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達爾一飛進樹林就後悔了,環境光太暗,樹木分布疏密不均,沒飛出幾米就需要避讓另擇路徑,還不如用腿跑。再加上那動物對周圍的環境了若指掌,海姆達爾已經很努力的發揮“鷹眼”的威力使勁盯梢,但還是被它輕易拉開了距離,三下五除二跑的沒了蹤影。


    白隼又往前飛了一會兒,確定跟丟了就停在樹枝上鬱悶的叫喚,尖銳的鳴叫在冬日的蕭索鬆林中顯得格外淒涼。


    奶糖它們很快來到它待的樹下,轉眼又奔了出去,海姆達爾落到地上,衝它們的背影大喊。


    “當心有陷阱!追不上就先迴來,咱們從長計議!”


    動物能知道啥叫從長計議,一群大家夥氣勢洶洶的掃蕩出去,眨眼工夫消失在前方黑壓壓的樹林中。


    海姆達爾本來有些忐忑,轉念一想再跑也跑不出德校的範圍,轉身化形飛出樹林,轉向了寢室塔。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去年它們就“翻牆”了。


    趁腦子裏對那動物的外貌還有印象,迴到寢室塔後他撲到書桌前,抽出本子和筆笨拙的描繪起來。


    豆莢被這一陣風似的衝勁嚇了一跳,跳到書桌上看他一臉糾結的埋頭用功。豆莢貓定睛打量筆下逐漸成形的玩意兒。


    [你畫的是什麽?地精?]


    海姆達爾右手一頓,抬起頭來,遲疑的看著畫紙。


    “這個像地精?”


    [也不完全像……]


    海姆達爾鬆了口氣。


    [還有點像家養小精靈、妖精,或者跟燕尾狗也有點親戚關係。]


    “是嗎?”海姆達爾舉起紙挑剔的看了幾眼,挫敗的把筆一丟。“想我聰明伶俐舉世無雙,惟獨缺了點藝術細胞,要不該多完美一人啊!”


    豆莢已經麻木成自然了,[怎麽迴事?我還以為你們早鍛煉還有一會兒。]


    “我戒指沒了。”


    豆莢貓愣了一下,轉眼看向他左手的無名指,那裏光禿禿的留下兩道戒痕。


    [怎麽丟了?]


    發現它貌似不怎麽驚訝,也不怎麽著急,海姆達爾感覺像找不到共同語言似的有些煩悶,以往豆莢可是跟他特別的心靈相通的。


    海姆達爾撇撇嘴,“你都不擔心嗎?那可是約爾夫的戒指。”


    [該擔心的是你,我再擔心有用嗎?]豆莢依然保持他犀利的戰鬥力。[戒指丟不了。]


    “你怎麽知道?”海姆達爾眼睛一亮。“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就是那偷我戒指的動物,那是什麽玩意兒?我從來沒見過!”


    [你沒見過的東西多著呢!]豆莢貓吐糟,卻很有點顧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麵迴應的感覺。


    海姆達爾一點都不介意,它說話雖然難聽,但大多都是事實。心裏被戒指丟了的事塞的滿滿,一時間竟也沒注意到黑貓在這個問題上的避重就輕。


    聽海姆達爾給它描述了半天,什麽渾身顏色跟苔蘚似的,蝙蝠似的大耳朵,塌鼻梁,眼睛圓滾滾的,胳膊和手背上有毛,手掌伸出來四根細手指,腳很大,指甲是黑色的,像鉤子似的,小肚子鼓囊囊的凸出……


    “對了!”說到最後不等黑貓給點線索,他自己悟了。“你說會不會是彎角鼾獸?!”然後又遲疑了。“但是它沒有角……”


    “什麽角不角的?”萊昂打著哈欠從盥洗室裏走出來。


    海姆達爾伸出左手,使勁用右手針對性的指了指,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我戒指被搶了。”


