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鴻銘和秦科長柳處長商議的計劃,要具體落地,自然還需要數日的討論。


    就算結果出來了,相關函件寄到明州也要幾日工夫——如今可沒什麽隔日達的快遞,所有郵遞渠道都很慢。


    更何況,顧轍這事兒還不是直接郵遞個通知可以解決的,還涉及到一個協商。


    顧轍這人還沒手機。他留的聯係方式是家裏的座機,緊急聯係方式是母親的小飯館。


    一拖二等之後,招生辦最終決定先在電話裏確認一個顧轍本人在學校的日子,然後直接派工作人員跑一趟明州麵談,把所有資料都帶上。


    7月22日,星期一,也是顧轍最後一次必須迴母校鎮洋中學的日子。


    這一天原本的行程,隻是迴校跟所有任課老師都見一見,匯報一下各自的去向,然後在學校附近找個飯店吃頓散夥飯、同學之間交換一下未來的通訊錄。


    如今距離第一批錄取工作,已經有二十天了,第二批都開始錄取六七天了,班上除了兩個墊底的,其他同學去向都已落實,這個點吃散夥飯正合適。


    顧轍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在城南的鄞城區混,畢竟他家和滬通營業部都在那兒,要不是有這種應酬,也不會來城北的鎮洋區。


    按照他自己的日程計劃,打算22日料理完高中散夥飯、23/24兩天就去跟孫鎮嶽攤牌,然後25日就組織同班考上東海大學的小圈子同學聚會唱k,


    再往後陸探幽就要跟隨父母出國,她機票都買好了,大家暑假裏也沒機會聚了。


    而東海大學招生辦的人,之所以挑他迴校的日子跟他談,也是覺得鎮洋中學熟門熟路的好找,怕顧轍的家在鄉下漁村,多費波折。


    同時,在學校裏跟學生談,也容易“曉以大義”,顧轍不太會當著老師的麵不簽獎學金協議、表示“我寧可不要這麽高額度的獎學金,也要保留為外國效力的便利”。


    人都是要臉的嘛,花花轎子人抬人更容易成事。


    顧轍前幾天聽母親轉述對方的電話要約時,倒是沒有多想。但當晚睡覺時,顧轍就琢磨過味兒來了。


    好在他本來就從沒打算給老外打工過,他是那種還沒畢業就要親自當老板的人,既然如此,東海大學招生辦那點小伎倆,顧轍也樂得裝糊塗。


    反正他又不吃虧,還白撈點名聲上的額外好處呢。有人肯做局,他就悶聲發大財唄。


    這天午前,大約11點,所有同學都已經跟任課老師們匯報完了自己的去處。師生之情、離別不舍,也表達得差不多了。


    一些社交牛逼點的同學,早已拿著通訊錄讓別人寫手機號、qq號、電子郵箱,好保持聯係。


    本來他們要是找到顧轍,他也不介意寫一下。


    可惜,顧轍的郵箱和qq還是高考後陸探幽才幫他申請的,沒跟外人聲張過,也就沒人來問他。


    顧轍也不想熱臉貼冷屁股,正好落個清靜,就當大隱隱於市。


    忙活完之後,那些社牛同學便簇擁著班主任王雨菲,準備去吃飯:“搞定!狀元樓206包廂,要坐校車的趕緊上車!慢的自己搞定交通啊!”


    叫狀元樓的酒店,很多城市都有,而且往往互不相關,隻是重名。


    明州這家也算老字號了,因為彩頭好,市裏最好的幾所高中,高考考完後都喜歡去那裏散夥飯。


    人均至少一百多,難得aa一次普通人也吃得起。就是離鎮洋中學有點距離,得坐校車過去。畢竟老字號就一家,當時還沒開分店。


    隨著同學們一湧而出,同寢室的徐嵩也過來拉顧轍:“走啊,還磨蹭什麽?你不用坐校車麽?他們磨磨蹭蹭的都是開自家車去的。”


    徐嵩最近每天都忙著踢足球,好不容易熬到高考考完,愣是爽踢了一個多月。連他剛確定關係的女朋友林靜靜、在跟著顧轍做電話銷售,他都沒怎麽過問。


    也不知道該說他是“信任哥們兒,知道顧轍不會挖牆腳”好呢,還是說他“鋼鐵直男、沒心沒肺重球輕色”好呢。


    顧轍微笑著拉開徐嵩的扣肩搭背:“我再等等,這不沒想到大家這麽快結束麽,才11點就去吃飯了?我約了人在學校見,談點事情,過會兒自己打車去吧,很快的。”


    聽顧轍這麽說,徐嵩也不催他,迴身就找林靜靜一起閃。


    可惜林靜靜要蹭陸探幽的車,也不想坐校車,徐嵩就自己先閃了。


    他倆的感情當然沒出問題,但女生喜歡蹭豪車,這本身也沒什麽錯。何況是閨蜜的豪車又不是男人的豪車,更天經地義了。


    這麽一鬧騰,其他幾個走得晚的同學也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紛紛開始揣測:


    “顧轍這家夥到底在搞什麽?不會吧,莫非陸探幽真被他勾搭上手了?還別說,高考才考完一個多月,陸探幽都比原來瘦了一些呢。


    當初就是班上數一數二的美女,這下可把林靜靜徹底比下去了,全年級估計都難找對手。唉,這世道怎麽又開始流行青梅竹馬了?


