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科長帶著兩名隨從,直接來到秦守仁麵前,“你要舉報什麽?”


    “我要舉報何大友縱容子女……”


    “這些情況我們已經掌握,會嚴肅處理,不過秦守仁,你的問題似乎更加嚴重。”


    冷科長摸出一份紅頭文件,“秦守仁,你涉嫌充當灰色產業保護傘,獲贈幹股,收受巨額賄賂,在多處樓盤置業,跟多名女性存在不正當關係……”


    對方還沒說完,秦守仁便雙腿發軟站不住了,“冷……冷科長,我是冤枉的。”


    冷科長示意隨從架起秦守仁,然後淡淡地道:“我們給你安排了酒店,有什麽話到那裏慢慢說,時間有的是。”


    說完,轉身就走。


    而秦守仁則是被拖著離開的。


    到了門口,秦守仁迴頭怒吼:“何大友,你這是打擊報複,我還會迴來的!”


    何大友歎了口氣,“秦守仁,畢竟共事一場,我記得你最愛吃大蔥豬肉餡的餃子,若是你進去了,我會給你送的。”


    “何大友,何大友,你這個虛偽的小人——”


    這個夜晚,秦守仁的吼聲仿佛一直在市局大院裏反複迴蕩。


    而會議室裏,則是安靜的可怕。


    終於有人受不了了。


    “何局,我要檢討。”


    “何局,我是身不由己。”


    “何局,我……”


    幾個站隊秦守仁的中層紛紛開口,認錯或者辯解。


    “我不搞株連,但先停職配合調查!”


    “是。”幾人如喪考妣。


    “咱們再說說怎麽處理何淩欣和季平安這兩個不守規矩的家夥。”


    何大友提起這個,眾人都是麵麵相覷。


    領導這是鬧哪樣呢?你不提,我們就當過去了。


    張俊也是這麽想的,“何局,小孩子鬧著玩,也沒造成什麽後果,我建議批評教育。”


    其餘人紛紛點頭。


    何大友搖搖頭:“他們兩個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至於那麽無聊。把小琳叫進來。”


    王琳很快就走了進來,衝著何大友眉飛色舞道:“何局,秦守仁這次迴不來了吧!”


    “他剛才走的時候,搶了灰太狼的台詞,但我估計夠嗆。”


    眾人剛要發笑,何大友銳利的目光威嚴地掃過,“立警為公,執法為民,在座諸位,手裏或多或少都有些權力,希望你們時刻警醒,切記濫用職權,要知道,你們的權力是老百姓給的,一旦走到了人民的對立麵,總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到那時,不死也要脫掉一層皮!”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何大友目光投向王琳,“小琳,要不是你的崗位重要,無可替代,我真想關你幾天禁閉。”


    王琳鬆了口氣,卻是苦著臉,“何局,我承認錯誤。”


    何大友:“錯哪兒了?”


    王琳:“我不該擅自領他們去見嫌犯。”


    何大友:“他們想要幹什麽?”


    王琳:“找莫有愛詢問心髒的下落,看看有沒有可能尋迴來,因為這顆心髒原本是屬於一個孩子的,但因為某些原因,孩子沒能等來心髒,一條幼小的生命即將隕落。”


    眾人麵露驚訝,因為這件事,高層處理的很秘密而且低調。


    在座絕大多數人根本不清楚。


    之前想當然的以為兩個年輕人來警局找刺激。


    結果人家是辦正事兒來了。


    “接著講。”何大友說。


    作為一把手,他的確可以將這件事淡化揭過去,但難免落人口實,還是一次性說開的好,以後其他人也不好歪嘴。


    這便是他的考量。


    王琳激動地開口。


    “他們問出來了,然後去質問對方怎麽可以用權勢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力,難道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他們的行動卓有成效,被攔截的心髒還迴來了,孩子已經順利完成了手術!”


    “他們守護了平凡的生命,守護住了公平正義!”