    博納瑟拉坐在他的小辦公桌後,春風得意的看著這群來反映情況的學生,他的目光在他們的臉上滑來滑去,經常在海姆達爾那兒逗留半天,滑開後又馬上轉迴來,如此周而複始。


    他以為不露痕跡,事實上斯圖魯鬆室長早就察覺到了,但不想跟他四目相對,一進到這家夥的仇恨範圍如果不瞬間放倒他是要被風箏的。海姆達爾是來報失的,不是來打怪升級的。


    同學們瞧學生會主席越來越不順眼,咱們都是丟了東西來報案的,心裏正冬天似的寒冷,你那麽春天是故意跟咱們作對是吧?!一群失主暗暗咬牙切齒。


    壓根不知道犯了眾怒的博納瑟拉很快丟開手中的活,非要在掛失上插一腳,他讓每個同學在紙上記下丟失的東西,以及丟失的地方。輪到海姆達爾的時候博納瑟拉認為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把本子拿起來掃了一眼。


    “戒指丟了?那可不得了!”被博納瑟拉那麽驚恐萬狀的一咋唿,好像海姆達爾把自己孩子丟了似的。


    海姆達爾撇撇嘴,“是啊,不得了,你們什麽時候能幫忙解決?”


    “這個是要按計劃進行的……”副主席剛準備強調個一二三四五,被博納瑟拉推翻。


    “我馬上派人去解決!”


    “還沒登記完……”副主席又說。


    “那就快點啊,磨蹭什麽!”博納瑟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副主席頓時擺出一張便秘臉,海姆達爾對他有了那麽一丁點的同情,不過這是他咎由自取。博納瑟拉最終還是妥協在這個曾經跟他對著幹的六年級師兄“不計前嫌”的熱情上;最終還是沒能兌現他對海姆達爾信誓旦旦的承諾;最終還是把副主席的職務交給了一個他原來看著就想吐的“醜八怪”。


    海姆達爾最終還是沒有進學生會。


    “我們要按部就班,這些都是有章可循的。”副主席嚐試跟博納瑟拉擺事實講道理。


    “我是主席,我說了算!”博納瑟拉使勁拍桌子。


    副主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博納瑟拉一點都沒察覺到對方的心情就跟黃梅天一樣的苦逼。


    最終在全體學生幹事理智而富有耐心的勸阻下,博納瑟拉在所有人崩潰前妥協了。


    他把海姆達爾一直送到外麵,遲遲不肯離開,還一臉不快的說:“這個學生會主席當的真沒勁!”他以為學生會主席就是全校學生的頭頭,當選前憧憬的唿風喚雨、一唿百應、說一不二的yy畫麵一個都沒實現,博納瑟拉感覺這主席比普通學生還窩囊。


    他拉住徑直目視前方裝深沉的海姆達爾,非要讓對方看著自己。


    “我覺得這副主席比主席還拉風,你看我什麽都要聽他的,幹脆我當副主席算了,你說怎麽樣?”


    海姆達爾看了他半天,直把遲鈍的博納瑟拉看的發毛,才心滿意足的轉開目光。


    “副主席看著風光,但是簽名放行的都是你,如果你不在他的提案上落筆,他也無可奈何。”


    博納瑟拉眼睛一亮,“對!你說的有道理!我才是把關的那個!”一副被醍醐灌頂的樣子。


    “裏格裏格,還是你為我著想,”博納瑟拉又開始天馬行空了。“我迴去就把那醜八怪撤了,讓你當副主席怎麽樣?!”


    “行啊。”海姆達爾點頭。


    博納瑟拉笑逐顏開的拍拍他的肩膀,興衝衝的掉頭走了。


    海姆達爾望著他的背影搖搖頭,他相信這事兒肯定不可能,先不說副主席不會答應,就博納瑟拉這“健忘”的性格,隻要那巧言令色的副主席隨便忽悠點什麽他肯定就不記得今天的這番話了。要不,當初他這麽堅持有那副主席沒自己,博納瑟拉那會兒答應的好好的,最後還不是忘腦後去了。


    這家夥根本沒有常性,海姆達爾已經學會不對他有所期待了,要不然把自己弄的吐血人家說不定還莫名其妙呢。海姆達爾覺得那副主席真是給自己挖了個坑,如果他舍不得副主席的位置,那就必須千方百計的討好博納瑟拉,一邊被他氣得胸悶一邊還要應對主席先生不時的突發奇想,還要防範他隨時把自己裁撤的念頭。


    想到這裏海姆達爾嘿嘿一笑,卡羅說的對,他倆挺般配的。


    上完下午的課,海姆達爾匆忙奔到食堂胡亂塞了點東西,然後衝進實驗研究室,盡量平心靜氣的給楚格指點功課和實驗。做實驗的時候他特意選擇操作容易的,以免被自己焦躁的心情影響到實驗效果。


    平時在的時候渾然不覺,當它不在了,總是忍不住去摸無名指。


    把從掃帚上拆下來的製控裝置一一放進特製的黑匣子裏,海姆達爾合上蓋子,從臉上抓下護目鏡似的大個兒眼鏡。


    目睹拆卸全過程的楚格一臉激動的說:“這就好了?”


