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商報雖非官媒,但也是省內一家影響力不小的媒體。


    而且,今時今日,信息的傳播速度,何等恐怖。


    隻怕全省人民都知道了。


    尤其是那幾位執掌他前途的大人物,人家一定會想:好你個張守義,這邊剛給你扶正,你就拋棄糟糠之妻,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總之,這一刻,在領導和民眾心中,他道德模範的人設徹底崩塌。


    哪怕王芳離婚的理由是“癱瘓多年,不想耽誤張守義”,還要求淨身出戶。


    張守義急了,必須將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


    廣大民眾的想法,他無暇顧及,現在必須盡快挽迴領導心中的壞印象。


    然而,他首先要做的,是了解情況。


    王芳一個廢人,身邊也沒有任何通訊工具,她是如何登報的?


    毫無疑問,有幫手!


    一個電話打給小蓮,“死丫頭,人在哪?”


    “表叔,你幹嘛,人家剛睡著。”


    “這都幾點了。”


    “失眠嘛!你在哪裏逍遙呢!”小蓮摸著腕子上昨天剛賣的金手鐲,那是愛不釋手,眼睛裏全是金光。


    “逍遙個屁,王芳人呢?”


    “你說表嬸?她還能在哪!”


    “趕緊上樓給老子看看。”


    “表叔,到底出了啥事?”


    “她要跟我離婚,都登報了。”


    “不會要分你家產吧!”


    “這是你該關心的事?趕緊給老子上樓看看。”


    “哦,你稍等。”


    小蓮拿著手機“噔噔噔”來到二樓,看到人去樓空,當場傻眼。


    “表叔,表嬸人沒啦!”


    “沒了啥意思?死了?”張守義頭皮一麻,要是王芳這個時候在他家裏自盡,他渾身嘴也說不清啊。


    小蓮忙說:“不是死了,是不見了!”


    “那還好。”張守義鬆了口氣,但又馬上怒吼道:“那麽,人到底哪裏去了?你到底是幹什麽吃的?一個廢人都看不住!”


    “表叔,昨天下午我去買菜的時候,她還在,然後……”


    小蓮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慢慢瞪大,可是看一眼閃閃發光的金鐲子,又不敢講實話,於是她說:“沒想到現在不見了。”


    “沒用的東西!養條狗都比你強。”


    “表叔,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狗能讓你日嗎?”小蓮並不怕張守義。


    “我特麽……”張守義一時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人家錯了嘛,你不要趕人家走好不好,大不了給你免費一個月,就一個月,不能再多了。”


    “住口!”張守義喝道:“也就是說現在你也不知道你表嬸在哪裏?”


    “是啊,我哪知道。”


    “迴去再收拾你。”


    “這次我有錯,所以隨便你來。”


    聽到這話,張守義牙根都癢了,一時間卻沒法發作。


    他有點想不通,王芳為什麽早不離開晚不離開,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


    就搞得他很被動。


    至於誰會幫她,除了王伯當,張守義想不到別人。


    但現在還是趕緊跟幾位領導解釋一下。


    第一個電話,打給省國資委的一位主任。


    “樸主任,我是小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樸主任冷笑:“那是哪樣啊?張守義,你太令人失望。”


    “不是的,樸主任,請聽我解釋,任命下達後,我還沒迴過家,更不可能逼迫王芳跟我離婚,這都是她自己的想法,她趁著保姆出門買菜,偷偷離開了,並且登報聲明,對於這一切,我真的一無所知,還請您明察。”


    “張守義,你敢摸著良心說沒有虧待人家,如果不是傷心失望,會舍得離開你和她兒子。”


    “樸主任,我承認忙於工作,忽略了家裏,我……”


    “夠了,我倒是有點好奇,昨天任命下達,你竟然一夜未歸,是在忙工作?”


    張守義看了眼旁邊拿著手機不掛一絲的趙倩倩,他義正言辭道:“組織對我如此信任,我自當夜以繼日……”


    話沒說完,樸主任就掛了,好像還聽到對方“呸”了一聲,搞得張守義有點尷尬。


    “噗嗤——張總,您還真是夜以繼日呢!”趙倩倩一陣花枝亂顫,頓時春光乍泄。


    “倩倩,先別笑,我還有幾個重要電話。”


    他現在算是明白什麽叫“溫柔鄉英雄塚”,為什麽說“色乃刮骨鋼刀”了。


    美色這東西,不但費精淘神,還會消磨人的意誌力。


    否則哪來的“從此君王不早朝”?