    看陸探幽也不像是早戀的,怎麽就盯著交情久的男生才看得上眼呢?沒天理!就顧轍那平平無奇的長相,不就成績好了點!他也不是全班男生最好啊!”


    又磨嘰了幾分鍾後,顧轍正在教室裏跟陸探幽林靜靜閑聊呢,走廊上終於傳來一陣皮鞋的響動。


    顧轍直覺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來,就看到教導處的李老師轉進了教室,背後還跟著幾個陌生人:


    “顧轍,去一下辦公室。這位是跟你約好的吧?東海大學招生辦的。”


    顧轍二話不說,跟著李老師去了教導處辦公室。


    他一出門,旁邊的同學耳朵都“噌”地豎起來了,開始打聽,還有人想去教導處門口偷聽的。


    “他不是已經錄取東海大學了麽?難道還有什麽變故?”


    這也不怪其他同學瞎猜,因為竺可楨學院的補錄加試本來就是內部行為,不會聲張的。


    甚至跟顧轍一起考進東海大學的同班同學,如果高考分數構成不足以參加加試,他們也一樣蒙在鼓裏,不知道這個考試的存在。


    顧轍那邊,到了教導處辦公室後,他也不跟對方虛與委蛇,直接開誠布公地談,非常的高效。


    招生辦工作人員姓胡,隻是袁鴻銘手下的一個科員,顧轍就喊對方胡老師。


    胡老師把校方經過討論可以開給他的獎學金條件大致說了一下,顧轍也隻是麵露禮貌的感激之色,但絕對談不上諂媚甚至卑躬屈膝,一看就是見過大錢的樣子。


    胡老師看他這架勢,反而有點心虛,還擔心顧轍不差錢,就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仔細看看關於“畢業後迴國服務”的相關條款、以及違約責任。


    上麵寫著,顧轍答應的話,每學期兩萬塊,最多拿三年,最高十二萬。如果畢業後違約不迴國,要三倍返還承擔違約責任(本金吐出來,罰款兩倍)


    顧轍對違約責任沒有任何異議,隻是提出一點:“這個可以接受,不過,對外是保密的吧?”


    胡老師一愣:“這個對外是否保密,有影響嗎?顧同學,你可別瞎動腦子,就算對外保密,也還是有法律效力的。”


    顧轍篤定一笑:“我當然知道,保密又不是為了違約。但是,將來萬一我要是真出了國,這違約責任保密的話,不是便於我把違約條件吹噓得嚴重一點麽,這樣那些想留我的人說不定就能理解我迴國的苦衷了。”


    胡老師聽得直接懵逼了:好家夥,這顧轍的腦迴路是這麽長的麽?他在擔心多長遠的事情?莫非幾年後你留了學、老外還會跟留錢院士那樣苦心孤詣地設計留你不成?你有那麽大能耐,需要別人理解你的苦衷才放你迴國?


    顧轍這番話,不就等於在說“雖然我到時候隻要賠36萬就能留國外,但我不能讓那些想讓我留國外的老外知道我隻要出那麽點點違約金,那樣才能防止他們幫我掏這36萬強行留我”。


    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旁邊教導處的老師一開始還沒琢磨過味兒來,花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顧轍有多“受害妄想”。


    胡老師好氣又好笑地說:“放心吧!你想太遠太多慮了!要保密就保密吧,這個我就有權限答應,不是原則性變更。沒別的疑問就快簽吧。


    你要知道你運氣有多好,拿到獎學金之後,本科三年也要好好表現,爭取成績和課外成果要比那些競賽生還強,才不辜負學校相關領導對你的期待。”


    顧轍卻是一點不急:“既然可以改,麻煩您重新打一份、我簽了你再帶迴去用印——我也看了,這上麵貴校相關部門的章還沒蓋呢,本來就要你帶迴去之後再蓋,你重新打一份出來我簽,也沒費什麽事兒。”


    胡老師一時語塞:“你顧同學,沒必要這樣吧,這種條款,我們答應了就是答應了,故意違反我們也沒好處啊,違約總得有動機吧?否則我還得先給袁主任打電話請示”


    顧轍禮貌微笑:“真是給您添麻煩了,既然都要打電話請示了,那不如再多請示一個點:比如,這個學成之後必須歸國服務六年,不得滯留外國,再加一個限定語:


    如果該生碩士畢業後,在交流國繼續讀博,則不屬於上述生效情況。隻有他完成學業在外國全職工作,才算違約。


    畢竟,我們竺可楨學院是3+2的交流生,我碩士畢業了,能繼續在外讀博你總得讓我讀吧,雖然我不一定會繼續讀博。”


    胡老師想了想,覺得這些也確實有道理,之前倉促弄來的條款也實在不嚴密,就又打電話、收發傳真請示。(如果允許他修改獎學金協議中的部分條款,修改後的版本還要先發傳真迴去,給學校的人遠程把關一下)


    胡老師肯這麽做,也不是姿態低,而是他知道這個協議未來還有可能長用,顧轍隻是第一個吃螃蟹的試驗品,現在把協議條款改好了,以後遇到其他學生時套用起來也方便。


    磨刀不誤砍柴工吧。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盡管隻是改了很小兩個條款,還是傳真電話往複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顧轍才簽字——


    另外,顧轍今天還把母親也請到了學校,讓她也在監護人的位置簽字,因為顧轍還不滿18周歲。反正這種法律上的小瑕疵雙方肯定是不會犯的,都是老江湖了。


    “顧同學,我相信你是愛國誌士,協議我帶迴去之後,幾天內就會蓋章、寄迴其中一份,獎學金也會在一周內到賬。希望你繼續好好學習、好好專注學術科研。”胡老師也算是了卻一件任務,神色輕鬆。


    顧轍:“謝謝,我能先留下一份還沒蓋章的複印件麽?”


    胡老師:“這隨便,你複印一下好了,或者拿走之前作廢的版本也行。”


    顧轍辦完一切,迴到教室收拾書包時,就看到除了陸探幽和林靜靜以外,其他全部同學都已經閃了,包括其他家裏開私家車來的同學。


    畢竟12點都過了,狀元樓那邊估計早就吃上了吧。


    林靜靜看到顧轍,就拍了拍他肩膀:“你又害我和靜靜去晚了少吃幾道好菜,你得多請我們一頓補償補償!趕快交代,招生辦的人到底找你什麽事兒?”


    陸探幽在旁邊,隻是恬靜地等林靜靜說完,才惜字如金地補充:“要是秘密,就別說了。”


    顧轍:“沒有秘密!這種事兒有什麽好秘的,就是正式被竺可楨學院錄了,還讓我簽了個附條件的新生獎學金。”


    妹子們也很為他高興,陸探幽驚喜道:“真的假的?太走運了,錢是小事,這多有麵子啊。不過怎麽會談這麽久?這種東西還有討價還價的嘛?”


    顧轍把能說的大致解釋了一下,妹子們這才消停,隻是覺得顧轍愈發深邃難以窺測了。


    “行了別說了,再拖下去估計那邊壓軸菜都涼了,上車!”


    滿足好奇心之後,三人立刻直奔酒店,顧轍和陸探幽坐後排,林靜靜很自覺地坐副駕駛。


    中午路也不堵,輝騰這種龐然大物開在路上別的小車都會自然而然稍微讓開,開得就更順暢了,不過十五分鍾就到了狀元樓。


    全班聚餐一共包了兩個大包廂,每間三大桌,顧轍他們按照門牌直奔入席。


    因為遲到的關係,顧轍當然是一進門就被同學們堵了,還半開玩笑半起哄要罰他酒:


    “顧轍!你太大牌了吧?程穎考清華都沒你大牌啊。散夥飯還讓我們等那麽久,今天必須吹了這半箱啤酒,嫌撐就兩瓶紅的!”


    “就是就是,什麽事兒非要拖到今天來處理。本來11點40就能上菜了。我們看你們三個人沒到,特地先喝飲料拖到12點才開吃,你說你該不該賠大家這二十分鍾,兩瓶紅的已經算輕饒你了。”


    “你總不能讓遲到的女生幫你擋酒吧?那還是不是男人?”


    顧轍重生至今,還是滴酒不沾,不過他也不是完全不能喝,反正紅酒這玩意兒,又不像抽煙肯定是有害無益的,偶爾喝就喝了。


    他也就態度還算可以地打起了太極:“我盡量,我盡量,誠意先擺這裏了今天真不是我要約這時候,是招生辦的人不肯去我家談,嫌地方偏,這不隻能約我迴校的日子了麽,總之我對不住大家。”


    ——


    ps:說下更新計劃,這周最後兩天還是每天四千字。因為還是蚊子推,下周新書推,我基準還是每天四千,中間抽三天加到六千字。


    如果後續有分強或者更好的推的日子,那就保持一周七天每天都是六千字。如果是三江周或者強推周,那就在此基礎上每周再加兩更。


    現在畢竟還是過年期間,看書的人流量下降得厲害,還趕上冬奧,新書期爆更寫得多也沒什麽人看。迴暖一些再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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