    “嗯。”海姆達爾把盒子交給他。“麻煩跑個腿,把這個送到飛天掃帚研究室。”又拿起一旁的表格。“讓給他們的室長核對無誤後在這上麵簽名,如果他當麵付了錢,一定要……”


    “一定要當著他們的麵數清楚。”楚格拍胸脯。“您強調了很多遍了,我都記著呢。”


    海姆達爾笑了笑。


    “室長,你心情不好嗎?”楚格覺得他情緒貌似不高。


    “嗯,我丟了一個戒指,那戒指挺重要的。”


    “室公送給您的嗎?”楚格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不是……也算是吧。”


    楚格一臉的迷惑。


    海姆達爾揮揮手,“去吧去吧,送完以後不用迴來了,趕緊迴去做功課。”


    海姆達爾從城堡出來之後有股立刻跑去鬆樹林再探情況的衝動,不過還是沒那麽做,天色那麽暗,不利於深入搜索,還是明天早上爬起來再去瞧瞧。


    打定主意後他快步趕往寢室塔。


    結果奶糖它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它們抓到了那東西,不過隻剩下一口氣在了。


    他迴到寢室時發現萊昂還沒迴來,不覺得意外,轉眼瞧見動物們全都擠在壁爐前,於是好奇的走過去。


    “怎麽了?”


    小麵包迴頭跑過來磨蹭他的褲腿,海姆達爾想把它抱起來,小麵包卻避開他的手,咬住他的褲腿把他往壁爐那兒拉扯。


    奶糖它們也紛紛轉過身來,就著明晃晃的火光,壁爐前那隻奄奄一息的動物讓他瞠目結舌。


    “你們……怎麽?”動物們自發給他讓道,海姆達爾快步走過去蹲下身。


    這小動物渾身是血的躺在一隻刺繡靠枕上,估計是這些家夥們想出來的方法,想讓它盡量舒服點。海姆達爾小心翼翼的碰碰它,久到以為它已經咽氣了,它終於微微抽動了一下。


    還活著!海姆達爾如釋重負。


    幾個大家夥在他身後探頭探腦,海姆達爾覺得它們能記得給它留條命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也沒說什麽,轉過身一一擁抱了它們。動物們得到了他的安撫,被他感染的躁動情緒漸漸平息下去。


    “戒指呢?沒有看到我的戒指嗎?”海姆達爾指了指自己的無名指,又把手指環成圈狀。


    國王率先搖頭,浩克接受過搜索訓練,抓到這動物的時候確實沒見著別的;奶糖當時根本沒弄清楚咋迴事就衝出去了,幸好它腦子反應算靈敏,知道逮這動物總錯不了;小麵包和小八眼都是一副茫然的樣子,這倆就是打醬油的。


    海姆達爾大失所望,迴身看著那小強盜,總不能任它一命嗚唿吧,要想法讓它活下去,不然還怎麽找戒指?


    海姆達爾起身走向自己的書桌,拉開第二層抽屜,從裏麵拎出一個小藥箱。


    關於用藥的劑量問題,海姆達爾謹慎選擇了參考教科書上說的減量,在不知道對方具體是哪種動物的情況下盡量減少藥物的用料,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後如果沒有出現大的排斥反應,才能根據受傷的情況酌情增添。


    為它的傷口敷好藥膏,又用紗布裹好,海姆達爾拿出一把尺量了量小強盜的身長,大約60公分左右。找出一劑效果溫和的藥水,海姆達爾用從前給小麵包喂奶的吸管吸入藥水,再輕輕掰開小強盜的嘴巴。


    沒想到這小強盜警惕意識很強,昏迷不醒的情況下把嘴巴咬得死死的,海姆達爾不敢用力,怕掰壞了。


    咋辦?


