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這一睡,睡了足足有兩天兩夜。


    一直沒醒來的結果是,秦九洲生了擔憂,直接給抽了血,叫阿中拿給荀酄找人去作化驗。


    荀酄得到化驗單後,給他來了電話,沒說數據,而是先好奇的問了一句:「你那邊發生什麽事了?誰喝醉了?居然能讓你這麽上心?」


    秦九洲雖然也愛喝酒,但他一向有酒品,酒量方麵,很注意分寸:一,因為胃不是很好;二,他是醫生出身,本身又是一個相當相當理智的人,除了七年前不理智了一迴之外,這些年,他的腦子一直是處在非常清醒的狀態。而和他有點交情的,都不是那種愛把自己喝得爛醉的人,自控能力都非常強大。


    而從化驗單來看,那位顯然是喝高了。


    「你隻需要告訴我化驗結果。」


    其他,他什麽都不想說。


    「乙醇濃度超標,屬於嚴重醉酒。現在應該還睡著吧……沒什麽大事,看著點,隻要不發生嘔吐、食道堵噎現象,就出不了大的問題……哎,不對啊,這些你比我在行啊……不需要我跟你說的吧……到底誰呀?醉個酒,就讓你差阿中跑這麽遠過來驗血?」


    荀酄稀罕極了,好奇心那是前所未有的高漲。


    「你隻需要告訴我超標多少,其他我自己可以判斷。」


    荀酄給了一個數據,秦九洲立馬道了一句「謝謝」就掛了。


    荀酄想不通啊,這什麽情況啊?又打了個電話過去,結果猜怎麽著——關機了。


    他瞪直眼:嘿,這老小子,反常啊,這也太太太反常了!


    *


    新任秦太太芳華醒來時,頭疼得就像要炸開似的,碰都碰不得。


    這就是酗酒的下場。


    當然,人家秦太太可一點都不知道這是吃酒吃的。


    那一刻,渾身的酸疼,讓她難受,卻想不明白自己這是經歷了什麽事,整張小臉全擰到了一起。


    哎喲喂,她這個小身板呀,這是遭受什麽輾壓事件了嗎?


    眯開眼睛時,她捂著頭,努力迴想。


    映入眼簾的環境太陌生,處處精緻的細節彰顯著它的高端大氣,陽剛十足的色調搭配,讓她不知身在何處。


    直到翻了個身,看到了另一個床頭櫃上的照片。


    那照片上,神情平靜的年輕男子,正低頭看書,麵前擱著一杯茶,澄澈的玻璃杯內,懸浮著一枚枚豎立著雀舌,陽光照在玻璃上閃出一道金光,遠處,海麵上,海鷗飛著,滑浪者在翻轉……動中有靜,將男子的安逸、出塵淡然的一麵,很絕妙的定格了下來。


    那是——秦九洲。


    一個正在享受陽光、享受生活,怡然自樂的秦九洲。


    她輕輕敲了一下自己那混沌的腦袋,有點記起來了。


    她昨兒個的確是和秦九洲跑來海邊小屋了。


    可問題是,她怎麽會睡在這間擺著秦九洲照片的房間的呢?


    按理說,她該睡在那間溫馨的客房才對啊!


    她納悶極了,坐起,一摸衣服,不對勁,低頭一看,身上穿的是一件絲滑絲滑的睡裙,大v領,露出了她那漂亮的鎖骨,款式非常好看,但是,她確定自己根本就沒有這種睡衣。


    並且,她想到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誰給換的?


    誰呀?


    她原本穿著的衣服呢?


    芳華嚇到了,忙用被子捂住自己,心髒跟著狂跳了起來。


    等一下,她聞到什麽了?


    將被子往自己的鼻子麵前一拉,一股子清幽的青草味便極其放肆的鑽進了鼻子裏……和秦九洲身上那味道,完全是一模一樣的。


    這說明什麽?


    芳華臉色赫然一白,不自覺的往自己身上直摸,又酸又疼,嘴唇有種腫疼的感覺,心就狂跳不止的緊張了起來:不會是……不會是給……


    她從床上驚跳起,抱著雙臂,看到潔白的床單上沒有任何可疑的汙漬,也沒有其他讓人糾結的毛髮,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她在男主人的床上醒來,那總歸是讓人接受不了的。


    對,這肯定是秦九洲的床,因為照片邊上,另外還擱著一塊表,正是那個男人的,她記得,是那塊價格菲然的名表。


    哎呀,這是什麽情況啊?