    “所以,即便受到處分,我也無悔,而且,他們的過錯,我也願意一肩承擔。”


    “大家夥怎麽看?”王琳說完,何大友拋出這個問題。


    “還能怎麽看?當然是鼓掌,當然是敬佩。”張俊拍著手說道:“社會發展到了今天,總聽說什麽人人平等,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富有的人,幾百上千萬的抗衰老、續命針打著,而貧窮的人,因為幾萬十幾萬就要放棄生命,隻因為不想成為家庭的累贅。”


    “公平嗎?絕對的公平根本就沒有。但我們這些人,就要竭盡全力,維護相對的公平。”


    “張局說得對,既然器官需要排隊,那就要遵循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而不能因為某個有錢有勢的人打破這個規則。”


    “沒錯,我們這些人有責任和義務維護公平正義。”


    “何局,兩個年輕人做了這種好事,處罰太狠未免寒了他們的俠義心腸,所以我們一致認為,就批評教育吧!同意的人請舉手。”


    宣傳科的郝主任說完之後,第一個舉起手來。


    其他人紛紛響應。


    何大友一擺手,“他們兩個做了好事,這是沒錯的,但是他們也是不守規矩,無法無天,依我看,就拘留幾天吧!”


    “何局,你……”張俊有些著急。


    何大友卻是淡淡地道:“張局,你別激動,行政拘留是不會留下犯罪記錄的。”


    張俊著急地說道:“可平安是一名鄉鎮領導幹部,欣欣又是龍陽日報的二把手,他們被拘留,別人會怎麽看?”


    何大友也沒有堅持,“大家意見呢?”


    “張局已經很中肯,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影響年輕人的一生。”郝科長說道。


    “就是,事情不大,出發點也是好的,應該法外容情。”


    “何局,我們一致認為還是以批評教育為主。”


    “謝謝大家。”何大友起身衝著眾人鞠了一躬,“此刻,我隻是一個父親。但是我在這裏表態,這兩個小子再敢無法無天,我決不輕饒,還請大家監督。”


    會議結束後,王琳被何大友叫到辦公室。


    “小琳,之前那個案子你還沒有放下?”


    “何局,一個花季少女就那麽被作踐致死,母親瘋了,兇手就因為有錢有勢而逍遙法外。”


    王琳抹了一把淚水:“不過現在好了,老東西已經下地獄,這要感謝您女兒女婿,他們就是主持正義的都市俠侶。”


    “俠以武犯禁啊!可不能縱容他們。”


    “阿嚏——”


    酒店房間裏的沙發上,靠在何淩欣肩頭打瞌睡的季平安,突然打了個噴嚏醒了過來,他抱怨道:“誰特麽念叨我?”


    何淩欣捂著口鼻,也輕輕打了一個,“連我也念叨上了。”


    然後她看了眼手機,“時間差不多了吧!”


    “行動!”季平安一拍大腿站起身來。


    “哎呀!要死了!”何淩欣瞪了他一眼,這貨幹嘛拍她大腿,自己沒有嗎?還那麽用力,火辣辣的痛。


    接下來,何淩欣駕駛甲殼蟲,季平安拿著何淩欣的手機,一直監控著“新丐幫”的動向。


    十分鍾後,甲殼蟲停在城中村門口的牌坊下麵,牌坊上還有幾個金漆斑駁的大字:襄王渡村。


    “還有多遠?”何淩欣看了眼季平安手裏的手機屏幕問道。


    “五百米。”季平安點著地圖上一個紅色的標記。


    “這唿嚕聲震天,看來都睡著了。”何淩欣說。


    季平安搖頭:“小草隻怕徹夜難眠。”


    “那還等什麽,進村!”


    “我在前麵。”


    季平安下車後,等到何淩欣下來,鎖好車子,一把拉住她的手。


    盡管殘月如鉤,路燈昏黃,頭頂電線雜亂如蛛網,腳下汙水橫流像是垃圾場,偶爾夜風吹過,其中還夾雜野貓淒厲的叫聲。


    但是,因為被季平安牽著手,何淩欣就覺得一點兒也不怕,特別安心。


    季平安拉著她大步朝著目的地走去,“欣欣啊!那些喪盡天良的人渣多半還是亡命之徒,甚至那些孩子也有不少性格扭曲的,所以,你一定待在我的身後,否則我怕到時候顧不上你。”


    何淩欣心中有點感動,她用力握了一下季平安的手,“放心啦,我也沒有那麽弱啦!”