    雖然傷身喪誌,但就是真好玩。


    樸主任是省國資委的,對他的任命隻有建議權卻無決定權,所以上麵信息產業部的領導才更要命。


    “崔主任,我小張……”


    “小張啊,這事兒你處理的不地道。”


    聽聽,影響已經不僅僅局限於省內了。


    “不是的崔主任,您聽我解釋,王芳她單方麵提出離婚,事先我毫不知情。”


    “你讓我怎麽信你?就算是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王芳做出這樣的事情,那也隻能說明你的敏感性和掌控力不夠,後院都守不住,如何為晶耀這艘巨輪掌舵?”


    “領導批評的是,我一定……”


    “好自為之吧!”崔主任懶得聽他保證,直接掛了。


    張守義歎了口氣,打給最後一位領導。


    “褚主任,我小張,我太難了!”


    兩個人很多年的交情,他說話就比較隨便了。


    “守義,怎麽會這樣?”


    “不管你信不信,請聽我解釋……”


    張守義忙不迭將前因後果解釋一遍。


    “聽你這麽說,好像真是個巧合,但是沒人會信你。”


    “領導,我這心裏苦呀!”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用人,人品一方麵,能力更重要,隻要你能將晶耀的業務做大做強,就沒人能夠撼動你的位置。”


    “褚主任,有你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還有,既然離婚,那就利索點,人家一個為你生兒育女的殘疾人,雖然嘴上說淨身出戶,你總不能一點表示沒有。”


    “褚主任,多謝提點,我一定竭力挽迴影響。”


    結束通話,趙倩倩馬上將擰開一瓶百歲山遞給他。


    口幹舌燥的張守義趕緊灌了兩大口,然後在女人額頭蹭了蹭,“倩倩,還是你貼心!”


    趙倩倩淺淺一笑。


    張守義靠在床頭,找到王伯當的號碼,直接打過去。


    王伯當將姐姐接到蓮花鄉,直接送進了衛生院。


    然後就被醫生劈頭蓋臉一頓罵,質問他是怎麽照顧病人的。


    王伯當沒有反駁,當看到姐姐背部褥瘡潰爛成洞,當場崩潰,嚎啕大哭。


    “弟弟不哭。”王芳反過來安慰弟弟,“我這個樣子,自己也有責任。”


    逃出牢籠,打上營養液,王芳蒼白的臉上都有了光。


    她隻是腰椎以下動不了,完全可以依靠雙臂翻身。


    而褥瘡的產生,卻是因為一個位置長期靜臥,壓迫得血液無法流通,導致皮膚壞死,發炎,最終惡化。


    她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在知道張守義才是害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後,生無可戀,食量一降再降直至無力翻身造成的。


    所以現在她有信心養好。


    王伯當說:“姐,以後我來照顧你!”


    “但願不要給弟弟你添麻煩!”


    “親姐弟,不要說這樣的話。”


    衛生院擬定了治療方案,並且給他推薦了護工。


    王芳卻拒絕了,她已經知道弟弟現在是蓮花鄉派出所所長,她要住王伯當的宿舍。


    這邊剛剛安排好,張守義就打來電話。


    王伯當幾乎秒接:“張守義,你個畜生,還敢打過來!”


    “嗬,伯當,敢這麽跟姐夫說話?膽兒肥了是吧!老實交代,把你那個殘廢姐姐弄哪兒去了?”


    “畜生畜生畜生!老子恨不得斃了你!”


    看到這個樣子的姐姐,王伯當真的是憤怒到了極點。


    “王伯當,好好說話,信不信老子找關係扒了你的皮!”


    “你來呀!你們父子倆都是禍害!”


    王伯當真是後悔屢次三番為外甥出頭,還毀了自己的前程。


    那個小畜生但凡有點良知,親媽也不至於這樣。


    張守義問王伯當:“是不是在你家裏?”


    “不是的,張守義!”王伯當否認道:“我現在是蓮花鄉派出所所長,姐在我這,你敢來,看我王伯當揍不死你!”


    張守義譏諷道:“鄉鎮派出所所長,怕不是隻有副科級吧!王伯當,你怎麽越混越迴去了!”


    “我特麽……”王伯當真想罵娘,他是因為誰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呀!但還不能當著姐姐的麵說,怕增加姐姐的心理壓力。


    “蓮花鄉我就不去了,你就問問王芳啥意思?是真要離婚,還是想要搞臭我?”


    張守義自然不認為對他恨之入骨的王芳會如此好心,“說什麽不想拖累我,還有淨身出戶,好一招以退為進。”


    “張守義,你少在這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姐要不是考慮他兒子,會這麽忍氣吞聲嗎?”