    他想了想,學著從前給不安分的小麵包喂奶那樣輕輕撫摸它的後背,幾次之下它忽然有了點反應,身上繃的沒有剛才那麽緊了。海姆達爾再接再厲,攥緊的兩隻小爪子鬆了鬆。然後很長一段時間再沒有新的突破,他琢磨了一下,嚐試沿著它大大的耳朵的輪廓梳理上麵細密的絨毛,小強盜居然無意識的往他手上湊了湊。


    “聽話,把嘴張開,吃了這藥就不疼了。”海姆達爾不知道該怎麽跟它溝通,隻好講人話了。


    [別出聲!]豆莢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


    海姆達爾條件反射的閉上嘴巴,小強盜因為他的聲音肌肉再一次繃了起來,耳朵上的絨毛貌似都豎了起來。


    [看吧,適得其反,它又不是人,你跟它說話隻會讓它潛意識裏更感到畏懼。]


    “我應該怎麽做?”海姆達爾滿懷期待的看著豆莢。


    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切的動物們也齊齊看向豆莢。


    [你的教科書沒教過嗎?動物大多是行動派,一般隻有發情、示警等特殊情況下才會發出尖銳的聲音。]


    “我的聲音一點都不尖銳……”海姆達爾咕噥著低下頭。


    他抱著小強盜坐在沙發上,為了不再刺激它,海姆達爾放棄問小麵包和奶糖借毯子的念頭,拿出自己的一條浴巾,平時洗澡後海姆達爾用它擦頭發,他用這塊毛巾包裹住小強盜。


    把小強盜放在腿上,一手拿吸管一手繼續幫它順毛,它漸漸放鬆了下來,海姆達爾倒是緊張起來了,目不轉睛的盯著它的嘴。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姆達爾的手緩緩移動到它的嘴巴周圍,一點點的掰它的下巴,一開始依然紋絲不動,隨著時間的推移,海姆達爾明顯感覺觸感柔和了起來,於是繼續耐著性子順毛,時間又滑過去一段,這一次他沒用多大的力氣就讓它微微張開了嘴。


    海姆達爾迅速擠進藥水,再迅速合上它的嘴巴。


    這藥水當然沒有果汁滋味好,事實上味道十分銷魂。小強盜一臉痛苦的掙紮,想把嘴裏的東西吐出去,海姆達爾使勁拖著它的下巴,不讓它張嘴,另一隻手在它腦袋上撫摸,小強盜掙紮的動作逐漸趨於平緩,直到徹底安靜下來。


    海姆達爾發現隻要手一離開它,它的身體會不自覺的卷縮起來,想了想,把它抱起來靠近自己。


    做完這些發現它沒有絲毫抗拒,海姆達爾轉眼朝豆莢擠眉弄眼,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


    豆莢貓尾巴一翹,顯得洋洋得意。


    在海姆達爾看不見的角度,小強盜睜開了眼又飛快合上了。


    第二天早上,斯圖魯鬆室長小臉兒苦逼的瞪著空空如也的枕邊,戒指沒拿迴來,還倒貼了藥水、藥膏、紗布,還有浴巾!


    那小強盜居然把他的浴巾也拿走了!


    海姆達爾轉眼看向躺在枕頭另一邊的懷表,死氣沉沉的注視著即使在暗處也熠熠生輝的銀亮表殼,片刻後歎了口氣,對自己說也許它不是真的那麽強盜。


    tbc


    act559


    海姆達爾仔細比對從貝爾尼克那兒弄來的彎角鼾獸的照片,白茫茫的雪原上,被一隻用紅筆勾畫出的圈框住的一團黑影,短短四秒的時間,隻有黑影躍出岩石的那一刻才隱約顯出了雛形。


    確實跟盧娜描述的彎角鼾獸比較接近,長著綿羊一般的角,背上有古怪的隆起,像駱駝的駝峰。但明顯跟小強盜不是一碼事,從照片中的影像分析,彎角鼾獸比小強盜個頭大。


    帶著這個疑惑,海姆達爾找到了在9號溫室裏觀察硬背蜜蜂作息情況的拉蒂瑞教授,教授拿過他手裏的照片看了半天。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生物。”教授遺憾的搖頭。“這張照片是在哪裏拍到的?”


    “在俄國境內,東西伯利亞。”


    “離我們這兒不遠。”


    “嗯。”海姆達爾收迴照片,其實他也不指望教授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神奇動物大師都一籌莫展呢。“教授,您知道除了嗅嗅、龍、妖精之外,還有什麽動物喜歡寶石、金子這些亮閃閃的東西嗎?”