    巷道狹窄,隻能過一輛小車,而且坑窪不平。


    若是有人穿高跟鞋進來,那可是要遭罪了。


    好在何淩欣並沒有穿高跟鞋的習慣,何況今天還有行動。


    因為知道舊城改造,城中村遲早要拆,村民等待拆遷的同時,企圖增加一些麵積,多得一點好處,紛紛將房子加高。


    原本兩層變成了三層起步,四層一般,還有五層六層的。


    所以走在這樣逼仄的巷道中,壓迫感很強。


    拆遷遲遲沒有下文,但村民的自建房卻大部分租了出去,他們也不著急。


    兩人來到一棟四層樓的自建房門口,一起看向何淩欣手機屏幕上的定位信號。


    “就是這裏了。”何淩欣低聲說,內心冒出一種說不清是緊張還是亢奮的情緒。


    季平安點點頭:“但這棟房子不小,四層得六七十個房間,怎麽找?”


    “這……”何淩欣麵露難色,“好像我的秘密武器精度還是差了點。”


    “你別亂跑,找個地方藏著,我去找找看。”


    “也好,我看看能不能調整一下定位精度。”


    “好。”


    鐵質院門倒是開著的,應該是為了方便租住戶,這些進城討生活的人,哪有個準點兒。


    所以也方便了季平安出入。


    門上一個攝像頭紅燈一閃一閃的,季平安也沒在意。


    通常情況下,房東都住一層。


    季平安先是在一層找了一遍,結果透過窗簾縫隙,看到的都是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麵,其他一無所獲。


    剛剛要上二樓,何淩欣打來電話。


    這一次季平安吸取了經驗,提前調成震動模式。


    何淩欣低聲道:“快到我這裏來,我把定位精度,縮小到三米以內了。”


    季平安聞言,掛斷電話,快步走來。


    到了何淩欣麵前,在她頭上摸了一下,“欣欣可真了不起。”


    何淩欣白了他一眼,“幹嘛,別搞我頭發,當我小孩子!”


    “今夜之後,好好獎勵你。”


    “獎勵什麽?”


    “但凡我有的,什麽都可以。要不就同床共枕,朝朝暮暮,隻求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一生一世一……”


    “行啦行啦,快點幹正事。”


    何淩欣咬著唇皮,推著他往前走,心頭一陣甜蜜。


    然而,他們還是忽略了一點,這個定位是平麵上的,是二維的,所以並不知道小草在幾層。


    還是要一層一層往上找。


    二層沒有。


    三層沒有。


    兩人來到最高層。


    四層的結構跟下麵不一樣,房子的麵積比較大了。


    終於,他們停在一間房的門口。


    冷冽迷蒙的月光下,有雙眼睛看過來。


    “小草?”何淩欣壓低聲音,走上前去,蹲在了小女孩麵前。


    季平安借著手機屏幕的光照了一下,孩子右臂肘關節反向扭曲,她臉上滿是淚痕,嘴角早已咬破,殘留著幹涸的血漬。


    看到這個樣子的小草,季平安滿腔怒火幾乎衝破頭頂。


    “大姐姐,大哥哥,你們……”小草聲音早已嘶啞,“你們怎麽來了?”


    何淩欣哭著說道:“我們來救你。”


    “你們走吧!別再對我好了,就因為你們對我的好,讓我遭了這樣的罪。”


    “不是的,小草,我們……”何淩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快走,不然我要喊人了。”小草威脅道:“而且,大爸爸大媽媽也不是好惹的,他們有刀,真敢殺人。”


    “他們的末日到了!”季平安一陣咬牙切齒,然後問小草:“你為什麽在外邊?”


    “大媽媽說我疼得直哼哼,會影響大家休息,所以就讓我在外麵呆著。”


    “你為什麽不跑?”


    小草幽幽地道:“我又能去哪裏!”


    季平安心髒一抽,“交給大哥哥和大姐姐吧!”


    說完,他將耳朵貼在門上,裏麵沒有了唿嚕聲,卻聽那個粗嗓門女人在說:“死鬼醒醒,那些小鬼都睡著了,咱們好幾天沒弄了吧,快來弄弄我!”


    “哎吆,別鬧,老子累的很!”


    “王八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成天往南方美發屋裏跑,錢和公糧都交給那些女表子了吧!怎麽,那些個年輕,對老娘沒興趣了?”


    “三更半夜的,別吵吵了,行吧行吧,你上來自己動。”


    聽到這裏,季平安的表情就特別精彩。


    或許,當兩個人“連接”在一起的時候,才是最好的突入時機。


    但季平安實在沒有耐性再等了。


    嘭——


    他一腳將門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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