    她亂了,狠狠的揪著自己的頭髮,努力要想起一些什麽?


    可,頭疼的完全沒法想。


    她有點不知所措,找了一道門就衝進了進去,不想卻是一間衣帽間,很寬敞,一邊擺著男式的,一邊掛著女式的——女式的,全是帶吊牌的,一件件看著都精緻無比,那是秦九洲給他亡妻買的嗎?


    嘖,那傢夥居然這麽情深?


    太太都過世這麽多年了,還在為她買衣服?


    感人是挺感人的,隻是,現在她沒空感動,嘴裏喃喃告罪了一句:


    「秦太太,我衣服不見了,借你一件衣服穿穿,迴頭我會把錢捎給秦先生的,就當我買了……我就不請自拿了啊……那個,昨晚上我是怎麽睡了你們的床的,我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你在天之靈,一定見諒,一定見諒啊……」


    一邊嘴裏碎碎念著,一邊挑了一件衣服穿上,找了一雙鞋套上。


    做賊似的打扮好出來,又嚇了一大跳。


    「呀……」


    房間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穿著黑襯衣的男人正在拉窗簾,溫暖的光線,從正南方的落地窗外斜瀉進來,把本來光線昏暗的房間照了一個通亮。


    男人適時轉過了身,臉上舒展著和煦的笑容,明亮的陽光將他的笑容照得無比迷人。


    「醒了?」


    那嗓音更是如沐春風,動聽的不得了。


    這種嗓音,要是去當播音員,肯定會迷死一大片。


    「呃,醒了!」


    芳華很侷促的貼在牆壁上,神情很不自在——這可是他的房間啊!


    秦九洲走了過來,目光不同以往,很是火辣的在她臉上身上打轉,這讓她別扭極了,很想提醒他:男女有別,麻煩別這麽看我。


    「衣服合身嗎?」


    哦,原來,他是在怪她動用了他太太的衣裳,怪不得表情看起來那麽的不對勁。


    「合身是挺合身……真是想不到,我和您太太的身材居然差不多……那個,我隻是借來穿穿,但是,穿了再還,好像有點大不敬,要不然這樣,衣服多少錢,迴頭我給您打錢……呃,我覺得……我該上班去了。」


    她低著頭,奪門欲走,可有人搶著攔住了她。


    秦九洲臉上的笑,倏地收住,眼神變得詭異莫辨,高深莫測極了,那幽深的目光,看得她背上直發毛,腳底直發涼,太陽穴突突突直發疼。


    「秦先生,我……我打擾你這麽久,真該迴了……」


    她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有點結巴,緊張的不得了。


    「芳華,你是不是不記得前天你做過什麽事了?」


    啊?


    「前天?」


    她有點懵:


    「我……我居然睡了這麽久了嗎?」


    「嗯,你是睡很久了。」


    「哦,那我做過什麽了?」


    她虛虛的笑問,有點不太敢接視人家那個眼神。


    「你該好好想一想。」


    他低低的提醒。


    芳華隻好迴憶起來。


    「我……我好像喝了瓶果汁……你說,那是酒……」


    「嗯,還有呢……」


    「還有……」


    她撫額,頭太疼,一想更疼:「記不起來了。」


    「那就慢慢想……」


    「可我……上班要遲到了!」


    「你忘了一件比上班重要很多的事,我認為想起來比去上班,對你的人生更有意義……」


    那語氣絕對是強勢的。


    「是嗎?」


    她表示懷疑。


    「如果你真不記得了,我可以給你提個醒。過來。」


    秦九洲往床邊走去,以指紋打開抽屜鎖,從裏頭把紅本本取了出來,卻看到她仍站在那邊一動不動,一副隨時隨地要逃走的模樣。


    考慮到她真的有可能會腳底抹油,所以他極慎重的攔到門口,把門給合上了,在她一驚一乍的反應當中,把本本遞了過去:


    「給你看樣東西!」


    「什麽?」


    這人的結婚證拿來給她看什麽?


    想證明他是一個多少深情的男人嗎?


    沒那個必要吧!


    但她還是翻開來看了。


    可下一刻,等她看到那張合照,以及上麵簽署的名字時,卻整個兒徹底淩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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