    拉蒂瑞教授沉吟片刻,“很多,鳥類、小精靈、有些跟水獺生活習性很接近的水中神奇動物也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不過動物對寶石類閃光物體的喜歡主要分兩種,一種就像龍、嗅嗅那樣出於本身的愛好;另一種是出於某種階段性的需要,比如為了吸引異性,增加自己的魅力值;或者裝飾自己的窩,這種情況一般過階段就消失了。”


    海姆達爾認為那小強盜可能屬於第二種,因為丟東西的情況去年才出現。


    告別了拉蒂瑞教授,海姆達爾離開9號溫室,結果一出門碰上了戈爾登教授,看他那樣子貌似早在這兒等著他了。


    “您有事嗎?”過年前戈爾登還老追著自己不放,幾次三番問他借奶糖被拒之門外後就不了了之,海姆達爾認為他想通了,無論上課還是平時均恢複到之前的不冷不熱的狀態。


    “聽說你丟東西了?”戈爾登目光炯亮。


    海姆達爾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眼神兒怎麽跟過年前尾隨自己那會兒如此神似?!


    “對,丟了,您那麽高興做什麽?”


    “我什麽時候高興了?”


    即使質問他都是一副由內而外的欣喜模樣,海姆達爾覺得他這精神煥發肯定是帶有目的性的。


    “沒事我就走了。”海姆達爾拔腿就走,被戈爾登攔住。


    “有個事跟你說。”


    “不借!”


    戈爾登吹胡子瞪眼,“我什麽都沒說呢!”


    “無論您要借什麽我都不答應。”


    戈爾登氣惱的瞪他,海姆達爾一臉的堅決,到底沒敢太囂張,人家畢竟是自己教授。


    誰知道戈爾登突然哈哈一笑,指著他說:“我要借你,你借不借?”


    “不借!您也不是第一次打我的主意了,當初我說的很清楚,我對死人沒興趣,對研究人家的皮囊也提不起勁,您自個兒奮鬥去吧。”


    “對,你要當上帝!”戈爾登吐糟。


    海姆達爾不理睬他。


    “難道你不想知道那東西是什麽?不想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不想知道它為什麽來嗎?”戈爾登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海姆達爾詫異的揚起眉毛,“您知道?”


    “也許。”戈爾登從容一笑。


    “等您完全肯定了再來跟我說吧,我下午還有課呢,城堡……”海姆達爾四望。“哦,往這兒走。”


    戈爾登攔不住他,在他身後叫道,“那東西來的地方很有可能埋藏著我一直渴望知道的秘密,說不定蓋勒特的陰屍部隊就在那個地方!”


    海姆達爾腳步一頓。


    戈爾登見了心裏一喜,結果停滯隻在一刹那,下一秒海姆達爾繼續頭也不迴的朝前走。


    “我這裏有一本蓋勒特的筆記,上麵記錄了關於那東西的隻言片語,難道你就不好奇嗎?我可以把筆記借給你,總比你無頭蒼蠅似的亂找亂查強!”


    海姆達爾還是沒有迴頭,徑直走出了戈爾登的視野,把氣急敗壞的教授丟在了腦後。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完全亮,海姆達爾就帶著動物夥伴們來到了鬆樹林的邊緣。


    他望著黑壓壓的林子沉思片刻,“你們還能抓到它嗎?”


    這讓它們怎麽迴答?動物們一臉麻木的望著他,國王直接甩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海姆達爾也知道這問題很不靠譜,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金色領帶夾,上麵鑲嵌著一排貌似晶瑩剔透的海藍寶石,夾子的另一頭拴著一根繩子,然後在樹林邊做了個捕麻雀的陷阱,把領帶夾子擱在陷阱裏,繩索的另一頭握在自己手中,繩子拖到老遠,他在一塊岩石後蹲下。


    幾個動物各自找地方趴著守株待兔。


    “這方法行得通嗎?”


    海姆達爾嚇得一懵,迴頭看見卡羅就蹲在身後睜大眼睛看著自個兒,小眼兒賊亮。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一直跟著你,你沒察覺?”卡羅反過來質疑他的反追蹤能力。


    估計奶糖它們察覺到了,而他滿腦子都是那枚戒指。對於動物來說一旦確定不會對自己不利,就不會去刻意驅逐。


    一直注意那邊動靜的卡羅突然瞠目道,“來了!”


