨酸、和一種特殊的甘油醚產物,現場用實驗室手法調配後使用。這些東西調配好不久就會凝固,幾乎不可能逆推反應前的材料是什麽。


    這是有機高分子聚合和無機材料最大的區別。無機你還可以分析裏麵有哪些微量元素,而有機無非都是碳氫氧氮,比例和結構不同而已。結構變性了之後鬼知道原料是什麽。


    “那就先等一下實驗結果吧,我們參觀一下工藝,然後先吃個飯。”對方也很上道,史總拍板決定了談判計劃。


    一行人便去了車間,由徐嵩動手,按事先練好的操作,試產了幾片鏡片。


    等待調試、凝固和成品質檢的這段時間,史總周總就拉了顧轍和那倆女生去吃個飯。


    徐嵩就隻能在車間現場吃盒飯了,顧轍還關照他:


    “別委屈,事成之後請你吃大餐,再送你跟靜靜魔都三日遊。你看好了這兒,確保所有原材料都用完,不要剩,免得人惦記。離心模上的防黏鍍膜,用完也仔細摳掉。反正試驗期間別讓他們的人碰機器,有問題立刻打我電話。”


    小心無大錯嘛。顧轍雖然申請了發明專利,但發明這種東西,在最初的18個月“後悔期”內,隻要申請人本人不主動申請公開,就可以以潛水艇狀態保密滿18個月。


    顧轍也要充分利用這段既受法律保護、又能保持原理神秘性的時間,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絕對不能讓對手產生一種“這個技術雖然牛逼、性能好、但原理說破了似乎也沒很逆天,我們自己投入研發似乎也能繞過他專利”的錯覺。


    午宴的觥籌交錯,也沒什麽好多說的,都是虛偽的商務應酬。


    午休過後,一行人重新迴到實驗車間,就看到一名海昌的資深工程師,檢驗完了徐嵩剛剛試產的軟鏡片,表情滿臉的震驚。


    “史總,周總方舟科技的軟鏡,真能做到不用二次研磨、直接從離心機上脫模下來,就跟我們研磨後的鏡片差不多精度!這至少能節約七成的生產成本!”


    所有光學鏡片,材料本身都是不值錢的,最值錢的就是光學研磨。不用磨就高度精密,成本直接腰斬再腰斬,都是不奇怪的。


    史總等人聞言,終於表情變得極為嚴肅。


    這何止是腰斬啊,簡直是把成本一刀砍到膝蓋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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