    “那我就明白了,好聚好散吧!我會找人分割財產的。”


    “神特麽好聚好散,不過還知道分割財產,你也算幹了件人事。”王伯當說。


    他哪裏知道,張守義主動分財產,隻是為了挽救自己的名聲,算是一種危機公關。


    畢竟他在這個位置,來錢很容易,名聲最值錢。


    “事情比較多,我先走了,你睡夠了自己打車。”張守義穿衣下床,對著趙倩倩說道。


    “嗯嗯。”趙倩倩玲瓏嬌軀裹著薄被,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


    “還是你最乖!”張守義大手探入被子裏,狠狠摸了兩把,惹得趙倩倩一陣抱怨。


    張守義開心地哈哈大笑,然後正色道:“王芳這步棋搞得我很被動,不過問題不大,該給她都給她,到時候咱也登報聲明,以後你就是我張守義唯一的女人了。”


    “好!”趙倩倩眼睛裏充滿了期冀的光,夾子音都出來了。


    張守義大腿一軟,還是狠下心來,離開了酒店。


    他也想通了,如今自己已經上位,再也不用做戲給別人看。


    那就活出一個自我。


    在路上,就聯係自己的秘書,“吳臣,讓法務部的負責人聯係我。”


    “好的老板。”秘書吳臣拿著手機,從張守義婚變這則新聞上收迴了複雜的目光。


    張守義決定快刀斬亂麻。


    公正財產,分割財產,登報聲明。


    秘書的筆杆子還是相當硬棒的,這篇文案相當重要。


    四季酒店裏。


    張守義走後,趙倩倩就進了衛生間,將自己的身體洗了一遍又一遍。


    “張龍濤,我說過一定讓你叫媽,快了,快了,快了啊!”


    她把皮膚搓得通紅,竟有種異樣的興奮。


    裹著浴巾出來,坐在單人沙發上,拆一包軟中,點著,深吸一口,吐出一道濃濃的煙霧,她撥通了權華君的手機,“權哥……”


    “倩倩,我看到新聞了,你的效率好高!”


    “接下來就快不了,欲速則不達。”


    “萬一張守義的種子發不了芽,你豈不是讓那個老東西白玩了?”


    “我會讓他離不開我。”


    “需要我做什麽?”


    “你不是認識張龍濤,派人看著他,短期內,不能讓他知道我跟張守義在一起,等我有孕在身,就不怕他了。”


    “我明白了,如有必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華君,原本我勾搭張守義,隻是為了惡心和報複張龍濤,可現在走到了這一步,我有了更大的野心。


    “是想成為晶耀第一夫人?”權華君問。


    趙倩倩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換了個話題,“你這麽混下去不是辦法。”


    “倩倩,你的意思是……”


    “成立一個小公司吧!晶耀這邊有什麽修修補補的活,我會介紹給你,你下麵的人幹不了也沒啥,就當個二道販子。”


    “那可太行了!倩倩,我怕是今後就要仰仗你了!”


    “我說過,我們的關係不會局限於肉體,那是最脆弱的一種。”


    張守義迴到公司,先將一遝票據丟給秘書吳臣,“貼在報銷單上,我來簽字。”


    “好的老板。”


    目送張守義走進辦公室,吳臣才看向手中的票據。


    足有數十張,但麵額最大的,一張是馬格裏姆西餐廳用餐發票,差兩塊錢整十萬,一張是四季酒店商務套房的,麵值為一千二百八十八。


    吳臣看了眼張守義的房門,拿出手機,將所有票據拍照留證。


    兩年前,他大學畢業,來到晶耀,進入了集團公司秘書處。


    那些等著領導挑選的新人,學得不是法律,就是中文,唯有他一個機械專業。


    大家都笑話他排擠他的時候,季平安出現了。


    那時候的他已經是晶耀第一秘,身上卻無半分傲氣,總能跟別人打成一片。


    好多次,下班後,看到他還沒走,就會指點一二,包括領導的性格愛好、公文的書寫、秘書的守則等等。


    在其他新人還在跑關係走捷徑的時候,吳臣選擇了充實提升自己。


    最終,上天沒有辜負一個努力的人。


    在後來的秘書選拔中,他脫穎而出,成了副總張守義的秘書。


    當他興奮的想跟季平安報喜,並且請客感謝時,季平安卻讓他以後保持距離。


    “平安哥,你默默助我成長,卻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麽。”


    “你如此完美的一個人,怎麽會經受那樣人生的滑鐵盧?”


    “張龍濤、張守義給予你的侮辱,我不能幫你討還。”


    “但我可以一點一滴的積累,總有一天,我所掌握的材料,會成為壓死張守義這頭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正在鄉裏調研的季平安,並不知道,自己不經意間,種下了這麽一段因果。


    他剛走進文教辦,就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喂,哪位?”


    “平安啊,我是何大友,這是我的私人號碼,你存一下。”


    “何大友是誰?”季平安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啊”的叫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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