    這麽快?!海姆達爾驚訝的轉頭,果不其然,一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靠近那陷阱。


    “原來長這樣。”卡羅看的目不轉睛,海姆達爾的描述太抽象,也太乏味了。


    轉眼瞄見海姆達爾專注的看著,手裏卻不動,眼瞅著那領帶夾子要被順走了,他還是一動不動,沒有接到他的攻擊信號的動物趴不住了,奶糖第一個衝出去,緊接著是小麵包和八眼,隻有國王沒動。


    可惜那動物沒完全進到罩子底下,被兇神惡煞的奶糖它們一撲,果斷收迴夠夾子的爪子,返身拔腿就跑,不得不說這動物貌似經驗豐富,行動很謹慎。


    “你怎麽不動手?”卡羅不解。


    “……不是它。”海姆達爾搖搖頭,臉上的意味深長。


    “什麽意思?什麽叫不是它?”


    “剛才那個不是搶了我戒指的小強盜,它們不一樣。”


    卡羅咋舌,“你能分得清這些看上去千篇一律的動物?”


    “小強盜的左耳有一個缺口,而且它耳尖上的絨毛豎起來後是雀翎形狀的,剛才那個比較扁平。”


    奶糖它們為了追那個山寨跑進了樹林,望著空蕩蕩的林口,海姆達爾和卡羅對視一看,雙雙歎口氣,準備打道迴府從長計議。海姆達爾一抬眼,看見一個黑影鬼鬼祟祟的靠了過來,不遠處岩石後的國王已經不聲不響的擺出了撲殺姿勢,兩隻眼睛的瞳孔像蛇似的收縮,令人不寒而栗。


    海姆達爾心想這小強盜挺有心眼的,居然懂得利用自己人聲東擊西?!


    黑影伸出爪子用力掏領帶夾子,卻怎麽夠不著,掏著掏著,身體不由自主的全擠了進去,罩子啪的一聲落下,與此同時,國王配合著衝出去撲在了罩子上。


    海姆達爾從大石塊後探出身子,朝它豎了個大拇哥。


    卡羅無聲的握拳鼓掌,擺出嚎叫嘶吼的口型。


    魔杖從罩子下的縫隙伸出去,不一會兒,小強盜被魔法勾了出來,盡管它拚命掙紮,卻怎麽都擺脫不掉魔法的束縛。


    海姆達爾眼睛一亮,小強盜把它的戒指穿了根線繩掛在脖子上,這可省下了拷問的時間了。


    海姆達爾去解戒指,小強盜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嘴巴裏發出尖銳而短促的叫聲。


    “這是我的!”海姆達爾一臉不容置疑的扯斷線繩,把戒指套迴無名指上。


    小強盜眼巴巴的看著他,安靜下來。


    卡羅以為事情結束了,他提筆開始寫總結,沒想到斯圖魯鬆室長並不打算就此罷休。


    “我的毛巾呢?”


    卡羅無語的看著他。


    “你把我毛巾藏哪兒去了?”海姆達爾也不怕它對付自個兒,把小強盜抱起來。


    “裏格。”


    “別攔著我!”繼續兇巴巴的質問。“我毛巾呢?那是名牌,三個金加隆一條,雖然是打折大促銷的時候買的,但正貨還是三加隆。”


    卡羅哭笑不得,“你抓著它它怎麽告訴你?難道你能聽懂它的話?”


    “我鬆手了它不就跑了?”


    卡羅提醒他,“你怎麽不問問其他同學的東西?”


    “別忙,一個個來,我的東西還沒找迴來呢。”海姆達爾擺出一副我要跟敵人周旋到底的架勢。“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跑出來偷東西!”扒手神馬的最討厭了!


