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他們憑什麽殺了人還能逍遙法外,過的那麽幸福。誰想過我們,誰在乎過我們!”


    張安安此刻的嘶吼是那麽的無力,他明明才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還是一個孩子。


    是啊,他憑什麽要有這種經曆,這些人又憑什麽可以如此隨意的殺人。


    可這個世界不就是如此,強者恆強,弱者故亡。


    從顧晚風離開邊鎮之後,這個世界似乎一直都在給他傳播一種信息,那就是強者為尊。


    隻要他變得更強才能活的更好,而他如果弱,那所有一切倒黴的事情都是活該。


    無論是從齊城認識盛原開始,又或者是他直衝齊城太守府的時候。


    大多數時候他的利益都是靠著他手中的劍爭取到的,哪怕他一無所有,但他還有一把劍。


    可眼前這個少年有什麽?他孤苦伶仃,平日裏連飯都吃不飽,靠著百家飯成長。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依舊逍遙法外,依舊在享受著這個世界的繁華。


    這公平嗎?


    事實上這個世界就沒有任何的公平所言。


    張安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顧一地灰層,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著了,他承受了顧晚風正麵一劍可不輕鬆。


    “我最開始去過官府,也報過官,但結果連太守的麵都沒見到。不,我連門都沒進去就被轟了出來。我努力過很多次,但從未有一次成功。之後我就明白了,不是官府不知道,而是官府不願管。他們身為父母官,卻從不為我們做事,那我又何必去尊敬他們。他們不管,那就我自己來管!他們不殺,那就我去殺!難道有什麽問題嗎?”張安安仰著頭倔強的看著顧晚風,眼神中滿是對這個世界的憤恨,繼續說道:“那日和顧大哥幾人遇見,我從你們的聊天就能聽出你們和這些人不一樣,你們心中是有正義的。的確,我是瞞著你們沒有告訴你們實情,但我也是真心想和你們交朋友。但後麵顧大哥出手相助那些江湖中人之後我就明白了,我不配成為你們的朋友。因為你們行事如此光明磊落,但我注定是一個活在陰影中的人……”


    說到這裏張安安低下了頭,情緒特別低落,對他來說這本就是內心最深的痛,說出來無異於傷口撒鹽。


    尤其是如今他還身受重傷,簡直就是傷上加傷。


    顧晚風聲音也柔和了下來道:“我們交朋友都是交心,你如果願意交心又何嚐不能成為朋友呢。”


    對於張安安的遭遇顧晚風很是同情,如果換成是他,恐怕所作所為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既然對方所遵循的就是強者生存,那麽如今的張安安有能力殺了他們,就說明他們才是弱者。


    隻是看待問題的方麵不同,顧晚風從前不知道具體原因,如今知道了之後憤怒倒也少了。


    對於這種仗勢欺人的商賈他本身就沒有什麽好感,去欺負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又算什麽本事?


    不過是些欺軟怕硬的家夥罷了。


    隻是官商勾結,百姓遭罪,最終受苦的也隻會是百姓。


    這個世上好像百姓就是最低等的存在,他們就必須要心甘情願承受所有的罪過,否則就隻有死路一條。


    站在顧晚風的角度上,此刻他對張安安的行為居然能夠表示理解。哪怕他並不支持這種極端的做法,卻也不反對。


    沒經曆過他人的悲痛,就不要輕易去否定他人的行為。


    這誰對人最基本的尊重,動不動就要他人以德報怨,恐怕聖人也做不到。


    百善孝為先,如果連親人被殺都能夠無動於衷,這就是冷血,而並非有道德了。


    張安安再度抬起頭來,一把抹去了眼淚,眼神再度變得堅定,隻是臉上淚水和鮮血混雜弄的一臉血色讓人看著很是驚悚。


    不過顧晚風和段奕都是經常見血的人,對此倒是見怪不怪。


    “我知道我這麽做得罪了很多人的利益,但我不得不這麽做。這幾年來我勤勤懇懇去修煉這隱匿氣息的功法,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報仇。我活著,就是為了父親母親,叔叔嬸嬸,為了他們報仇!如果像他們這樣的壞人能夠一直逍遙法外,我死也不甘心!”張安安忽然笑了起來道:“但是殺了他們之後我現在輕鬆了,我覺得我再也沒有什麽壓力了。現在的我就算是死了,也值得。我不怕死,我隻怕死的沒有價值,隻怕死了之後沒有顏麵去麵對大家。我張安安這個名字意味著平安,我自己是平安了,但沒有了家人親人,沒有了朋友,隻剩下我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張安安所言真情實意,顧晚風可以看出他的確沒有撒謊。


    不過他還是問道:“既然你隻是為了報仇,如今報仇成功為何不直接離開呂梁,反而多次暗中挑釁於我?這是為何?”


    顧晚風知道張安安絕對有離開的機會,隻要他沒有露出那種殺意就絕對不會對自己發現。


    可為何偏偏要對自己露出殺意,而且不是一次兩次,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樣。


    如果不是如此,顧晚風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抓住他。


    張安安咧了咧嘴道:“我就是想要試探一下我的想法究竟對不對。我所修煉的功法可以完美的隱匿所有氣息,雖說如今我也不過武道三境,可連四境巔峰都無法發覺我的存在,這也是我為什麽能夠從晉陽城內安全離開的原因。其實我這一路就是跟著你過來的,我發現了一個問題,而我的做法就是在實驗我的想法對不對。”


    顧晚風問道:“什麽想法?”


    張安安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段奕。


    顧晚風直接道:“有什麽話直接說,不用瞞著他。”


    他對段奕如今是無條件的相信,所謂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沒有信任,何必要留著對方在身邊。


    張安安點頭道:“我發現顧大哥似乎對殺意有著極強的敏感度,這種敏感度甚至可以無視對方隱匿的身形和氣息直接查探到對方的方向……咳咳。”


    說著張安安胸口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這下顧晚風才反應過來他還處於重傷,連忙看向段奕。


    段奕點頭,從胸口掏出了一個藥丸丟給了張安安,同時說道:“吃下藥丸,能暫時止住你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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