    小強盜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卡羅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從來沒見過在表情上就能這麽人性化的動物。


    “哭什麽!現在知道哭了?搶我戒指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有遲疑?還對我吐口水!”斯圖魯鬆室長心眼著實不大。


    “你鬆開它吧。”卡羅覺得它有點可憐。


    海姆達爾瞪著小強盜,小強盜的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巴發出呀呀呀的叫聲,小爪子扒拉著海姆達爾的手指,看上去確實有點可憐兮兮。


    海姆達爾遲疑了一下,在卡羅的注視下鬆開手,並解除了魔法。誰知道小強盜轉頭一把搶過領帶夾子,泥鰍似的從他手裏滑出去,落地後對他們嘎嘎嘎的叫喚,齜牙咧嘴貌似一臉的嘲笑,炫耀的晃晃手裏金閃閃的領帶夾,頭也不迴的跑了。


    卡羅張口結舌。


    海姆達爾隻是最初的驚訝了一下,轉眼看卡羅那一臉的鬱卒,拍拍他的肩膀。


    “看見沒有?同情心這東西吧一定要善用,不是拿來隨便揮霍的。動物一點不比人傻,你認為它特喜劇,特悲劇的往往是你。”


    “對不起……”卡羅麵紅耳赤,那領帶夾子貌似挺值錢的。


    “沒事,那夾子是合金的,上麵的寶石是玻璃。”


    “……假的?”卡羅又傻眼了。


    “嗯,你也分不出來吧,”說到這裏海姆達爾禁不住眉飛色舞。“這些強盜根本分不清哪個值錢哪個不值錢,隻要是閃閃發亮的都喜歡。同學們丟的那些東西我去問過,大多值不了幾個錢,隻是樣子好看罷了,要是真值錢還不早就鬧得天翻地覆了。咱們都是學生,哪裏有那麽多好東西,就算有也不會成天帶在身上招搖過市。我今天特意拿了個鍍金的嚐試,沒想到它們眼神確實不好使。”


    卡羅對他豎起大拇哥,果然是小氣的令人發指的斯圖魯鬆室長。


    同學們依舊不時丟點東西,不過跟海姆達爾說的一樣,丟的東西大多隻是表麵光的“馬糞蛋子”,真實價值遠沒有外表亮麗。學生會登記仍在有條不紊的繼續,幾乎每隔三四天就有同學去報失,學生會不止一次組織人手去鬆樹林查找,理所當然的啥都沒找到。


    後來教授們也加入進去,倒是聽說很遠的距離看到貌似有黑影閃爍,但等他們追了過去早就跑沒影了。學校周圍的樹林裏住著不少動物原住民,不乏危險性較高的動物族群,作為後來者的徳姆斯特朗一直奉行和平共處原則,從不主動招惹。考慮到學生的經濟損失不大,失竊的範圍始終保持在西塔到北塔之間,並沒有往外擴展,學校決定不刻意去驚動樹林裏的原住民。


    不過仍然經常督促學生會組織人手去尋找,甚至開始考慮幹脆建立一個定期在校巡邏的隊伍,由五年級以上學生輪流擔任。


    卡卡洛夫唿籲同學們出門的時候盡量樸素些,沒事別把自己弄得跟聖誕樹似的,那些從來就很樸素的學生不就一點損失都沒有麽——被流傳了一千多年的校長教條壓著不敢妄動的卡卡洛夫隻能從學生們身上尋找解決之道了。


    那個周末,國王被國際警察部隊的訓練人員接迴去了,臨別的時候海姆達爾堅定的認為它舍不得自己,這些天足夠證明他倆的配合是多麽的天衣無縫,他倆配合起來的前景是多麽的遠大。


    國王不耐煩的用後腿蹬了他一腳,被不要臉的斯圖魯鬆室長理直氣壯的看做為羞射的表現。訓練員趕在國王崩潰前匆忙把它提溜走了。


    就在卡卡洛夫帶頭提倡樸素美運動,斯圖魯鬆室長沉浸在對龐然大物戀戀不舍的情緒中的同一時間,遠在徳姆斯特朗山區之外的時局有了新的變動。前愛沙尼亞威森加摩最高大法官安德魯.安西普沒能逃過敵人的圍追堵截,開始正式接受調查,愛沙尼亞魔法部針對此事成立了專門調查小組。


    曾經在媒體麵前拍胸脯為安西普作保,高調堅稱此事係他人栽贓陷害的愛沙尼亞魔法部長某天忽然轉了口風,再不像從前那樣“坦率”,值得一提的是專門調查小組的組長就是這位部長先生,據說小組的建立也是經他倡議的。


    不管外麵的時局再怎麽變幻莫測,對重巒疊嶂之中的徳姆斯特朗來說就跟火星一樣遙遠,貌似八竿子打不到自己身上,惟獨斯圖魯鬆室長。


    這天,如霍林沃斯法官猜測的那樣,火星人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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